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眼眸颜色
在莉迪西娅观察打量那昏睡的金发人时，诺拉却向那观察那金发人的来处去探查着。
就在莉迪西娅考虑怎么处理地上昏睡的金发男子时，诺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莉迪西娅，这里有个山洞，今天我们可以在这里度过了。”
一般来讲，如果野外没有找到躲避阳光的合适地方，诺拉会在黎明之前吧荆棘之所造好，但如果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他们便会选择去那地方躲避山洞。这样也算是为诺拉节省点精力。
莉迪西娅抬头看了看天空，原本处于夜空中央的月亮早已不见了踪影。因为处于山谷之中，能看见的天空面积毕竟有限，但即使是这样，莉迪西娅也差不多能判断出时间了。
现在离天亮不远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莉迪西娅站起身来，对着诺拉指了指地上倒着的金发男子。
回应莉迪西娅的是诺拉的荆棘。那些银灰色的荆棘将地上昏睡的金发男子卷起，然后开始向前移动。
“先带他去山洞，总不能让他在这里被阳光灭亡啊。”
诺拉又走了回来，他侧目看着被荆棘拖着走的那位昏睡着的同族，语气显得有几分无奈。他踏过那些冰封的草叶时，脚下发出了冰层的断裂声
…………
莉迪西娅去接回了森林妖精后才和诺拉一起进入了那个山洞，因为刚才的那场战斗，森林妖精有些不满的围着莉迪西娅打转，嘴里还咿咿呀呀的说着莉迪西娅听不懂的话。
莉迪西娅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摸了摸那妖精的头以做安抚，然而那小妖精并不领情。她一脸生气的躲开了莉迪西娅的手，然后飞向了前面去。
妖精的身上带着柔和的光，将布满冰雪的山洞内壁照得闪闪发亮。
莉迪西娅侧身回望了一下那山洞的洞口，他们还未进山洞的时候，洞口处像是帘子一样倒挂着许多冰锥。当然，现在那些倒挂的如同帘子一般的冰锥都被诺拉给全部打碎了。
山洞并不深，但也足够躲避阳光了。
走到山洞的最里面后，走在前面的诺拉找了个位置靠墙坐下了。然后他查看了一下腹部已经愈合的伤口后，便撤回了银灰色的荆棘。
一直被荆棘拖着走的金发男子便忽然间摔倒在了布满冰层的地面上。
莉迪西娅立刻抬手在空中划过几道，黑色的裂缝形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牢笼将那昏睡不醒的金发人困在了其中。为了避免那金发人醒来后继续对他们出手，她便选择了这种方式。只要不想身体被切碎，那他便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
诺拉看见了莉迪西娅的举动后也没说什么，到是对她微笑表示赞许。
身上带着光的森林妖精忽然注意到了那地上昏睡的金发人，她的口中发出了兴奋的叫声。然后瞬间飞跃那空间裂缝构成的囚笼间的缝隙，飞到了那金发人的脸旁。
妖精扇动着背后半透明的羽翼，俯下身去抱住了那泛着金属光泽的金发，然后……就开始扯了。
莉迪西娅：……
“很危险的，快回来。”
莉迪西娅有些无语的揉了揉额角，正打算伸手抓回那只妖精的时候，她发现了异动。
那倒地昏睡的男子那细碎又透着金属光泽的金发间似乎闪过了一道流光，那倒流光从他的发根部一路流向发尾，细碎的金色闪耀，像是夕阳下的湖面那粼粼的波光。
金色的睫毛颤动，下一刻莉迪西娅对上了一双浅紫色的眼眸。
那双眼眸如晨星般闪耀，也如装在昂贵珠宝盒里的钻石一般璀璨，那浅淡的紫色更有着一种水晶的清透感。
那人醒了。
莉迪西娅简直不想承认，他居然是被那只妖精扯头发给弄醒的。
在他醒过来的同一瞬间，莉迪西娅下意识在身边布上了黑色的空间裂缝，而诺拉的银灰色荆棘也迅速爬满了整个山洞。
“……森林妖精？”
那醒过来的金发男子一把抓住了扯他头发的妖精，淡紫色的眼眸低头注视手中的妖精时还透着几分诧异。而后他抬起眼看向了面前。
那些漆黑而危险的裂缝之后坐着两个人。
黑发的女子和银发的少年，他们皆睁着一双红色的眼看着他。
劳伦斯脸旁细碎的金发从妖精的手中扯出，然后便听见那面对他的两人毫无顾忌的谈论着他。
“他的眼睛颜色改变了。”
那黑发的女子对着她身边的少年这样道。
那少年鲜亮的红眸看着他，对身边的人回应道：
“看样子已经恢复理智了。”
劳伦斯抓着森林妖精，看着面前那不可触碰的黑色裂缝，苍白的脸上略显冷冽，也有几分惊讶：
“原来……还有人活着啊。”
红月审判之时，他在北地冰原。夜空中那轮巨大的红月代表着神的审判，那是对整个世界的清洗，无人可以逃脱。同伴与冰雪化为一体消亡，而他也同样被掩埋在了冰雪之中，感知逐渐消失在那轮红月中。
在看见天空中那轮血月的时候，他心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或者说很难再想什么事情。无论他在想什么都没有意义，消亡后一切都不存在。
他没想过早已消散的意识会重新凝聚。
再度醒来之时，他站在冰雪之中，寒冰覆盖了入目的一切，然而他的身体却感觉不到半分寒冷。仿佛他与这些冰雪是同样质地一般。
