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烤炉弄好之后,展鸰照例准备先弄一炉硬面白火烧试手。还是老法子,若是湿度大了、蓬松了,就切开做肉夹馍;若是火旺了、梆硬了,索『性』就弄成小块烩火烧,左右都浪费不了。
纪大夫还笑说:“外头全是鱼,还有老些水鸟,若咱们吃不了,磨成粉给它们也就是了。”
荷花他们已经去集市买了烤月饼所需的各『色』红绿豆、枣子等来,这会儿都在院子里仔细挑选,将那些有残破的都筛出去。
大树抱着个大筐进来,里头满满的都是鸡鸭蛋。蛋黄月饼是重头戏,可他们远道而来,根本不可能随身携带咸鸭蛋,即便带着,估计这会儿都臭了。而这一带并没什么腌蛋的风气,一时间也没处买去,只好自己做。
众人本以为今年中秋吃不上蛋黄月饼了,谁成想展鸰却笑着叫他们照原计划买蛋。
就连席桐也觉得有点玄,“不是说腌鸡蛋得将近一个月吗?就算现在天气热,少说也得二十来天吧?可今儿都初六了,来得及吗?”
展鸰点头,“来得及,放心好了。”
因为穿越前她也经常做点心,对蛋黄的需求量很大,也曾经下功夫研究过。除了平时那种腌制方法之外,其实还有一种速成的,叫保鲜膜法。
眼下自然是没有保鲜膜的,不过倒有一种油纸,十分细腻柔软又防水,倒也能勉强凑合一下。
将那新鲜的鸡蛋鸭蛋先用白酒加水浸泡一会儿,晾干水分后再在烈酒中浸泡大约半小时,然后往盐巴里狠狠滚一圈,包上一层草纸。将草纸用白酒打湿之后再狠狠滚一层盐巴,然后用那又薄又软的油纸裹起来。先放在日头下暴晒一日,然后用另一种不透气的油毡布密封,置于阴凉通风处,约莫一个星期就能吃了。
用这个方法腌蛋虽然有些麻烦,但比较干净卫生,而且出油率非常有保障,特别适合眼下这种需求量小又在时间方面比较紧张的情况。
她说的头头是道,众人却听得头晕目眩,索『性』什么也不管也不问了。
反正他们问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乖乖等着吃就完了。
海边温度不高,可架不住日头好,这大白天出去走一趟也给晒得够呛。
大树小心的将蛋放下,胡『乱』擦了把汗,“掌柜的,才刚我出去跟大家收鸡蛋,正好碰上村长,也不知他是知道了啥还是随口一问,问咋这两天没见咱们的人出来买鱼,我只推说采买不归我管,混过去了。”
展鸰微微挑了下眉『毛』,“回的好,以后你只管这么说就成了。”
大树帮忙洗蛋,闻言挠了挠头,小声道:“掌柜的,日后咱们都从那对姐弟手里拿鱼么?”
“从那里拿不挺好的么!”洗完豆子的荷花端着个簸箕进来,听了这话便愤愤道,“我瞧那村长也没安什么好心,那些百姓也可恶,欺负人家姐弟俩。他们的海货既新鲜又便宜,咱们为啥不要?”
