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雀栖哪枝
东房和西房都铺着香榻,房中的油灯,都在咝咝地燃烧着,可两人女人都不在房中,天篪坐在当间的腾椅上百~万\小!说,看了一会儿书,他已经很累了,他想休息,一时站起身,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他又不知道到哪房去休息了。
今天晚上他是去东房陪婧媛呢,还是留在西房依然陪白菡呢,他为这事为难起来。和婧媛一别近三年了,最初的日子里,她有些恨婧媛不争气,怎么在乡下和丁大安这样一个下人胡搞,让他丢尽了面颜,他便想从心里完全抺掉这女人,可是时间长了,那怀恨渐渐淡去,又产生了隐隐的思念。是呀,一个女人,一个年轻轻的女人,一个人生活在乡下,也太不容易了。渐渐地他就把她释怀了,事情忙起来,顾不上是恨还是思念,总之是无所谓了。
现在阴差阳错,他们突然又走入这样的境地,是令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及的,想想他又十分地感谢婧媛。
早先买下这乡下的土地,只是有那么一点打算,并没一定指望真的有一天要回到老家杨家桥来。有的时候是无意插柳柳成荫,要不是当初的一个念头,怕现在真的无立身之地了。人生就好像赶一趟集,孤苦伶仃地随处流浪,一转脸回来,还回到了原来的出发点,依然两手空空,这说不上是谁捉弄了谁。好在乡下有这立身的地方,有婧媛守着这么多年,让他一回来,就有了个安稳的窝,想想实在是应该感谢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对于他,这个女人的前辈秦老先生对于杨氏家庭太有恩了,他怎么能说把她冷落就冷落了呢?
因此天篪想来想去,再不能让婧媛心冷了。
按理这么多天,这么多年。他回到婧媛身边,多少又有点寄她篱下的歉意,他应该好好地爱一回婧媛,弥补给她这多少年思念。可是那白菡又怎么办?他也和那两个女人一样为难,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属于谁了。就这样坐在当间百~万\小!说,看困了,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白菡把杨夏哄睡之后,对婧媛说,姐,我累了,我先回去睡了,白菡便留下婧媛在跟天篪和孩子们在厢房里说话。
天篪抱起杨春说,还想爸爸吗?
杨春说,不想。
天篪说,那你想谁?
杨春说,我想韩露。
天篪看婧媛问,韩露是谁?
婧媛打了个寒战,她立即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想起了韩满堂,想起马长宝,又想起了那个雷雨之夜……她说,韩露是他在刘庄小学的一个同学,老师的儿子,老师死了,他的儿也不念书了,被他的叔叔收养。那孩子,现在很可怜……
杨春说,妈,韩露为什么不上学了?
婧媛说,他跟叔叔去了。
杨春便不再问,天篪说,春儿在乡下,亏你了。这两年也苦了你了。
婧媛低头不说话,丁大安的事,一直让她抬不起头来。天篪说,天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婧媛看了天篪一眼,说,你在哪休息,昨天一夜……
天篪笑了说,你说呢?我该在哪休息?
婧媛说,你还是随白妹妹去休息吧。我不是你妻子了。
天篪说,那一纸不算,在我心中你还是妻子!
婧媛说,那白妹妹是什么?
天篪嗫嚅了一会没有说出来。如果婧媛是妻子,白菡就是二房了,如果白菡是妻子,她就是休了的女人,这实在不好回答。
婧媛说,这么多年了,我习惯一个人睡觉了,乍乍再和你睡怕不习惯。你还是随妹妹睡去吧,她习惯你了。
天篪有些不忍,把婧媛送入东房,用掌摸一摸她的铺,深秋了,铺上硬硬的生冷。说,一直这样铺……
婧媛说习惯了,总之铺多了,也没温暖,一个女人永远没有暖铺……
天篪抱住了她,亲吻着,婧媛没迎接,也没拒绝,她紧绷着一颗心,不让它激动。这么多年了,她都忍受过来了,不能一见到男人,就不要脸了。她知道西房的耳朵在听着,心在守着,她就这样没里没面地把男人留下来?要不是世道有变,她怎么能再得到男人?不是男人的心意回归,是有点趁人之危了不是?她要得到男人,也该是男人从心里想要她了,而不是这样需要她接受帮助的日子,换取男人。所以婧媛不想这么把白菡的男人抢回来。
婧媛推开天篪说,回白妹妹那去吧,昨天一个晚上我想通了,你是白妹妹的男人。
天篪有些失落,便往房外走,走了两步,又转过脸来说,你不想要我?
