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夫少妻
陈家港的金和尚,不是和尚,是有名的财主老爷。金和尚叫金毓玺,金毓玺母亲在生他之前,已经生下过三个哥哥了,可惜那三个男孩,一个也没活下来,都得七朝风死了。
过去人有个习惯,生女孩时要用小巧的剪刀断脐带,预示着女孩长大了,心灵手巧,细致怜人,而生下男孩,希望长大后大胆闯天下,所以就要用大刀断脐带。乡下人家最大的刀便是铡牛草的铡刀。把铡刀抬进房中,将婴女放在铡刀一边,这边是母亲的牝户,还在流着脏水。当家男人在守生婆指导下掀起铡刀叫一声,“男人大胆走天下”,手起刀落,婴儿滚到一边,母子身体分离。守生婆赶忙抱起婴儿,用白布条给婴儿捆好脐头,放在了产妇身边,便去守胎胞。
过了四五日,那些本来好好的孩子,常常会生出了枝节来,先是无缘无故地啼哭,后便吐白沫,不是夜啼的那种。接着便出现白眼,抽筋等现象,再过一两日,便现出来了,七朝风。死了。
过去人对于七朝风一直是个不解之迷。往往认为,因为男孩命比女孩金贵,不好养活。也有说那孩子是混人虫,本不是你孩子,只是来折磨女人九个月,折腾够了,已巴不得早点去世,好回去再投胎转世,所以有的当家男人,会将死婴倒提到三叉路口,然后一手举刀,劈下去,将死婴劈成两半,骂一句,看你还敢来投胎混人?下胎也许就成了孩子!却还是有点不放心,生下来满月,还要许个愿。其实七朝风就是断脐带时大刀没有消毒,破伤风感染,。那时的人,却不知道。
金毓玺生下来的时候,也许了愿,答应十七岁出家做和尚,也许是和尚没有七情六欲,阎王不嫉妒他在红尘为非作歹,所以肯留他活下来。所以金毓玺便落下了金和尚的外号。
金毓玺不仅有女人,而且除了正房高氏,还有两房姨太太,两房姨太太都不在乡下老宅一起,二姨太住在小南沟码头上,管理着出海的两条渔船。二姨太是一户渔家女出身,被金毓玺看上之后,纳为妾,为她置下了两只海船,又雇了渔夫,在小南沟自己过日子,与乡下老宅上的高氏,正常没有接触,也就没有发生矛盾抵触。高氏一直掌着金家的内权,金毓玺也怕她几分。所以纳第三房姨太太赛天仙的时候,就只好瞒着大太太高氏。
赛天仙是一名歌妓,长得非常漂亮,来到陈家港风月楼坐台的时候,让年近五十的金毓玺看上了,便把她赎出来,包养在陈家港的松竹园小楼里。
金毓玺是个忙人,他在乡下有一百多顷田,在陈家港还有两个盐商码头和盐场,还在商会里兼了个管理的职,就相当于现在的社会兼职中的理事。因此,金毓玺把家里的土地都交给正房高氏,以及高氏所生的大儿子金斗,把琐碎的事交给管家的周甲。
金毓玺的大儿子金斗是乡丁,每天要到乡里去上班,背着马枪随乡长下去做事。这样家里的事,高氏在应不下来时,就来问管家的周甲。
周甲外号周哑巴,周甲生下来,长到七八岁,不会说话,有一天,突然说话了,叫了一声妈,妈死了,叫了一声大,大死了。有人就说,周甲是大福大贵之人。父母承受不了他这样的儿子,所以一叫就死。其实,这是传言,周甲到七八岁时,不会说话不假,到岁突然就会叫妈了,也不假,只并非是一叫妈,妈就死了,一叫大大就死了。是那一年父母先后去世的。
从此周哑巴真的成哑巴了,这样苦的孩子有话对谁说?周哑巴是靠讨饭长大的,但周哑巴也为人聪明,又特别有心计,加上天生少言寡语,人虽穷点但长得也有几分模样,就更有点让人琢磨不透。
成年之后的周甲,一心想混出个名堂来,便到陈家港码头上去做事,因此他不言不语,只管做事,又有些管理能力,便被金老爷金毓玺看上了,先给了他一个带头干,带头就是带十来个人,相当于现在工地上的小组长。后来周甲得到了中用,便被金毓玺留在身边,做起了管事。
金毓玺在陈家港包养三姨太赛天仙,开始没有别人知道,大太太和二太太也不知道,只有周甲知道。因为有时金毓玺忙不开身,便把门号说给周甲,让他给三姨太送些银两去花销,所以周甲就认识了三姨太赛天仙,并发生了后来的事。
赛天仙叫冯秀娥,今年只有二十二岁。
冯秀娥一个人生活在陈家港松竹园的小楼上,有吃有喝,每天什么事也没有,时间长了,倒觉得清闲无事,又很寂寞。金毓玺每天只能在晚上回来,而又不是天天晚上都到她这里过夜,所以,马秀娥便开始觉得这日子没有什么意义了。可是她又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到场面上去混,那样丢金和尚的面子,金和尚也不答应她。
金毓玺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一生旺盛,少年时候和大太太高氏结婚的时候,倒没那么强,到后来纳了二姨太,才开始疯狂。到纳三姨太赛天仙冯秀娥时,为冯秀娥所动,便夜夜。那时候,马秀娥才十八岁,身体像刚出笼的白馒头一样,令金毓玺夜夜。可人的精血到底不是井水,今晚在这边和冯秀娥做了,第二晚到二姨太那里留宿,尽管他再三推托,二姨太就是动手动口,也非要把他摆弄下来,才肯让他入睡。
这样两年过后,金毓玺叹了一口气对他的女人们说,唉,我怕你们了……
从此,要想睡安稳觉,他就到大太太那里去,到底是大太太疼他,晓得爱惜他的身体。要想行乐,便到三太太那里去,三太太随他做小,也是并不打算长远,所以拚着命要人要钱,这样便冷落了二太太。二太太就不那么高兴,后来二太太同大太太联手,要整三太太,可是她们只知道老爷在陈家港有个三姨太,却不知道藏在哪,她们便问周甲。
周甲是什么人?他哪敢参与老爷的家事?他笑着说,太太,我哪能知道老爷的这些事呢?