天不亮就出远海打鱼,然后往返几十里去集市贩卖,一天下来也挣不了几个大钱,想想就叫人心疼。
虽然大树跟着铁柱他们学的十分出息有担当,可偏偏对这些泼辣的女孩子没招儿,当即缩了缩脖子,苦哈哈道:“我也没说不好啊。”
只是有句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初来乍到的,还是小心些好。两个掌柜的固然不怕事,但有些麻烦能省也就省了。
展鸰知道大树是个难得有考量的人,倒不觉得他说这些是越俎代庖或是想篡权什么的,只是笑着示意他继续。
她是决心要培养大树的,而想要真正执掌一家店铺,除了识字、算数之外,他必须得有出『色』的自我思考能力和全局掌控力。大树能有自己的主见,这很好。
见掌柜的非但没嫌自己多事,反而还大加鼓励,大树有些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嘴唇,又备受鼓励的道:“我是琢磨着,其实咱们就在这里待几十天,即便闹僵了也没什么,回头拍拍屁股就走了。只是那姐弟俩……村里的人固然不会跟钱过不去,约莫着也不大会同咱们撕破脸,可是那姐弟俩无依无靠的,村民们说不得就会把气撒到他们身上去。”
荷花一听,也有些着急,不由得仰头去看展鸰,“掌柜的,他们也太可怜了,您就帮帮他们吧。”
展鸰笑而不语,只是继续指导他们做准备工作。
帮,倒不是不可以,但具体怎么帮,这实在是个技术活儿。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简单给银子那是最直接也最省事儿的,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不如不伸手……
展鸰先烤了馍,发现里头略有些夹生,便知道这烤炉的保温和蓄热功能不大行,便又回了一遍火,并嘱咐荷花他们等会儿烧火的时候要比在家时更旺几分。
重新烤过的白馍外壳边缘微微泛着一点焦黄,里头却因为细火慢烤而格外蓬松柔软,展鸰便浓油赤酱的煮了一大块五花肉,捞出来之后剁碎了,细细加了许多孜然等,结结实实做了一大盘肉夹馍。
唉,肉夹馍里的青椒碎,那就好比涮火锅之后的面条,甜筒底下的巧克力尖儿,都是点睛之笔,没有着实遗憾。
可惜现在中原内地没有青椒,便是辣椒也尽是关外传来的,全是干辣椒。展鸰和席桐为此十分苦恼,也跟肖鑫和秦勇他们谈过几回,无比真挚的表达了对于新鲜辣椒的渴望。两人一听事关美食,当下就拍了胸脯,说一定会帮忙尽力打探,答应的十分爽快。
郭先生他们本就没吃过鲜辣椒,对这样的肉夹馍已经非常满意,听展鸰和席桐唏嘘的时候也只是听着罢了,那有限的想象力实在没办法凭空勾勒那种没尝试过的味道。
小两口儿躲在阴凉地,一边看海一边啃肉夹馍。
“你打算怎么做?”
展鸰虽然经常将不爱管闲事挂在嘴上,可席桐太了解她了,这会儿指定是忍不住要出手的。
展鸰狠狠咬了一口肉夹馍,“我想过了,什么不祥之人之流的思维模式根深蒂固,硬掰肯定是不成的,也容易反弹。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既然他们信这个,咱们就给他们来这个。”
类似封建思想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他们世世代代都认定了这个,你冷不丁跳出来反驳,他们并不会从善如流,反而会集体觉得你有问题,是个异类。纵观人类发展史,大多数群体对待异类,尤其是与他们的意识形态产生激烈冲突的异类,手段都不是多么令人愉快。
问题自然是要解决的,但首先得保证他们自身的安全,不然那就不是善良,而是单纯的愚蠢了。
席桐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打算,不由得笑道:“看来展仙姑又要出山了。”
对这第一次远途旅行,两人出门之前准备的非常充分,而且考虑到神鬼理论横行的大背景,他们还特意带了许多“仙姑套装”,什么符纸、各『色』『药』水试剂的,满满当当塞了一个小箱子。
若是能用一张符纸解决的问题,还是不要动手了吧。
本来他们是打着有备无患的主意,觉得用上的可能『性』不大,没成想还真没白拿!
一想到又要久违的搞事情了,展鸰和席桐难免有点激动,兴致勃勃的烤了一炉酥皮绿豆、红豆点心之后,就拿着出去打着串门子的幌子,行打探消息之实。
这小渔村一共也就一百来人,十来户人家,也不用都走,只先挑几家德高望重的去瞧瞧,剩下的以后再说。他们两个将那些点心每四个打成一个油纸包,又用红绳系了,既体面又实在,拎着就出了门。
他们头一站就去了村长家。
大小也是个官儿,不好拿着豆包不当干粮,两人还特意给搞了个形式主义:别人家都是一包,唯独给了村长两包,还扎了个花,显得非常隆重。
海边的人常年吹海风,比较容易显老,这村长听说也才四十来岁,可黑红的脸上满是褶子和老皮,瞧着竟不比孙木匠年轻几岁。
他老婆是个粗大健壮的女人,因常年劳作,情况也不必他好到哪里去。
听他们说是头一茬,又是拎着两大包点心,村长面上就乐开了花,又一叠声的叫浑家去煮茶。
那什么茶……展鸰和席桐实在没兴趣在海边喝早就被海腥味儿浸染透了的隔年陈茶,连道不必忙,非要喝白开水,倒是叫村长感慨了一回,连说他们客气。
展鸰暗道,还真不是客气,关键是海鲜味的成年茶叶什么的,忒**!他们前几天才来的时候就结结实实被**了一把,实在没有勇气来第二回。
夫妻两个使出浑身解数东拉西扯,但凡能问的都问出来了。
展鸰毕竟不是专业神棍,不过基本的敬业精神还是有的,她的一贯做法就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推理为手段,再辅以想象力和各『色』化学反应,所以才有远超一般神棍的真实效果……
聊过之后展鸰和席桐就忽然有了一种荒谬的想法:大概村长之所以是村长,不仅仅因为他有略胜一筹的领导力,这厮也太能生了!完全符合农耕文明时期的生育崇拜思想!
