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在襄王府住了短短几日,嘉悦就胖了许多。
原本尖尖的小脸蛋到如今不经意间低下头都能看见双下巴,小胳膊小腿的肉就更不用说了,原来一捏就能捏到骨头,现在捏一把全是肉。
嘉悦是二十一世纪的女性,脑子里的观念从来都是以瘦为美。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还庆幸这副身体瘦,以后稍稍注意些就能保持好身材。哪知道小孩子的身体这么容易长胖,她只是贪嘴多吃了些糕点罢了,又不是些高热量食物……额,等等,不对……糕点,嘉悦突然想起来,这会儿的糕点里面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材料,而且瓜尔佳氏知道她喜欢吃甜的,特地叫人给她的里加了足足的糖……
而且这两日瓜尔佳氏给她请了太医来瞧身体,太医说她身子弱,需好好补补。所以这两天她的膳食都是各样的补汤,又鲜又美,叫人瞧着就有食欲。
一不小心……她就吃多了。
“唉……”嘉悦郁闷的瞪着镜子里的自己,下巴那里的软肉怎么看都不顺眼。
站在她身后梳头的翡翠抿着嘴笑,道:“格格啊,您别担心,襄亲王福晋和福晋都是容貌不俗,气度非凡之人,您长大了必定也是美人呢!”
嘉悦更郁闷了,两腮鼓鼓道:“你见过哪个美人是胖成我这样的?”
翡翠给她梳了个小两把头,又拿了首饰盒子来,一边叫她挑一边道:“格格这般美丽,还怕胖不胖么?格格,您挑挑,今儿要入宫谢恩,需隆重些才好呢。”
嘉悦的外祖母瓜尔佳氏前两日被扶正了,虽不必同宗室福晋一样上玉蝶,但是顺治帝还是下了旨意。因着是皇后娘娘同皇上提了,所以瓜尔佳氏得入宫谢恩,皇后还派了人传话,说是想见见舒舒觉罗氏母女,因此嘉悦今儿起了个大早。
首饰盒里满满当当的,嘉悦随意挑了一双白玉响铃簪,又拿了支珍珠碧玉步摇和两朵粉色的纱花。翡翠给她都簪到了头上,她发量并不多,梳的又是小两把头,看着有些不大稳当就是了。
正要挑衣服,舒舒觉罗氏就来了。
今儿要入宫,所以舒舒觉罗氏打扮的很庄重,穿了件镂金丝钮牡丹花纹的旗袍,大拉翅头,千叶攒金牡丹首饰,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戴了镂空牡丹形红珊瑚头花,两耳是红翡翠滴珠耳环,显得庄重又不失体面。
嘉悦请了安,舒舒觉罗氏便道:“之前的衣裳穿着怕是不大合身了,额娘叫了王府的绣娘给你赶制了几件,你先瞧瞧。”
嘉悦有些囧,她之前清瘦,现在胖了许多,之前的衣裳自然就不合身了。
舒舒觉罗氏瞧着嘉悦的窘态,不禁掩唇笑道:“你如今这样儿正好呢,也不算胖,是之前体弱,又大病一场,太瘦了些。”
嘉悦撒娇道:“额娘糊弄我呢,我才不信。”
不知怎的,自嘉悦来到这个身体里不过几天,她的心态却朝着小孩子的方向发展了好多,她现在朝着长辈们撒娇卖萌也不觉一点儿羞愧,仿佛天生便应如此似的。想来是身子变小了,心智也退化了很多。
舒舒觉罗氏一年笑着挥手叫绣娘们进来,一面又道:“额娘哪儿糊弄你了,分明是悦儿长成大姑娘了,也知道爱美了呢。”
嘉悦恼羞成怒的跺了跺脚,逗得舒舒觉罗氏笑出了声。
绣娘们带过来三件旗装,为首的那个绣娘长得眉眼温润,恭敬道:“福晋,奴才们赶制了三件旗装,负责最后一件的绣娘昨儿不慎伤了手,误了些时候,赶今日才能完呢。”
舒舒觉罗氏温言道:“不妨事,叫她好好养着便是了。”
绣娘恭敬的应了,随后便将三件旗装呈了上来。
第一件是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旗装,瞧着华丽又贵气。
第二件是玉色绣折枝堆花旗装,比不得第一件华丽,不过瞧着粉粉嫩嫩的,很适合嘉悦的年纪。
第三件是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旗装,瞧着素净,倒不大适合今日穿。
舒舒觉罗氏瞧了瞧嘉悦头上戴的纱花,皱了皱眉道:“这花儿……若是配第二件衣裳,也有些素净了。”
说着便将嘉悦头上的两朵花一并摘了,又从匣子里另找了两朵来,道:“这个才配呢!”