其实,周甲不仅知道,而且正在同三姨太冯秀娥一起谋划一桩大事。这也是令聪明了一辈子的老爷所想不到的。
这也难怪冯秀娥,一个年轻轻的女人,虽然有人养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事都有侍女做去了,可是她毕竟年轻呀,她越是没有事做,就越是需要男人,可是老爷晚上来了,还不如不来。
先前老爷金毓玺还可以,上了冯秀娥的身,不吃药,也能不软不硬地进入她的身子。这个时候,她便要趁着他的性,赶忙找一阵快乐。要是和老爷多说上两句话,金毓玺就焉了,再也硬不起来。这一夜算是白来了。
后来遇上金毓玺自己想要了,便提前吃了药,那药是实在的灵验,待服下不到一袋烟的时候,那阳物便从裆中挺起来,而且越做越猛,经久不衰,但是服药做了一次,间隔期便越来越长,后来不服药,就根本进不了女人的身体。
如果男人做不了爱,也不想再,这倒也是没什么,难得养养身子,可是金毓玺偏不是,他是生理上做不了,心理上还想做。这可苦了冯秀娥了。
他做不了的时候,便把冯秀娥脱光衣服,在她的上屁股上大腿上到处地抓捏,抓捏下去时手又很重。冯秀娥人虽生得不是那么五官得体,也就是有那一股仙气妖气娇气,才吸引了金老爷。但冯秀娥的皮肤特别细腻光滑,洁白如脂,哪能承受得了金老爷这般抓捏,一抓下去,便是一处青红瘀紫,她便杀了似的叫一声,就这一叫,更让金老爷兴奋不已,往往是一夜过来,冯秀娥便遍体鳞伤,全身皮肤感到隐隐地疼痛。
这样的日子,对于冯秀娥来说,又成了灾难,她便想,哪一天能脱离这鬼地方,脱离金和尚的影子呢?
那一日,周甲来给她送粮油和木炭,冯秀娥正坐在房中哭泣,她让周甲把东西送到房中来,本想问一些老爷的事。
周甲进来了,看到三姨太只穿一件睡袍,两条雪白的大腿露了出来。让周甲奇怪的是,三姨太那两条大腿上怎么是那样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本不敢在三姨太房中逗留长久,却是三姨太不让他走,要留下他说一会儿话,问一些老爷的事,周甲又不能任性离开。说着说着,三姨太就说到了她身上的伤情来。
乍听,周甲有些不相信,还有这等的做法。周甲虽尚未娶过亲,但他过去也去过青楼烟花巷,现在他憋着了,也去一趟得月楼。他从没想到要在那些妓女身上抓捏,他上了妓女的身体,还没等有多少感受,那胀了多日的一河水,便冲破闸门倒了出来。他也抚摸过那些妓女的身体,那些身体上,从脸到脚都搽上了雪花膏,抹上厚厚的粉,香香的粉人儿一般,你哪敢去抓捏。
所以,周甲还是第一次听说金老爷还会这么玩女人。他便对冯秀娥生出同情来,他想,也是的,冯秀娥跟他一般年龄的人,怎么会喜欢和金老爷一起呢?那时候,周甲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有了一种希望。他以后便常常想到冯秀娥这里来送东西,再后来,没有送东西他也会偷偷地过来。
冯秀娥和周甲偷情是在中秋节的晚上,中秋节的晚上,二太太和大太太都在老宅上过节,陪老爷一起吃酒赏月,金老爷知道那边冷落了最娇惯的三姨太,有点不忍,又不敢对大太太说,便只好让周甲过去一趟,顺便把中秋的月饼莲藕之类的东西带过去,同那边的侍从一起吃饭,就不要过来了。
周甲在陈家港的松竹园,和冯秀娥一起吃饭,喝了些酒,之后便要回家去。
冯秀娥一把拉住他说,周哥,你哪有家呀,就在这里过团圆节吧。我们都是没有家的人……
给冯秀娥这一说一哭,周甲便抱住了冯秀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