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牢狱深深
“这些杨家的人嘴可刁了,都已经到了这里了,还嫌好道歹的,许公子去看看也好,要是将来饿死几个,可不能责怪小人。”
看见许子路,不再纠结自己克扣犯人伙食的事情,胖看守也是松了一口气,自在头前带路,领着许子路向监牢深处走去,几个狱卒在后面跟随。
“难分真与假,人面多奸诈,几许有共享荣华,檐畔水滴不分差。”
监狱里的日子很苦,所以为了活下去,更要苦中作乐,看见几个狱卒把窝头和菜汤端过来,几个犯人一边吃着令常人作呕的食物,一边唱着歌。
“封九吃饭了。”牢房里腥臊恶臭,那几个送饭的狱卒放下食物,就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离开了牢房,一名看上去四十上下的狱卒留了下来,盛了碗菜汤,又从桶里拿了一个窝头,向墙根处走去。
牢房光线不好,墙根处很黑,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阴影里有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蹲在那里,那狱卒轻轻的蹲下,把菜汤和窝头放在那个那个男人的身前,确定没人偷听才悄悄的说道:“老雷几天前死在了乌头镇,我们活下来的兄弟又少了一个。”
阴影里的人刚刚把菜汤端起来,手一哆嗦一碗菜汤就撒出去一半。
“天恩凉薄如此,我等兄弟抛头颅撒热血保着大汉朝廷,最后就这样被当做猪狗一样宰杀,早知道如此,当初我们就应该。。。”
“啪。”狱卒的话没有能说下去,因为一个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阴影中的男人那只颤抖的手稳定了下来,菜汤被他慢慢的送入了口中,另外一只手状似无意的在空中摇晃着:“这个季节怎么还会有蚊子。”
狱卒回头看了一眼,好在几个同牢房的犯人都在吃饭,没有人发现此处的异常。
“那事终于有了眉目,原来王清明一直就躲在东河郡,将军当初的判断没有错。”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那狱卒又是小声的说道。
“他在什么地方?”阴影中男人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几个字被他一个个从口中吐出来,里面似乎隐藏着无边的痛恨。
“就在巫溪,和以前在军中一样,打铁为生。”
狱卒说完了话蹲在那里,等了很久,也没有得到阴影男人的示意,心里有些失望,站起来默默转身准备离开。
“去准备吧。”
身后终于传来了自己想听见的声音,狱卒眼中掠过一丝喜色,很快被他隐藏起来,面无表情的回头朝阴影处点了点头,接着快步离开了牢房。
“冤枉阿,放我们出去。”
许子路被胖看守带到了一排囚笼前面,四间牢房里面零零散散的关着二十几个男女,里面的人本来在吃饭,看见有人过来,立刻站起来隔着铁栏叫喊起来。
“冤枉什么,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死囚徒。”胖看守看这些人想闹事,职业习惯本能的抽出腰里的铁尺,就要给叫的最大声的几个一点厉害尝尝。
许子路一把把他拽住:“柳下惠你先和我说说,卷宗上杨家有六十七口人,怎么就剩下这么几个了?”
“哎呀,哎呀,许公子快松手,卑职这把贱骨头可禁不起你的神力。”
这个上面下来巡视的许公子长的细皮嫩肉的,胖看守典狱长柳下惠本来还想着,是不是哪个大人养的兔爷,没想到手上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柳下惠感觉手腕都快给他扭断了,急忙杀猪一样的讨饶起来。
“我问你为什么只有这么几个人?”
许子路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又加了几分力气。
“哎呀,哎呀,奴才这条命要交到公子手里了。”胖看守疼的脸都发青了,手里的铁尺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旁边几个狱卒看见老大和条死狗一样被人蹂躏,纷纷东张西望,好像这牢房里有无边的美景让他们欣赏,关杨家的铁栏里有个穿长衫的男人,本来一直低着头,感觉到这边的动静突然开口道:“公子不要为难他了,我杨家原有六十九口,长兄和大嫂亡故后还有六十七人,那些年轻的丫鬟和家丁已经被他们发卖了,现在留下来的不是没出五服的家人,就是和我杨家牵连较深的。”
“你是杨池。”许子路看了那男人一眼,不等他回答已经一把将柳下惠甩到一边墙上:“你们都退下,我要单独和他说话。”
“柳头没伤到吧?”那几个刚刚神游四海的狱卒好像突然回过神来,胖看守被他们殷勤的从地上扶起来。
“许公子你私下接触犯人,这不符合规矩”。
狠狠的把那几个狱卒搀扶的手甩开,柳下惠见许子路欲和杨家人单独接触急忙出言阻止。
“我乃大汉铜骛院稽查许子路。”少年不欲多言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面刻着狸猫的银牌:“铜鹜院代天巡牧,监察民间不法事,地方官员有营私舞弊者,七品以下稽查持猫符可先斩后奏,柳下惠你是几品?”
“许大人有话尽管问,我这就去天香楼要几桌菜肴回来,替杨家人压惊。”
柳下惠在大汉底层官场摸爬滚打多年,肚子里的心计不比满身的肥肉少多少,许子路话里的杀意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几句话说完,不等许子路再次开口,已经如惊弓之鸟一样往外面跑去。
“柳头等等我们。”几个狱卒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起溜了,生怕许子路找他们的晦气。
“我是杨池,家兄不在了,现在杨家是我做主。”
那长衫男人等铁栏前只剩下许子路一个人才再才次开口:“不知大人想从杨家得到些什么?”
“夫君我们是冤枉的”。杨池的夫人冯氏被关在旁边的女牢里,这个平时养尊处优的女人现在一脸的憔悴,身上的绫罗沾满了污垢,闻言扑到铁栏边叫嚷起来:“家里一直都是大哥做主,什么辽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夫君你快和大人说,快和大人说阿。”
“福是一起享的,现在祸来了,想独善其身哪里有这么容易,夫人阿,这些傻话不要说了。”
杨池面貌平常,却是不怒自威,眼光到处,那些之前拼命喊冤的杨家人都一一低下了头,冯氏背过身去低声哭泣。
“老爷我们这些奴才死了不要紧,请为两个少爷求条活路。”
杨池身后一个白发老者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正是杨府管家唐鹄鹭,老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杨智全身都在打着哆嗦,不过小脸上还强装着镇定,杨贵看上去痴痴呆呆的,一边任由唐鹄鹭牵着他的手,一边嘴里翻来覆去的嘟囔着两句话:“爹死了,娘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