嘉悦看了看,发现是两只金嵌米珠头花,瞧着也很不错,便道:“额娘的眼光定是不错的。”
舒舒觉罗氏亲手给她簪到头上,指着第一件道:“皇后娘娘素来喜欢雅致些的衣裳,这件固然好,终归是不大适合你年龄的。”
嘉悦知道这是舒舒觉罗氏在教她,便细细听着。
舒舒觉罗氏又指着第三件道:“这件又素净又雅致,但是叫人瞧着未免太不用心。毕竟是入宫谢恩,总不能叫皇后娘娘觉得咱们敷衍。”
嘉悦笑嘻嘻道:“额娘,悦儿知道。”
舒舒觉罗氏用食指点了点她的头,道:“就你鬼灵精怪!那你可知皇后娘娘是哪一姓氏啊?”
这嘉悦还真不知道,她虽然也上过历史课,可是对于清朝她也就知道个康熙雍正乾隆慈禧太后,另加一点点野史,比方说顺治帝和董鄂妃的故事,再比方康熙朝的九龙夺嫡之事,还有慈禧太后“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无耻之言……
而且原身在梦里头还告诉她,她所熟知的历史和这个世界还有出入,所以说,问她顺治帝如今的皇后是什么姓氏,她还真是不清楚。
舒舒觉罗氏瞧嘉悦溜溜转的眼珠子就知道把她问住了,无奈道:“你这丫头,竟连这个都不晓得……”
嘉悦赶忙扯了扯舒舒觉罗氏的袖子,撒娇道:“那额娘可以告诉我嘛~”
舒舒觉罗氏一边拉着嘉悦起身,一边慢条斯理的说:“当今的皇后娘娘,姓佟佳氏,育有一子一女,是为如今的政亲王和固伦柔舒公主。皇后娘娘性子十分温柔,你呀,去了可不敢造次,惹娘娘生气!”
母女两边走边说,眼见着就到了府门口,襄王府的马车早已候在外面。
襄亲王和瓜尔佳氏已经早一步入宫谢恩了,因此,马车只备了一辆。
坐上了马车,舒舒觉罗氏又嘱咐道:“宫里可不比家里和你外祖父外祖母家,一举一动都要谨言慎行,宫里头贵人多,你紧跟在我身边,不许乱跑,也不许乱说话。”
嘉悦乖巧的点点头,她知道,在这个时代,皇权大于天,即使她的额娘阿玛以及她本人出身都够显赫,但是在皇帝眼里,都是奴才,皇上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
顿了顿,舒舒觉罗氏又不放心的叮嘱她:“皇后娘娘若是问你什么,你尽管答便是了,不必耍小聪明,也不要说谎。”
嘉悦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既然是舒舒觉罗氏不愿告诉她的东西,她即使问了也不会知道答案,总归一个母亲是不会害自己的女儿的。
襄亲王府离皇宫还是有段距离的,嘉悦只好闭了眼睛,靠在引枕上消磨时间。
殊不知,舒舒觉罗氏瞧着自家女儿这样懒散的一副性子,暗暗有些担心。
皇后叫她入宫可不仅仅是为了同她叙旧,否则也不会特意叫嘉悦入宫。政亲王如今已十三岁了,虽娶了赫舍里家的格格,可上头万岁爷打压起赫舍里家可毫不手软,明眼人都知道,这位政王嫡福晋怕是已经成了弃子,最多不过二三年,要么会病重而逝,要么便是被万岁爷找个理由废了。如此一来,这接下来政王妃的位子。可就炙手可热了。
毕竟谁不知道,当年赫舍里家族逼着万岁爷给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娶了赫舍里家的格格,如今万岁爷要收拾赫舍里家,可不得给政亲王再找一个家世显赫,温柔体贴,又大气庄重的女子当嫡福晋?
毕竟是万岁爷寄予厚望的儿子,那这嫡福晋的位置当然是让无数人眼热了。
不过,其他人眼热,不代表舒舒觉罗氏也眼热。这政亲王嫡福晋的位子纵然炙手可热,可又何尝不是烫手山芋?
她的女儿虽说身份是够了,可年龄比政亲王小了五岁,总不能叫政亲王等着悦儿长大,即便等了,中间变数也不知有多少。最最要紧的是,嘉悦性子太软,太单纯,政亲王嫡福晋的位置太危险,她不忍让嘉悦参与其中。
只可惜,皇后要见嘉悦,她还能公然抗旨不尊不成?
舒舒觉罗氏脑子里盘算着,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显露。
到了紫禁城,舒舒觉罗氏拉着嘉悦下了马车。
不管是大臣入宫觐见还是女眷去后宫拜见,一律都不允在宫内乘坐马车。
若是品级高些或深得圣恩的大臣女眷,才有资格坐步撵,不必走路。
舒舒觉罗氏下了马车,便瞧见了一个宫女和一队太监抬着步撵走过来。
为首的宫女舒舒觉罗氏认识,是皇后身边的宫女绵苏,穿着浅绿色的宫女服,头上也只一个点翠小簪子,以及几朵墨绿的小花点缀。
绵苏朝着舒舒觉罗氏和嘉悦行了一礼,请她们上步撵。
舒舒觉罗氏和嘉悦向她颔首,才坐上了步撵。
不多时,便到了皇后的坤宁宫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