第 13 章
“凭我喜欢她。”
安思危的身旁多了道影子罩着,恶魔凌一字一句:“谁敢动她。”
女魔头和小跟班们都被吓坏了,恶魔凌平时就给人难以接近的冷酷感,今天眼神更是冷得她们瑟瑟发抖。
女魔头感觉要窒息,这是凌初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但更像是对安思危的一个表白。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让所有人知道恶魔凌这次是铁了心的。
“找她麻烦之前,先想一想她是谁的人。”凌初拉过安思危,确定她没受到什么伤害,开口警告:“敢动她一下,就算是女生我都不会客气。”
他不管对方是男是女,也不管那是什么魔头,但只要动一下安思危他一定会撕了对方。
女魔头一颗单恋的心彻底碎成了一地,听别人谣传是一回事,但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才是真的致命一击。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涂得厚厚粉底的脸挂了两条泪痕,可能她也是觉得太丢人,哭着跑开了。
韩瑞抖了一地鸡皮疙瘩,“女魔头这下能彻底死心了吧?不会再来了吧?”
宁越泽的表情难以言喻,女魔头每次出现的装扮都让他看了头晕,今天的豹纹更是让他感觉自己得了密集恐惧症。
甘棠见安思危没大碍,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这个女魔头实在太可怕了,听说她以前揪着女生头发打呢,好吓人,你要躲着点。”
“不用躲。”凌初那几缕银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光泽,“你堂堂正正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躲,有我在。”
安思危那颗坚硬的心被敲开了一个小口子。
不是因为他说“凭我喜欢她”,而是因为他说“有我在”。
这个少年表情桀骜,却是有一颗温柔的心。
“早知道的话,凌初你该高一刚进校的时候就谈恋爱,现在都快毕业了,你算算浪费了多少时间啊。”韩瑞说完惊奇的发现,“难道你……之前都是在暗恋啊?”
宁越泽:“就你话多。”
甘棠:“这人真烦啊。”
韩瑞追上俩人,“真的啊?真被我说中了啊?”
凌初个子高,双手抄着裤袋微微俯身,看着安思危痞痞的笑了笑,“走吧,女朋友。”
她脚下一动,跟上了他的步伐。
第一次,她没有对“女朋友”这个称谓作出反驳。
※※※※※※
到了周日,安思危一早起来陪沈琴去公园里散步,又到菜场买了些食材,准备中午包馄饨吃。
大街上热热闹闹的,店铺橱窗前贴着雪花、麋鹿和圣诞老人,她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平安夜,继而又拐去水果铺挑了几只红苹果。
到家后安思危忙里忙外打扫了一番,沈琴总是过意不去,别人的17岁青春洋溢,她的女儿却早早担负起这个家庭。
“安安,今天不是平安夜吗?”
“是啊,怎么了?”
“你也和同学出去逛逛多好,别老呆在家里。”
她一口拒绝:“我不喜欢这种节日。”
沈琴笑问:“那为什么还买苹果呢?”
她包着荠菜肉馅儿馄饨,一个个摆好,“因为平安夜吃苹果能平平安安的。”
女儿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沈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便不再勉强她。
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雪,果不其然窗外开始飘起了雪花。
南方城市的孩子见到下雪总是会特别兴奋,安思危往楼下看去,小区里的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在雪天里奔跑。
她微微一笑,玻璃窗上呼出一片雾气,用手指一笔一划写下“平安”两个字。
到了晚上8点多,沈琴听着电台,安思危陪着坐在一旁看书,客厅的电话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安思危?”竟然是宁越泽的声音。
“是我,怎么了?”
“你今天有见凌初吗?”
