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

    我赶忙解释:“那是我表弟。”
    他高兴地问:“这么说,你答应我了?”
    我还是拿不准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以前的事,但如果不说,他以后知道了再变卦,我岂不是伤得更深?想到这里,我终于鼓起勇气,艰难地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我以前的事,不仅有刘军,我,我在东莞,还谈了一个男朋友,并且,还为他流掉了一个孩子。但我并不爱他,我只是,只是因为一个人太无助。”
    他竟然长长舒了一口气:“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我苦涩地问:“原本在你的心里,是不是也和别人一样,认为我是‘卖猪肉的’,或是被别人包的‘填房’、‘三奶’?”
    他竟然点点头,同时表白道:“不过我喜欢你,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喜欢你。回答我,为了我留下来,好不好?”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但看着他眼里的深情和真诚,我更加地不知所措了。这时,远处的雷声己经近了,豆大的雨点“劈里叭啦”地落了下来。
    我一边抹脸上的雨水,一边焦急地说:“下雨了,我们去找个躲雨的地方吧。”
    他却坚持道:“不行,你必须先回答我!”
    我只好说:“好,我答应你。”
    他立刻笑了,同时伸出粗壮有力的胳膊,非常霸道地把我搂在怀里。他的胸膛很宽阔,他的身上散发着强烈的汗味和烟草味。我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并不激动,心跳也没有加速。我感觉自己就象一只在天空中不停飞翔的小鸟,精疲力竭之际,双脚终于踏在了坚实的土地上。
    他低下头,慌乱地寻找我的嘴唇,动作笨拙而热烈。受了他的感染,我的情绪很快被调动起来。因为他比我高了大半个头,我只好困难地惦起脚尖,拼命仰着头,调皮地将舌头伸给他。他贪婪地吮吸着,直到我喘不过气来。我被他半搂半抱着,好象挂在他脖子上一般。雨越下越大,此刻的雨水,就象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我们隔绝于尘世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我的嘴唇,但却不肯放开我,满是雨水的脸洋溢着说不出的满足与喜悦,只是一遍遍爱怜地抹去我脸上的雨水,但那雨水,是抹不完的啊。
    我不敢看他热烈的眼神,羞涩地说:“我们去避雨吧,会淋出病的。”
    日期:2018-08-0120:36:23
    他一句话也不说,猛地将我拦腰抱着跑起来。我急得大叫:“快放开我,别人看到要笑的。”
    他却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索性大声叫道:“我抱自己的老婆,谁要笑谁笑去!”
    于是,我只好任由他抱着,“轰隆隆”的雷声和“哗啦啦”的雨声中,夹杂着我们肆无忌憧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避雨的地方是一座废弃的瓜棚。记得我们在这儿读书时,瓜棚前种了很多瓜,一到这个时候,那些调皮的男生便会来偷瓜吃,看瓜的是个老人,年龄大了,腿脚很不方便,追不上那些男生,便常到学校告状。瓜儿成熟的时节,每天早操后盘查前一天哪个男生又去偷了瓜,几乎成了必修课。但现在,一切都变了样,原先的瓜地被以高价卖给农民们做宅基地,看瓜的老人也不知去向。唯有这个瓜棚还留在这儿,凄凉地缅怀曾经瓜秧遍地、瓜香四溢的日子。
    当张大维恋恋不舍地放下我时,我才发现全身的衣服早己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线条毕露。他的双眼象两束小小的火炬,似乎随时都可能燃烧起来,我很不好意思地将双手抱在胸前,害羞地低下头。我以为接下来,他会做进一步的动作,便轻轻地闭上眼。
    但过了好久,张大维并没有抱着我,我感觉到自己的裤角,却被人掀了起来。我惊讶地睁开眼晴,发现他高大的身躯蹲在我面前,正拧我裤角上的水。拧过了裤角,又拧我的衣袖,再就是我衬衣的下摆,最后是我的马尾巴。
    我一声不响地任由他做着这一切,当他擦去我脸上的雨水时,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下。他越擦,我的眼泪越多,他再次把我搂在怀里:“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曲,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不许任何人再欺负你。”
    我仰起头,哽咽道:“这年头,不让别人欺负是需要钱的。我还有两万块钱,不如我们去县城开一个大点的电器修理铺吧。”
    他坚决地摇摇头:“不行,我不会花你一分钱,那些钱,留给你弟弟读书用。我们两个人的前途己经毁了,一定要供他上大学!”
    我感动极了,更紧地搂住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分手的时候,他郑重承诺:“我回家就和爸爸妈妈说,让他们请人到你家里去提亲。他们早就催我结婚了,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又惊又喜,但还是惶恐地问:“你爸爸妈妈,他们不会嫌弃我吧?”
    他坚定地说:“你放心,只要我坚持娶你,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
    我温顺地点点头,我仿佛看到自己穿上了红嫁衣,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农村小妇人,相夫,教子,照顾老人,平淡一生。这样的生活,虽不是我一直努力追求的,但此刻,却成为我人生的最大理想!
    虽然我知道妈妈是喜欢张大维的,我也相信张大维的真诚,但因为我之前的种种太让妈妈失望了,所以这次想等张家来人提亲时,再告诉她,让她有一个意外的惊喜。
    连绵不断的阴雨天,妈妈的关节炎又犯了,只能仰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一下。但即便是这样,关节还是疼得要命,只能大把大把地吞食着廉价的止疼片。中考进入了倒计时,海鸥更加紧张地投入复习。有时我一觉醒来,他的房间还亮着灯光,尽管我很心疼,几次想劝他不要这样拼命,但想到他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和张大维分手己经三天了,他家还没有托媒人前来提亲。虽然我知道,和张大维刚刚确定关系,提亲还为时尚早,不能操之过急,但心中还是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这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做了饭,打发海鸥上学,便服伺妈妈吃早饭。妈妈手指上的症状没有双腿明显,把饭碗端给她,她在床上吃,我在桌上吃。可饭刚吃到一半,我就看到妈妈手一抖,碗筷“稀哩哗啦”滚落到床上,然后又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碗里的饭菜撒了一地。
    我焦急地问:“妈,你怎么了?”
    妈妈紧皱着眉头,痛苦地呻*道:“药,止疼药,我手疼。”
    我手忙脚乱地把止疼药递给她,又端来一杯水。妈妈疼得豆大的汗珠直往上冒,我连喂好药边哽咽道:“以前手不疼的,现在连手都疼了,肯定是病情加重了。妈妈,我们去医院看看吧,不是还有两万块钱吗?”
    妈妈叹了一口气:“这年头,谁家要是不幸贪上一个病人,那全家都要跟着遭殃,就是不被拖死也要被拖穷。关节炎虽然疼起来不要命,但也只是阴雨天,一时半会儿还要不了命。我也不想活得太大,再给我五年时间,看着你成家,看着海鸥上大学,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村里的人,上了五、六十岁得病的,有几个去医院治?去一次医院,就等于剥一次人皮,没病也会折腾出病来。那两万块钱用处大了,是给你做生意的用,是给海鸥上大学用的,所以我宁愿苦死累死,也绝不会动那一分钱。你己经这个样子了,再不能委屈了海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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