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如意 如意 ...

    不管是不是冤枉的，这里有些人都不应该死，许子路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不过少年稽查心里也同样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因为无奈所以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如果只是和辽人通商，杨家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你们贩卖甲胄和兵器给辽人罪证确凿，从这一点来说杨家不冤。”
    “是的，不冤。”杨池的嘴角微微扬起，不知道是在嘲讽铁栏外面的许子路，还是在嘲讽自己。
    “当然这些事情是受了长安贵人的唆使。”少年知道杨池心里的想法：“不过现在事发了，那贵人不可能再保着你们，你们杨家这次要死几个人了，我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来的，你如果可以答应我，我可以让你们杨家留一口气下来。”
    “要什么？杨家所有的家产和店铺都已经被查封了，要人，杨家还有可以让大人看得上的吗？”杨池苦笑一声：“说吧，大人到底要什么？”
    “我要一个人。”许子路看着杨池说道：“李平儿，当年卖死契到你们杨家的，他现在在这里，还是已经被柳下惠他们发卖了？”
    “李平儿，李平儿。”这个名字太久没有在耳边出现过了，长衫男子想了一会才转过头向身后喊道：“如意你过来，让大人看看你。”
    “是，二老爷。”和杨池同牢房的都是杨府的男丁，最里面的地方蹲着几个人，一个小厮站了起来，一步步向铁栏这边走过来。
    看来是像他母亲了，如意其实长的很是清秀，可惜现在也和杨贵一样，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许子路没有在他脸上看见和自己相像的地方，有点失望又有点心安：“他就是李平儿？”
    “错不了。”杨池点点头：“杨家虽然是家兄做主，但买卖家仆一向是我主管的，五年前李平儿九岁和他母亲白氏流落到桐谷，白氏有病在身没过多久就死了，这个孩子在良人大街自卖自身，家兄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下了他，并替他改名为如意。”
    虽然看出来少年稽查和如意关系匪浅，长衫男子并没有试图掩盖杨翼和如意之间的关系，也没有想利用小厮和许子路讨价还价，现在的杨家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任何的痴心妄想，都只能让本来就在悬崖边上的众人，跌入更深的深渊。
    “柳下惠。”许子路默默地看了杨池一眼，然后突然仰声大叫。
    外面没有一丝动静，好像那个白白胖胖的看守真的早已经远离了这里。
    “柳下惠你偷听本官说话，本来应该把两个耳朵割下来，不过如果你现在自己出来，我可以放你一马。”
    许子路的声音很笃定，所以远处的阴影再难保持平静，和剪影一样从墙面上分出一面，转眼轮廓分明，变成了柳下惠的形象。
    “那个，许大人穷山恶水出刁民，卑职不是有心偷听，只是想暗中保护大人。”
    这一刻，胖看守的身体是颤抖的，全身肥肉总动员，不断的在身上泛起波浪，看起来就好像是怡红院中最红的肚皮舞娘。
    “这个化影符不便宜吧？”
    “快活林那些道爷卖给我的，花了我二百五十两银子呢。”许子路的话好像有种无形的魔力，柳下惠发现自己说话不对已然来不及，胖看守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两个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许子路，就好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
    “打狗还要看主人，我今天不会杀你”。少年稽查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你得回来一条命，所以你要帮我一个忙，既然已经偷偷的卖了很多人，那一定不在乎再多一个，我要买他，就用你这条命。”许子路说完手已经指向了牢笼，他手指的方向，小厮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正是如意。
    “不行，他是杨翼的。。”许子路要带走如意，柳下惠虽然心里已经恐惧到了极点还是出口叫道。
    “不得显法于人前。”
    柳下惠的声音很大，许子路的声音很小，可是言语的力量从来就和人声音的大小无关，少年稽查言出如山，不得显法于人前这七个字就好像七座大山一样压垮了胖看守的脊梁，也堵住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柳下惠全身颤抖跳肚皮舞一样慢慢走到铁栏前，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半天才把铁栏的门打开。
    “我现在带他走，其余的事我会想办法，我们姓许的从来不会亏欠别人，无论如何都会给你们杨家留一口气的。”
    许子路的目光，在唐鹄鷺身边的两个孩子身上逗留了一下，就又回望向杨池：“现在我要走了。”
    “大人只管带如意走就是了。”长衫男子点点头又朝清秀小厮说道：“你走吧，好好听许大人的话，就是报答我杨家了。”
    “二老爷，两位少爷多多保重。”如意说完了这句话，快走几步离开了牢房，几步路却是生与死的距离，杨家那些心腹家奴碍于许子路的威严没敢说什么怪话，不过一道道目光就像冷箭一样射在小厮背上，那些目光好像都在说，兔爷果然靠不住，老爷当初对他那么好，现在他却要自己逃了。
    如意承受不住这些目光，脚步踉跄了一下，眼看要摔倒，一只有力的手臂伸出来把他搀扶住。
    “这里黑，跟紧我不要再摔倒了。”许子路待他站稳，转身向外走去，如意眼眶一红，急忙紧紧跟上，身后传来柳下惠战战兢兢的讨好声：“许大人你慢走。”
    “王老爷你慢走。”
    正经大街足有一里长，是桐谷镇最繁华的所在，街的一头是知县衙门，另一头却是归化最具人气的怡红院。
    现在刚过中午，怡红院里还没有几个客人，大茶壶钱麻子刚刚把一个夜宿的客人送出门去，就看见几个姑娘在门边窃窃私语，脸上的笑容还都很诡异。
    “没有客人，不会去打扫一下吗？杜鹃，她们小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瞎闹。”
    王麻子是梅金瓶的心腹，在怡红院里有些地位，看她们这样，立刻出言吆喝起来。
    “王哥，我们是说衙门里来的关大人呢。”
    被王麻子叫做杜鹃的，是一个长的有点婴儿肥的姑娘，此时扭着屁股一摇一摆的过来：“关大人听说是从长安来的，这大地方出来的人物选姑娘的标准果然与众不同，居然不喜欢嫩的反喜欢老的。”
    “小浪蹄子，这些话要是妈妈听到你还要不要命了，不要杵在那里了，该干么干么去。”
    王麻子板起面孔把几个姑娘哄走了，大茶壶一个人站在怡红院门口，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朝楼上看去，心里想的和杜鹃一样，这个关大人的口味确实不是一般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