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

    我毫不相让,决定先发制人:“那是因为想让我走,我走了蓝灵就可以搬过来,所以你才诬陷我是小偷,你真是卑鄙!”
    立刻有人说:“都是打工的,为了一张床有必要这样诬陷人家吗?”
    蓝风急得直跺脚,连声辩解道:“我没有诬陷她,真的是她偷用我们的东西。”
    但这次没有人附和她,恰好熄灯的时间到了,围观的人纷纷回到各自的床上,宿舍很快安静下来。蓝风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但宿舍一片沉静,她只好咕浓了两句住了嘴。我暗中吸了一口气,赶紧爬上床。
    蓝凤当然不想善罢甘休,但她怒气没处发,便拼命摇床,我爬了好几次都没爬上去。双层床的质量本来就差,哪禁得住她这样摇,“咯吱咯吱”响起来。因为做贼心虚,我不敢吭声,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有一个说话很有份量的老员工斥责道:“你们两个还让不让人睡觉?”
    钱萍也劝道:“再闹下去,被保安听到了,你们两个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众怒难犯,蓝凤只好停止她无声的抗议,我暗中松了一口气,终于顺利爬上床去。想想真是后怕,幸好我们是住在宿舍靠里的地方,否则被保安听到赶来,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其实这么多人住在一个宿舍,不要说日用品了,证件、钱、存折及一切稍有价值的物品随时有可能被盗。甚至连衣服、鞋子也不保险。但我从来没把这个“偷”字和我连在一起,以前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我一直坚持所谓做人的原则。可坚持了这么久,却在一点小小的日用品上前功尽弃了。穷则思变,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刚才竟然像一条被逼疯了的狗一样,还反咬了蓝凤一口!倘若再不改变现状,我害怕我真的被逼成一条疯狗!
    从那以后,蓝凤虽然对我更没有好声气,但也没有再闹,这让我总算放下心来。随即却发现,宿舍里的人都对我很冷淡,和她们说话更是带理不理的,就连钱萍,也和我疏远了起来。我知道,虽然蓝风说我偷用日用品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这件事还是在冲压三科宿舍纷纷扬扬地传开了。
    女孩子们都喜欢结伴同行,她们经常三三两两同进同出。以前我还有钱萍,但现在,谁也不愿意走近我了。这让我感觉有几分凄凉,但并不难过。我己经足够坚强,就象一颗小小的种子,即使风儿把我吹到荒无人烟的沙漠上,只要给我一滴水,我也能长出一片绿洲来。这点小小的打击,算得了什么呢?
    11月初,距离偷用蓝灵的日用品又过去一周了。我的身上再次不舒服起来,我的头发又快要往下滴油了。好在我终于领到了九月份的工资。让我有些吃惊的是,樱之虽然是日资厂,但领工资时同样需要签两次名,不用说,也是做假帐时用的,好在有了经验,我己经见怪不怪了。
    领工资这天,我和很多人一样,一回到宿舍,马上找出记录上班时间及加班时间的日记本,认认真真核对起我的工资来。
    我是九月二号入厂,九月三号才算正式上班,九月份上班时间为28天,没有一天休息过。
    正常班(即周一至周五)工资:13(元/天)※20(天)=260(元)
    正常班加班费(即周一至周五八小时以外):2。4375(元/小时)※160(小时)=390(元)。因为赶货,所以整个九月份一直是直落打卡上班,即中午和晚上吃过饭不休息,直接回岗位上班。每天从八点上班到12点左右,每天平均加8个小时,共计加班时间为160小时。
    日期:2018-08-0222:27:33
    周未(即周六及周日)加班费:3。25(元/小时)※128(小时)=253(元)
    卫生费10元,宿舍没在规定时间熄灯罚款10元,如果说这三项可以理解,那么暂住证320元我就理解不了了。
    我委曲地问发工资的出纳员:“深圳的暂住证怎么比东莞还贵?再说九月份才来呢,怎么也要办一年的暂住证呢?”
    出纳员是一个瘦小的本地女孩,从不用正眼看人,不耐烦地用生硬的普通话说:“这是上面规定的!”
    我还想问什么,她却再不理我,继续发工资。
    虽然讨了个没趣,我还是不甘心,便抽空问了班长化强。
    化强无奈地说:“没办法的,大家都一样。按照暂住证以前的收费标准是每证300元,自从2002年改成新版,暂住人口管理费每月25元,每证收取工本费20元,正好是每年320元。新版暂住证发行后,不象以前那样捆绑收费,现在出租屋都开始征收治安费了。”
    我不由得气愤填膺,但除了接受现实,还能怎么样呢?
    即便七扣八罚算下来,九月份我还是领到560元工资。虽然560元不算多,但想到在家时恨不得一分钱掰成几瓣花,相比较农民,这钱来得实在是太容易了。况且,樱之一般不需要通宵加班。以后如果我上满一个月并且不请假的话,我就会有50元的全勤奖;如果三个月试用期满转为正式员工,并且没被罚款的话,我每个月还可以拿到100元的绩效奖。也就是说,三个月试用期后,我可以拿到八百元左右,我就又兴奋起来。小心翼翼拿出500元去了银行。
    因为即便是寄100块钱回家,我也要付十几元邮资,很不划算。所以这次出来,我把银行卡留在家里了,只把存折拿了出来。我很快到银行将500元存进存折,这样海鸥就可以用银行卡直接取钱了。
    做完这一切,我长长吸了一口气,并买了一张IP电话卡。
    宿舍每一层楼都有十台公用电话,由几个宿舍共用。打电话时用自己买的IP电话卡,接电话则不要钱,非常方便。
    舅舅开肉铺,在二表舅的帮助下,很快赚到一些钱,为了方便和在外的亲友联系,他装了一部电话。拔通了舅舅家的电话,是舅妈接的。我请舅妈转告我妈可以去银行取钱,并把宿舍门前的公用电话号码给了舅妈,让她转告我妈。
    十天后,我接到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家乡的区号,我以为是我妈,谁知电话里却传来一个男人激动的呼唤:“海燕,是你吗?”
    我立刻怔住了,好半天才想起这是张大维的声音。说来真是惭愧,自从离开家后,这两三个月不停地奔波,生活压力太大,我几乎忘记故乡还有一段爱情守候我,还有一个人等我回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大维,是我。”
    他略带责备地说:“海燕,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跟我联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我苦涩地“哦”了一声,我想说,既然如此担心我,为什么还要坚持那渺茫的理想,为什么不和我出来,但说这一切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所以,我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他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这些,用抑制不住的兴奋语气说:“海燕,你知道吗?我的修理铺虽然小,但现在好多人都来找我,他们都夸我的技术好。我的修理铺一定会越做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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