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暗无天日的奴隶生活!
    他们并不是建筑工,做的是砖厂,还是私人老板的,吃苦受累自不必说。每天凌晨四点就被迫起床,一直干到晚上十一点,一天的工作时间长达十九个小时。稍微露出疲倦,立刻有监工前来谩骂殴打!每天在指定的地方工作,指定的地方睡觉。两个指定的地方,构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空间。
    如果说肉体上的折磨还无所谓的话,只要付出能有回报也好,但他们拿不到一分钱的工资!不仅如此,他们从来就没有吃饱过,但还脱不了身!
    他们想过逃走,但逃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身上的一点现金和身份证早就被强行搜走了,更为可怕的是,逃跑如果不成功,等待他们的,便是当众遭受毒打,他们俩是被毒打了好几回才出逃成功的!
    他们中间,除了五六十岁的老年人,还有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和身强力壮的中年人。长期的非人虐待,让他们全部成了的敢怒不敢言的奴隶!不敢说话,不敢走动,不敢索取,只能饿肚子,只能干苦力,只能被毒打,只能每天遭受非人的折磨!
    我真没想到,这样奴隶般的生活,本来是电影里才会有的场面,竟然真实地存在这个社会上!更加可怕的是,这样的砖厂在当地有数十家,保守估计也有几百民工至今然被困在黑心老板的手心里!
    说到这里,两个农民工泪流满面,忽然对着家乡的方向长跪不起!
    所有人都红了眼圈,我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的!
    王磊递给我一方纸巾,小声说:“这两个人肯定是白干了,就是二叔他们的钱,恐怕也要不到了!”
    我满怀希望地说:“不会吧,《劳动法》明确规定,工资必须在用人单位与劳动者约定的日期支付,如遇节假日或休息日,则应提前在最近的工作日支付,工资至少每月支付一次;用人单位应将工资支付给劳动者本人;用人单位不得借各种原因以实物或有价证券替代货币支付。一旦遇到上述情况,可向当地劳动监察部门投诉举报的呀。”
    他无奈地摇摇头:“现在问题的关键并不是《劳动法》是否规定,而是有法不依!不要说你二叔他们,现在这边工厂几乎都是押两个月工资的,樱之厂还不是一样?至于支付时间,更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呢。”
    日期:2018-08-0419:36:40
    我还是怀抱幻想:“可这次上千人呢,再说又惊动了丨警丨察。”
    他苦笑着说:“要是给早就给了,再说,现在带你二叔他们来的包工头李忠也回家了,二叔他们连合同都拿不出,就算开发商给了钱,别人拿的到,你二叔他们也拿不到了。”
    我正想反驳,忽然从别的工棚中传来一个消息,刚才抱着小孩跳楼的那个河南包工头,己经被公丨安丨机关带走,并因扰乱生产和社会秩序被依法处以行政拘留15天的处罚,其作相关人员也将在进一步查实违法行为后作出相应的处理。
    二叔他们也纷纷议论起来了,原来大家心里都明白,这钱,就算给,还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呢,天这么冷了,又是春节,家人都不知道怎么担心呢,谁等得起呢?
    议论了一会儿,最终达成统一意见:回家!钱没挣到,好歹别把命也丢在外头。决定一出来,他们全都眼巴巴地望着我。我知道,倘若没有钱,他们就不得不扒车或步行回家。从广州到四川,路途遥远不说,天气又冷,治安也差,谁知道一路上会遇到什么呢?
    但我细算了一下,包括那两个邻县老乡在内,总共17个人,即便按每个300元的车费算,17个人也要5100元。我只是一个普通打工妹,哪里有这么多钱呢?
    所以,我内疚地对二叔说:“其余十五个人,虽然是和你一起来的,但并没有亲戚关系,我只出你和小舅的路费,你看行吗?”
    二叔心疼地说:“这样己经为难你了,我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不容易,二叔没用啊。”
    没想到和小舅一说,他却连连摇头说:“我是和我表弟一起来的,我要是这样走了,我表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家里交待。”转回头又对我二叔说,“姐夫,你走吧,我和我表弟他们一起扒车或步行。”
    二叔也摇头:“我要是走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姐交代?”
    我只好说:“那我把你家表叔的路费也一起出了,好吗?”
    小舅苦笑着说:“你买不完的,剩下来的这些老乡,几乎都是亲戚关系,还是让你二叔先走吧。”
    我非常为难,买二叔一个人吧,二叔不能走;把17个人的票全买了,最少也要五千多元钱,就算我有这么多钱,这不能这样无缘无故给他们吧。正在这时,王磊却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问:“从广州到你们家,17个人总共要多少钱?”
    我算了一下:“现在还没到春运,5000元应该可以了。”
    他毫不犹豫地说:“好,这5000元,我还出得起。”
    我吃惊地望着他:“你可想好了,他们和你无亲无故的,这5000元你出了,可能就拿不回来了呢。”
    他果断地说:“我也没打算拿回来,你想想,倘若我出了5000元,就有17个家庭可以团聚了,何乐而不为呢?”
    我惭愧地说:“谢谢你,我太自私了。”
    他安慰着说:“与你无关,做为一个女孩子,你做得己经够好了。”
    当我把这个消息转告给二叔他们时,老乡们一听说不用扒车或走路回家了,感激地望着王磊,纷纷表示,回家一定要把钱寄给他。但王磊,只是笑笑,什么都没有说,很快到附近一家银行取了五千块钱交给二叔。
    而我,也偷偷塞给二叔一千块钱,以备不时之需。回家路费有了着落,老乡们赶紧收拾行李,很快坐上了一辆开往广州的公车。
    到了广州,我和王磊就要回深圳了,二叔他们则要到候车室排队买票。临分别前,二叔握着我的手,不住地叮嘱王磊说:“你一定要好好待我家海燕,这几年,真是委屈她了。”
    二叔一直把王磊当成我男朋友,我也不想辩解,免得他为我担心。好在王磊也很配合,连连点头。看王磊这样,二叔也放心了,迅速和老乡们汇入人流中。
    望着二叔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我的眼泪一次次模糊了双眼,任王磊递过来再多的纸巾,却总也擦不完。
    回去的路上,我再一次发誓:“无论再苦再累,我一定要供我弟弟读大学!”
    王磊却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太天真了。今天的社会。贫者越贫,富者越富,家庭出身几乎决定了以后的发展道路,想靠学习来改变命运几乎是可望不可及的。在我上大学时,大学的学生干部基本还是凭能力、凭品行、凭口碑选出来,因此那时我们的学生干部群体还是比较纯洁的。当我上研究生时,我们学校的学生干部已经变成了辅导员拉拢有背景、有经济实力的学生的一个砝码,学生干部几乎清一色的干部子弟,再加上几个拍马奉承之徒和少量几个确实需要特长的学生组成。再看他们的言行,假话、空话、套话层出不穷,绝对是合格的后备人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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