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我曾问过杭宗峦:“你在广东这么多年,到底有和多少男人发生过关系啊。”
    她优雅地抽着烟,竟一声不吭。
    我赶紧道:“对不起,我是太冒昧了。”
    没想到她咧开涂满口红的嘴唇笑了:“你那么急干嘛,我在算呀,也算不清了。能记着姓名的不少于30个吧,我在广州、深圳都呆过,一般只要谈得投机,他提出上床,我都会答应的。反正双方都有需要嘛,谁也不欠谁的,现代人看得开。”
    我不解地问:“蔡春妍还是学英语的呢,怎么那么看不开?”
    她撇了撇嘴:“她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呢,这次也不知怎么鬼迷心窍了,好象是动了真感情,真是个傻B。”
    我笑她:“你不也是想嫁给贺先生吗?”
    她面色一正:“那不同的,跟他交往,就算不嫁,我也不会吃亏,主要想从他那里拿一笔钱做生意。跑单太辛苦了,早就想安定下来了。”
    我想起刚来时阿宝的话,他说只有找不到工作的人才来跑单的。而不好找工作的人,一般是男孩子。于是便问她:“你为什么不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安定下来呢?”
    她白了我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我还跑单啊。我虽然是大专,技术性又不强,不能凭技术混饭吃。现在招聘办公室人员的,一般都要18到25岁的,超过25岁谁要你啊。”
    我想想自己,离25岁还有三年,似乎也不容乐观。
    因为没签到单,身上的钱又越来越少。虽然存折里还有整整一万元,但不到万不得己,我实在不想动那笔钱。为了节省,我便让小韩不要再做我的饭了。早餐大多数不吃,东莞没有肉和蛋的炒粉一般也要3元钱。3元无疑是太贵了,我便将一份炒粉分作两顿吃。但天太热,炒粉容易变味,所以大多数的时候,我还是吃馒头。馒头五毛钱一个,一顿吃一个又便宜又抵饿。
    后来我发现,附近有一家超市也卖馒头,竟然是三毛钱一个。我一般都会买三个,可每次我给收银员一块钱,收银员总是把一块糖或一枚果冻当作一毛钱找给我。三毛钱就可以买一个馒头呢,我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糖和果冻。
    所以,每次我总坚持要他们找一毛钱,虽然收银员有时拗不过会气哼哼地扔给我一毛钱,但总感觉心里堵得慌。
    就在我整天营养不良时,阿宝忽然请我和杭宗峦去酒吧。虽然现在我很讨厌阿宝,总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杭宗恋说:“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想想也是,我的胃早就受不了馒头的虐待了。
    到了酒吧才知,阿宝这次请客是为了他曾经的梦中情人张乐送行,张乐马上就要回家了。同去的还有男生宿舍的三个人,请我和杭宗恋,主要是为了陪他的同学张乐,张乐长得单纯清秀,动不动就脸红。
    张乐去洗手间的时候,阿宝深情地望着她,遗憾地说:“我上大学时追了她两年,她连手指头都不证我碰,我敢打赌她现在还是个处丨女丨。”
    看到在男女关系上从来驾轻就熟的阿宝正儿八经的样子,不由人不相信。
    大家一边一边喝啤酒一边。我们诉说打工的无奈、东莞的寂寞以及当初的理想,谈到这些问题,似乎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这才知道,他们虽然都是大专以上学历,但也都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找不到工作才来跑单的。相比较他们,我运气好象还不算太差。
    酒过半酣,话题不知怎么就扯到性上了。在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家没有丝毫的羞怯或难堪,仿佛性是和吃饭一样光明正大的事。
    日期:2018-08-0111:26:54
    我看了看桌上的几个人,感觉阿宝是我认识的最烂的男人,他一定是和异性上床最多,其次就是杭宗峦了。
    但一个和我同岁的男孩语出惊人:“我总共和35个女人上过床,大多数是在网上认识的网友。有时候一天同时约好几个网友,象赶场一样。”
    大家立刻对他另眼相看,又将目光转向他旁边的一个瘦小的中年人,中年人惭愧地说:“我在家时只有我老婆一个人,来东莞一年才只有三个。”
    有人哄笑道:“太少了,再接再励。”
    中年男人连连点头:“与君共勉。”
    引得一桌上全都笑起来。
    笑罢,阿宝旁边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高个子男孩忽然语出惊人:“太少了,我去年就闯过一百人大关了,现在有一百二十六了。”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张乐脱口而出:“这么多?我才上过12个,连你零头都不够。”真是太意外了,看上去那么单纯清秀的一个女孩子啊,居然有过12个男人。
    再看看阿宝,脸都快气绿了,仰气脖子喝下一瓶酒,豪气干云地说:“我上过99个女人,再加一个也闯过一百人大关了。怎么样,杨海燕,你要不要做这第一百人?”
    我苦笑道:“没那福气。”
    杭宗峦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不如你们男人,但比张乐强。我只上过31个男人。杨海燕,老实讲,你到底上过几个男人,要说真话哟?”
    我自卑地说:“就一个。”
    满桌人鄙夷地说:“切,这么没有魁力啊!”
    我羞愧难当,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那晚走出酒吧,望着这个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笼罩着的城市,还有城市中不断行走的红男绿女。想到刚才的谈话,我忽然感觉到,整个东莞的上空,似乎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荷尔蒙的味道。真不知道这些白天穿戴时髦整齐的所谓高素质人群,他们把传统的道德观,到底置于何处?
    这种有人请吃饭并可以疯玩的夜晚是可遇不可求的,更多的时候,我依然吃馒头就榨菜。
    就这样又坚持了几天,我还是一个单都没签到。身上的钱越来越少了,有一次连馒头也舍不得买,我一天只吃了一根黄瓜。有时走在路上,看到被丢弃的面包或水果,总有一种想捡起来吃的冲动。
    甚至,我羡慕那些在城市的空隙中捡垃圾的人们,最起码,他们不用为下一顿吃什么发愁,因为他们可以去捡。而我,连捡东西吃的勇气都没有。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我还能坚持多久?
    饥饿的感觉如影随形,经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了不让自己当众失态,每当专题部开饭的时候,我就跑到所在楼层的顶部,望着四周冰冷而坚硬的钢筋水泥,我不知道该不该就此一了百了。我怀着满腔的憧憬来到东莞,不但没有实现我的目的,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偷又没有胆量,骗又狠不下心,抢又没有力气,我真是个没用的人!
    甚至有一次,我手扶着栏杆,连跳下去的姿势都想好了。但就在我决定跳的时候,眼前浮现了妈妈和弟弟的脸,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亲情把我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我不愿意死在他乡,我不愿意亲人们为我把眼泪流干!最重要的是,我死了,他们怎么办?不能,冷静过后,还要想着下一顿怎么解决!
    我好想有一份安定的工作,不要这样整天东奔西跑。但和一份安定的工作相比,我现在更需要的是钱!钱,钱,钱,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它!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