这夫妻两个足足有四个儿子、六个女儿,还特么的都活下来了!
这种事情放在古代简直堪称神迹,放在诚实本分的老百姓眼里,估计就是“这家人上辈子积德,这辈子也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人”,所以老天爷才给他们这样的福气。
如今都讲究几世同堂,大家基本上都住在一处,这人口一多,难免生口角。
虽说家丑不外扬,可到底纸里包不住火,就在展鸰和席桐做客的短短一个时辰里,外头院子里就高高低低的喊起来不止一回。两人耳力都超出常人,装作不经意的听了两回,大部分是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可同时,他们很可能获取了两个非常有力的信息:
村长两口子似乎对小儿子十分偏爱,而哥哥姐姐们却对这种他的有恃无恐非常不满,且这种不满由来已久。
另外,好像有个儿子想读书考科举,但这么一来就少了个劳动力,而且多了开销,大家都很不愿意……
村长的老婆只在闹得最凶的时候出去站了一回,以免在客人跟前失了颜面,其余的时候大约都已习以为常,并不理会。
似乎是为了掩饰尴尬,村长的老婆还去将展鸰他们带来的点心切了一盘出来。其实只切了两个,一个红豆的一个绿豆的,每个巴掌大小的小饼都被小心的切成四份,然后……胡『乱』摆在一个黑乎乎的粗陶盘子里。
说实在的,饶是这酥皮点心原本有十分美貌,给她这么一弄,剩个六分就不错了。
想来是豪放惯了,村长并不介意,反而还颇为赞许的看了自家婆娘一眼,又借花献佛的邀请客人吃。
展鸰和席桐吃了才来的,倒是不急,又反催他尝尝。
“在家时就爱摆弄这些,眼瞅着就是中秋,少不得再忙活一回,也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女人是没资格陪客的,村长的老婆送了点心就又下去了,村长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点心端详,一边略显忙『乱』的伸手去接不断掉落的酥皮渣渣,一边赞叹道:“好精致东西,闻着倒是喷香。”
沿海一带牛不多,作物也少,这类需要添加牛『乳』的点心就更少了。更兼这渔村的日子本就不大好过,少有人有吃点心的余力。
村长试探着咬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多少年尘封的味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老天爷,这皮儿咋弄的??咋还一层一层的!咋这么香!一沾口水就全都化开了,只剩下满嘴香喷喷的稀罕味道。
村长没喝过牛『乳』,自然不知道这就是牛『乳』和黄油的味道。
里头的绿豆味儿他倒是有些熟,可却从未吃过这般细腻清甜的绿豆!都成了沙,舌头一抿就软软的化开。
展鸰对这个点心的味道自然是有信心的。
为了做这个酥皮,半个东道主的赵老三险些把脑壳儿想破了,好不容易想起来集市上有个牧场主家里有几头『奶』牛,昨儿一大早就去弄了一桶来,又约好了往后每天都要一桶。
买了牛『奶』之后,展鸰还要自己制作黄油,之后才能做酥皮点心,怎一个麻烦了得!
村长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块,再看展鸰和席桐就觉得十分顺眼,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实在不错,办事儿也挺地道……
聊了半天,展鸰和席桐正要起身告辞,却忽然听到外头又吵了起来,似乎是小女儿抓到自家娘亲偷着给小儿子开小灶,只将客人送来的稀罕点心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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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乃开国四公之一的镇国公,
外祖父乃同为四公之一的襄国公,
父亲为一等镇远侯,
母亲是名满京城的才女,
两位兄长亦为少将军,
唐时妤自己是公主伴读,
她的一生注定如夏花般绚烂,
而她也以旁观者、乃至参与者的身份,见证经历了这王朝的兴衰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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