“没有见过他。”
宁越泽说:“那我再问问其他人,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安思危还能听见一旁韩瑞的声音,好像是在问那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
她一头雾水的挂上电话,然后从书包里翻出卷子的时候,一张被揉皱了的小纸团掉了出来。
弯腰捡起的瞬间,动作定格住。
是电影票。
“下午2点大光明电影院,我在门口等你。”
记忆搜索到似乎有一天凌初给了她这张票子,可她明明扔了的,怎么还在书包里呢。
再一瞧日期还是今天的。
她看了眼墙上的钟,早就过了电影放映的时间了,想来人也不会在那里。
安思危重新翻过书本,又过了十分钟,她再次拿起电影票,对沈琴说:“妈妈,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去找个同学。”
沈琴并没有过问太多,只嘱咐:“外头冷,帽子围巾都戴着。”
“好。”她应着,套上羽绒服出门。
南方的冬天潮湿又阴冷,寒风刮在脸上有刺痛的感觉,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鞋子踩在上面会发出细碎的声音,安思危走得快路又滑,一没注意狠狠地摔了一跤。
她闷哼了一声,艰难地爬起来,好在衣服穿得多没怎么摔疼,只是手掌撑着地时磕破了皮,血迹渗了出来,她也没在意,继续赶路。
电影院离家比较近,约莫走了20来分钟,她在斑马线处停住。
这个红灯时间有点久,要倒数60秒。
她踮起脚尖往影院门口张望着,那个飞扬跋扈的身姿似乎并不在这里,心下松了口气时,却又瞥见角落隐蔽处还有个身影。
这一分钟在她的生命里变得漫长。
少年穿得单薄,T恤外只套了一件黑色的皮衣,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双手抄着口袋,背靠着墙面,没有什么表情。
路人总会回头多看两眼,倒不是好奇他为什么一直站那儿,只因为长得太过好看,像是从漫画里面走出来的少年。
也许,就是从这一幕开始,她终于卸下了对他的防备。
安思危等不及绿灯亮快速地朝他奔去,只怕下一秒这个少年会冻死在雪天里。
她一边跑一边喊:“凌初你是不是神经病啊!”
突然传来的声音令他倍感不真切,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可是一抬头却见那个本不该出现的少女正向这里跑来。
是真的她,不是幻想中的。
在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时,少女已经解开自己的围巾,一边给他围上一边骂骂咧咧:“我看你是真的白痴!都说了不会来了,还等着干什么?不知道今天有多冷吗?冻死你算了!感冒发烧可别算我头上,我是不会照顾你的!”
听着她一顿噼里啪啦的骂,身体好像变得没有那么冷了,围巾的温度也挡住了冷冽的寒风。
安思危的脸蛋被冻得红扑扑,他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第一次,感觉心里面好像有了点暖暖的东西在复苏。
是10岁之前还曾拥有,10岁过后再也没有的东西。
看见他的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了,她不忍心的问:“你就一直等在这里吗?怎么穿得这么少?冷不冷啊你?”
“不冷。”他立了立领子,酷酷地说:“和你看电影要穿得帅气一点。”
安思危无语:“……我看你是被冻傻了。”
凌初低头注意到她手掌的伤,天气冷血迹已经凝固了,他又蹲下身替她拍了拍裤子上摔过的痕迹,动作自然。
“疼不疼?”
“不碍事儿。”
他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凑在唇边吹吹:“痛痛都飞走咯。”
小的时候摔了跤,父亲也会这样蹲下来拍拍她的膝盖,然后说:“痛痛都飞走咯,安安不疼咯。”
而凌初是除了父亲外第二个人。
安思危心头一暖,忽然间有了异样的情绪,好像是从前没有过的,好像自己没那么讨厌他了。
因为他也只是一个17岁少年,虽有着自己的脾气和冲动,可是并不坏。
“我以为今天等不到你了。”
“其实你知道我不会来。”所以安思危不明白,“为什么还要一直等下去?”
“也许有奇迹呢。”少年的眼里有星星,“我愿意等一个奇迹,例如现在,例如你。”
安思危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从他转班开始,每一天都莫名其妙的围绕在自己身边,并且霸道不讲理,处处爱招惹她。
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好像在开玩笑,她从来都没有当真过。
可是现在,他说得这么虔诚,连标点符号都是认真的。
这一刻,她嘲讽早恋的内心竟然有了一丝挣扎和不确定。
少年手里还拿着电影票,“虽然没看成,但这张票子我得留着。”
“可以看其他的。”
也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少年难得反应变慢。
“走吧。”
她正想进影院时,凌初伸手忽地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羽绒服的帽子里,安思危一愣,呵斥道:“你干嘛?”
“我冷。”
他发出闷闷的鼻音,听起来像是感冒了。
这个样子的凌初是她没有见过的,他从来都是最嚣张跋扈的那一个,是大家得罪不起的恶魔凌,可现在当他褪去了这样的外壳,他就只剩下可怜。
“小王子变成了一个很可怜的人,很可怜,没有人爱他了。”
甘棠的话在她耳边回响起,她磐石坚硬般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软了下来,伸出手也抱住了他。
“冷死你活该。”
僵硬了许久的身体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出口,他轻声笑了,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惹得她频频跳脚。
“谢谢你能过来。”
雪花又零零散散飘了下来,落在发丝上、衣服上,积落在脚边,而那对少年少女在影院门口相拥,成了一幅路人眼中最美的景。
这是凌初和安思危17岁的青春,是那年冬天唯一的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