难以言喻的饥饿感袭来，他在被冰层覆盖的河中抓了鱼。他一口一口的咬着被冻在冰块里的鱼，发出渗人的声音，鱼肉混合着冰块咽下了肚。
他感觉到的不是寒冷，而是某种灼烧与呕吐感，身体强烈的排斥反应使得他将咽下去的东西吐了出来。强烈的饥饿感折磨着他，然而这冰天雪地里却找不到半个活物。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渴求着什么，只能任由那份饥-渴感折磨着自己。咽下的东西只会引起身体的排斥，吞食的碎冰也止不了渴。
最后，他回到了自己苏醒之地——那是个如同冰窖一般的山洞。
他躺在冰层之中，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去的状态。
或者说，这些都只是虚无的幻境。
他早就该消亡于红月之下，却因为意外的留存了下来，所以神便这样诅咒他。忍受永恒的饥-渴感，不得解脱。
躺在冰雪之中，虽然感觉不到寒冷，但意识却因为他自己的消沉而逐渐沉入那深沉的黑暗之中。神赋予的东西，祝福也好，诅咒也罢，他们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而后，深受折磨的本能掌控了身体。
…………
“我之前是做了什么吗？”
看着自己身边的构成囚笼模样的黑色裂缝，再结合面前那两人的谈话，劳伦斯得出了某些结论。因为有了自己是过错方的猜测，所以被人以囚笼的方式关住，他也没有对此生气。
莉迪西娅看着那被空间裂缝囚于其中的金发人，有些诧异的对身边的银发少年小声道：
“看样子脾气倒是意外的好啊……”
“还算理智吧……”
诺拉不咸不淡的发表了评价后，便撤回了布满山洞的荆棘，与此同时还与莉迪西娅商量着撤去那金发人身边的黑色裂缝。
莉迪西娅略微思考了一秒后，便使得那些黑色的裂缝重新隐没于空气中。当然她也没放松警惕，亮起的绯色眼眸代表着她随时可出手的状态。
“你之前袭击了我们，你不记得了吗？”
莉迪西娅试探着对他发出提问。
然而那异常俊朗的金发男子则十分认真的思考了一阵，才有些不确定的道：
“事实上，我没有印象。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很抱歉。请原谅我的冒犯。”
他的道歉十分真诚而礼貌，还带着那种特有的风度。隐约显得有几分冷冽残酷的眉目也恰到好处的柔和低沉了几分。
刚开始还像个狂战士一样的人，这会儿却这样真诚而礼貌的道歉，这下反倒令莉迪西娅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了。毕竟要不是诺拉劝阻，她刚才就对这人下杀手了。从这一点上来说，莉迪西娅倒是也有些微妙的歉意了。
似乎是看气氛瞬间冷却了，劳伦斯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森林妖精，而后松手放开了那只一直挣扎着的妖精，带着些歉意的道：
“这是你们养的妖精吧？作为赔礼，我可以将头发送给它。”
一听送头发，莉迪西娅还没表示什么，而那只恢复了自由的小妖精则笑得十分嚣张了，她立刻飞到了劳伦斯的肩头，去扯他的头发。那毫不客气的模样简直使得莉迪西娅心惊。
那被扯着头发的金发青年只是皱了皱眉，倒是没有表现出生气，他如同晨星闪耀的紫色眼眸看着莉迪西娅，然后抬手割下了脸旁的一缕金发。
成功扯着头发的妖精发出了一阵兴奋的叫声，然后便抱着那段金发扇动翅膀赶紧跑到莉迪西娅身后藏着。
倒是莉迪西娅身边坐着的诺拉略微有些看不过眼的开口道：
“莉迪西娅，你会不会太纵容它了？”
莉迪西娅面上带着微笑，然而内心也想把那只胆大包天的妖精给再关一次笼子。她还没开口，那妖精就动手了，简直太过胆大妄为了。要是遇上个脾气不好的，还不知道会被对方怎么样。
“我后面会好好和她说的。”
莉迪西娅带着和善的笑容，相当“温柔”的弹了下妖精的脑袋，直弹得她在空中打了几个转，然后可怜兮兮的躲在了莉迪西娅那茂密的黑发里。
与他们面对面坐着的金发青年十分有风度，没有和妖精说什么，反而还开口为那胆大包天的妖精辩解：
“这是我承诺的赔礼，它并没有失礼的地方。”
而后，他看了看莉迪西娅和诺拉的眼睛，俊朗却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红眸的同族。”
听见他这话，莉迪西娅首先便笑出了声：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眼眸是什么颜色的吗？”
说完这句话后，莉迪西娅刚好与对面人那双浅紫色的眼眸对视，她忽然想起了：这人眼睛会变色。
于是，她又添了一句话：
“你刚才袭击我们的时候，眼眸也是红色的。”
俊朗的金发青年显然有些诧异，他金色的睫毛略微颤动了几分，看得出来他眼眸的异动。
而莉迪西娅身边的银发少年则略微叹了口气，显得有几分无奈：
“莉迪西娅，你忘了很多事情。我们以前确实没有红眸的族人。”
拥有月之美貌的银发少年那双鲜亮的红眸看着她，他伸出有些瘦削苍白的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以前的眼睛也不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