婧媛说,不想。习惯了……
天篪走了。
婧媛随着天篪的脚步声移向西房,她的心顿时碎了,她盼了多少年,终于把天篪盼到身边了,她是多少想要男人呀,她的心想要,她的身更想要,她恨不能天篪一夜把她的心揉碎,把她的身撕烂,可是她怎么就这样赶他走了呢!
婧媛怎么也睡不着,她侧耳细听,西房里的动静,她听到白菡的轻松一声咳嗽,那声咳嗽虽然声音很小,但十分清晰,她知道白菡虽早早睡去了,却不会睡着,她是怕两人再向昨天晚上那样熬到天亮,不好回房,所以才早睡去,把所有安排权利交给她。好一个多心眼的人儿!
婧媛怎么会随意让你捉弄呢!她把天篪再推给她,看她怎么办。
婧媛想想,自己这样做,应该是对的,从她是姐姐说,不能抢妹妹的东西,是对的,从先来为主说,她不能在人家庭落难的时候趁人之危,什么东西都一并要回来,再说,这也能看出闻名新安镇的白大小姐,白掌柜的到底有多大气量。
这时候,已经不是争一个男人的问题了,而是两个人比起了胸怀。
白菡真的没有睡着,当天篪和婧媛从厢房来到正屋的时候,她就侧耳听他们的动静,当她看到当时的灯影暗下去,就知道他们入东房了,一时白菡的泪就下来了,她好心苦!她自从嫁给杨天篪成了他不明不的的妻子,说是正室,乡下明明有个女人在。说不是正室,那女人又不在身边,这样倒也罢了,她本是有家业的人,嫁夫从夫,把白家的珠宝行盘出去了,现在又出了事。回到乡下逃命,却又和别的女人平分男人,想想倒不如死在新安镇,还有个完整的男人陪着她见阎王,现在在乡下,日后走出去,庄上的人叫她杨大太太还是杨二太太?她和秦婧媛一直住在一起,无论外人怎么称呼,事实上她就是一个二房,小老婆!
白菡本来就扭着心态,却又不能表白出来,人安静下来之后,第一选择是想到怎么先生存,所以她不能在这一开始就跟天篪,也跟秦婧媛弄红脸,那她多没教养。至于这睡觉的事,也不是回事,三妻四妾的男人又不是天篪一个,女人总是轮着来,这下乡第一夜就让她们俩给守过去了,这第二夜把男人让给秦婧媛又会怎样?何况天篪的童贞就是秦婧媛的?白菡想是想通了,可心里就是受不了。
等天篪从东房来到西房白菡身边的时候,白菡又好不自羞呀,幸好自己抑忍住了,没有把不快表达出来。原来人家秦婧媛没有要天篪。
白菡说,怎么不在姐姐房中休息?
天篪说,她让我来陪你……
白菡说,我这两天很累了,我不要你陪,我想自已好好睡一觉。你还是去陪姐姐吧。
天篪有些为难,天篪为难的是他不知道这两人女人谁说的话是真话,谁说的话是假话,或者说,她们说的话都是真话,或者她们说的话又都是假话,就是因为他不知道她们到底要他干什么,他才不知道自己怎么办。
其实天篪这时一点也不想那儿女之事,他就想躺在女人的身边好好地睡一觉。自从在新安镇出了事,他先是被吓懵了,之后便悄悄盘点转出去和遣散用人,然后辗转出逃,这半个月几乎没有一次深睡过,现在到老家了,没人找到他了,安全了,他就想好好地睡一觉,可是两个女人都不收留他。他也知道女人有女人的心思,是在拿他当宝贝,互相推让。他想,不就为一个男人吗,也难怪为争一个皇帝,嫔妃们煞费苦心争宠。等我睡了一觉,养足精神,把你们一个个做了便是。天篪在内心就这么想,想得简单而粗野。
这一夜,他又一个人百~万\小!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