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我眼泪“哗”地就下来了,一边帮妈妈擦脸上的汗,一边擦自己的眼泪。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我是擦妈妈的汗水还是擦我的泪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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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心疼地说:“海燕啊,不哭,妈一时还死不了。”大约是止疼药发生了作用,妈妈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我默默地收拾着刚才地上的碗筷和饭菜,心情沉重得仿佛窒息。好在外面的雨越来越小了,我暗暗祈盼天快点晴起来,一晴起来,妈妈的关节炎就不疼了,也就不用吃那大把大把的止疼片了。
    这时,外面渐渐住了雨。收拾完完毕,我便穿上妈妈的旧胶鞋,拿着镰刀和蓝子,想趁天晴时,多割点青草喂兔子。兔子长得很快,妈妈说有两只很快就可以找公兔子借种了。
    经过这几天雨水的冲涮,田埂上又冒出了很多又嫩又绿的青草,非常喜人。很快割满了一篮子,刚刚直起腰,却看到张大维正笑眯眯地朝这边走来。
    我心里一暖,赶忙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他调皮地说:“我到你家,丈母娘说你在这儿割草呢。”
    我娇嗔地打了他一拳头:“不知羞,谁是你丈母娘,你家还没来提亲呢。”
    他脸上掠过一丝阴影,但很快就消失了,安慰道:“你放心,亲是一定要提的,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我担忧地问:“你爸爸妈妈不同意。是吗?”
    他握住我的手,认真地说:“你放心,只要我们彼此相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得了。你发誓,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坚决不放弃。”
    日期:2018-08-0120:47:39
    我咬了咬嘴唇,一声不吭。
    他急了,使紧地摇着我的手:“海燕,你发誓啊。”
    尽管我极度失望,但实在不忍心拂他的意,小声说:“嗯,我发誓。”
    他孩子气地笑了:“这就对了,走,回家给你妈熬药去。”
    我惊讶地问:“给我妈熬什么药?”
    他“嘿嘿”一笑:“我早就知道你妈有关节炎,一到阴雨天就下不了床。我昨天向人讨了一个偏方,听说很灵验呢。”
    四年来,己经习惯了别人的冷遇和白眼,偏偏别人对我的好,我无力承受。张大维只不过刚刚和我确定关系,却对我妈如此关心,让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道:“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爱你。”
    一个简单的“爱”字,却涵盖了一切。如果说在这之前,我对自己嫁给张大维还不那么心甘情愿的话,那么现在,我愿一生一世做他的妻子。他是个好人,我坚信自己一定会幸福的!
    要不是白天,我真想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在我眼眶中的泪水将要滑落之前,他哀叹一声:“看你,又哭了。记得以前,你的眼泪又大又圆,像个胖子呢。”
    听了这话,我立刻破啼为笑。
    他趁机拎起我的蓝子:“走吧,我们回家。
    我顺从地说:“嗯,我们回家。“拿着镰刀,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路上遇到村里的一些人,他们看我们的目光充满鄙夷不屑。那些目光象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从我的身上射到张大维的身上,刀子上刻着关于我的所有流言蜚语。我感到脊梁上一阵阵发冷,羞愧地低下头,为我,也为张大维。
    但张大维却偏偏高昂着头,仿佛对那些目光熟视无睹。我更紧地跟在他身后,暗中挺直了脊梁。
    我是不幸的,因为我经历了太多的伤害和挫败;但我又是幸运的,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伤害和挫败后,我还能收获这样一份真爱!
    但我不知道这爱可以持续多久,因为在我们踏进家门时,便听到妈妈的房间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我以为是妈妈和别人吵架了,便不想让张大维看到,就对他说:“青草里说不定有农药,你帮我拿到小河里淘淘吧,要多淘几遍,否则,兔子吃了,会毒死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我慌忙跑进房间,看到妈妈挣扎着想坐在床边,床前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女人看上去比我妈年龄要大一些,方方的脸上一脸横肉,身材十分高大结实,站在那儿,像一堵墙,使瘦小孱弱的妈妈相形见绌。
    我立刻过去扶住我妈:“妈,你不要乱动,这样会更疼的。”
    我妈刚想和我说什么,那个女人却冲我怒目而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杨海燕?在广东卖过‘猪肉’,还帮一个有钱老头生了个儿子?前段时间,听说差点抢了一个老师的未婚夫?”
    血,立刻涌上了我的脸,我愤怒地瞪着她,眼里象要喷出火来,好半天,才颤声说:“请你,不要血口喷人!”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我不是血口喷人,这叫无风不起浪。你要是没做过那些丢祖宗的丑事,村里这么多女孩子,为什么不说别人偏说你?”
    我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我妈大叫一声:“不准你辱骂我的女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妈就用头向那个妇女撞去。但她的脚根本没有力气,双脚刚刚着地,便“咕咚”一声摔倒了。
    我失声大叫:“妈,妈。”
    我妈恼羞成怒,便使出农村妇女惯用的方法,索性躺在地上,以头抢地,嚎啕大哭:“我上辈子做的是什么孽唉,让人骂进家门。老天哪,你睁开眼看看啊。”
    我知道不是特别羞愧和屈辱,我妈轻易不会用这招的。我恨恨地问那个女人:“你到底是谁?我又没得罪你,干嘛进我家闹事?”
    那个女人冷笑道:“那你就离我儿子远点,就是你贴得再近,我也不会让我儿子娶一个biaozi做媳妇,我儿子还是个童男子呢。”
    我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谁是你儿子?”
    正在这时,张大维走进屋内,他吃惊地瞪大眼晴:“妈,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女人妈怒气冲冲道:“你怎么还来这个biaozi家,不是叫你和她断绝关系了吗?你想叫你爸和我活活气死吗?”
    我妈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停住了哭,破口大骂:“你骂谁是biaozi?你才是biaozi,不要脸的老biaozi?”
    大维妈反唇相讥道:“你才是老biaozi,你女儿是小biaozi,你们一家都是biaozi。”
    我妈急了,骂得更难听了,大维妈也不是省油的灯,骂不过我妈就气急败坏地过来揪我妈的头发,两人立刻扭做一团。
    张大维忙去制止他妈,但我妈还是吃了亏,被扯掉不少头发,衣服钮扣也掉了几颗,却只踹了他妈一脚。我一边护着我妈,一边冲他吼叫:“快把你妈拉走!”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妈拉开,他妈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吐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恶毒。门口己经站了一些围观的人,我恨不得有一个地缝钻进去。等他们一出门,我就急忙跑过来,“砰”地一声把大门关上。
    房间里,妈妈边哭边自责,捎带数落着死去的爸爸,怨恨他走得太早。她没有骂我,但那每一句自责,都比骂我更让我难过。
    我背靠大门,浑身没有一丝力气。门外,张大维和他妈也在激烈争吵着,我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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