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月光下的魅影
如生好奇心大炽,又是纪家,又是那个纪第花,眼前再次浮现出纪家小姐醉人的浅涡。
我的未婚妻,和眼前的姑娘扯上了什么恩怨?
思妮丫头疾步赶来气喘吁吁的说:“少爷,您发的哪门子神经呐,跑那么快干嘛,丫头紧跑慢跑还是落下了。”迎面看到野冢前少爷身边的女子,“咦”了一声笑着说:“谁家的丫头,独自呆在野地里,不怕遇见坏人吗?”
“你才是丫头哩,你们才是坏人哩,好好伺候主子得了,本姑娘与你可是不一样,端端正正的好人家,父爱母慈,怎么舍得让自家闺女给人家当牛做马。”
有心与姑娘逗个乐子,没成想受了人家一阵抢白,正戳到自己的伤心之处,贾思妮委屈的当场流下泪来,哭着说道:“俺确实就是个丫头,伺候主子是我的本分,但话没有这么说的,这不是拿鞋底子抽人脸吗?”
‘黑牡丹’吃了枪药似得依旧不依不饶:“你们富贵人家有了钱还要什么脸!合天下人都该你们似得,谁家的也要拿去。听你和主子说话的口气,你俩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如生听姑娘讲话指东打西,知道她肯定遇到了伤心事,自己和丫头无意撞到枪口上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出气筒。
“你??????”思妮气急而泣,如生见丫头论干嘴仗绝不是‘黑牡丹’的对手,瞧她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小嘴说起话来像机枪扫射,怕过会儿二女相互挠起来,情面不好控制,连忙拉起丫头往回走,就听到身后的黑姑娘渐渐泣出了悲声:“易如初,为什么要骗我,你说过永不离开的,你还不如躺在这里的里的一头老牛呐!”。
是夜月朗星稀,百虫奏鸣,如生坐在院中老桂下,嗅着桂花刚刚绽放出的第一束馨香,独自感受着大自然的馈赠,竟是如此的撩人心弦。渐渐地如生眼皮生涩,几乎进入化境。
微风起,月光下疏影横斜,慢慢聚成一个女子的魅影,一袭白衣垂地,四肢僵硬地飘到公子面前,轻轻扯起如生的衣角,牵着他缓缓滑向后院的月亮门,风中一声叹息:“生郎,你最终还是来了!你始终没有忘记我们。”
如生懵懵懂懂站起身来,身不由己地跟在白衣女子身后。混沌的大脑里只剩下一个深深地疑问:
“这又是哪里的冤家,难道我曾经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旧情?非要选在这样的霭霭夜色中偷偷相会。”
可是即便害怕别人发觉,也没有必要搞得这么瘆人吧,风高夜黑,魅影萤萤,无论再大的怨恨,至少你也要露露脸呀,似你这一瀑垂发遮面,意欲何为。
莫非你是那不愿投胎的怨鬼?
如生心里一颤,尽管学医三年,又恰逢那个没有信仰的时代,(没有信仰必然导致没有教养,没有教养怎么会心生畏惧,没有畏惧之心的民族,必将是最可怕的民族)早已练就了一副铁胆,但是任谁突然遇到今夜这样的怪事,心里不免也会打鼓。
阴暗的月光下扫一眼女子的身后,一条长长的倒影浅浅的投射在方砖上,如生心里一动。
后院西北角,是一座不起眼的家庙,魅影滑门而入,庙门自启时‘吱嘎嘎’的脆响强烈的冲击着如生的耳膜。
这不是幻影!
魅影突然转身,暗淡的月光下一只枯手在如生眼前一划而过,公子一阵眩晕,双腿软软的跪在神龛正前方。魅影蓦然消失的一瞬间,如生双瞳扩大,厢房侧窗投过的朦胧月光下,浓密的发梢隐约透出一个尖尖的下巴,庙门悄然自闭,公子身后一灯如豆突然放射出荧荧之光。
一瞬间,公子便清醒过来,昏暗的灯光下佛龛里突然多了两架红漆黑字的牌位!
如生战战兢兢,回身取过油灯,就着一豆光芒仔细端详。
左面一架牌位制作精良,却是草草几个大字:
爱妻左氏玉蝉之位
右面一架牌位就显得粗糙多了,亦是草草几个大字:
爱妻杨兰之位。
铭文无天无地无夫无子,丝毫没有呈现出生者对于亡灵最起码的尊重。
重重疑惑,已经令如生心生恐惧,正待转身,庙门突然强力开启,这一次动静更大,‘吱扭扭----哐’
一个红衣女子面色狰狞站在庙门之外。
如生惊恐至极,突然甩出了手中的油灯。
黑暗中红衣女子一声惊呼:“哎吆,少爷是我,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如生如飞般冲出庙门,月光下丫头思妮摇摇欲坠,脸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豆腥,鬓角发际线一条血线像细细的蚯蚓慢慢爬下脸颊。
如生忙扶住丫头,呆立了足足一刻钟方缓过神来,妈的,没被鬼魅吓到,却差点被活人吓死。
如生弯腰抱起思妮,快步跑回前院,帮丫头净完面,心脏依旧“砰砰”狂跳不止,拽过药箱找了些三七粉敷在丫头伤口,忙活到后半夜,思妮才慢慢醒过来,身上依旧颤抖不止,她是被后院的遭遇吓昏了。
一时无话,思妮更是抱紧少爷不敢松开,如生知道丫头被鬼魅走了心,今夜是不能让她独睡了,抱了丫头合衣躺在床上,尽管心里对丫头怜爱有加,却也没有丝毫邪念。
清晨醒来,院外一阵百鸟争鸣,床上早已没了丫头的身影,如生伸展四肢,欠身下床,想起昨夜的怪事,返回后院绕墙巡视了一周,回到客厅,见饭桌上早摆好了两盘早点,一碗稀粥,高粱秸子编制的笆篱里有两块蒸熟的甘薯,外加两穗包皮的玉米。
思妮端了铜盆走进门来,如生扑过去,仔细的扒拉着丫头的长发,见鬓角上面发根处一块小小的红包已经结了痂,幸好没有破相,满怀歉意的说:“思妮,实在对不住,昨夜的事情太蹊跷了,你开门的动静那么大,把我吓坏了。”
丫头抿嘴一笑,娇羞中竟然露出一抹红晕:“都是丫头的错,白天玩疯了,让你一人呆在院中,遇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幸好夫人今天出门早,昨夜的事如果透露一点,丫头的这条小命算没了”。
如生听到了母亲出门了,突然放开了胆子,拉过丫头的一双柔胰,轻轻抚摸着说:“昨夜睡得好吗?”
丫头红着脸抽出双手:“一大早佃户左胖子家的二丫头送来了新鲜的甘薯和玉米棒子,厨房里知道你喜欢,特意蒸好送过来,您趁热吃点吧,这些东西凉吃伤身子,最好也不要吃太多。”
“等等,你说咱家有个佃户姓左?家里有两个姑娘?”
思妮想了想说:“他们家现在就一个二丫头,大姑娘???已经过世了。”
如生一脸诧异之色:“死了?说说那是怎么一回事?”
丫头眼里突然泛出一抹惊惧吞吞吐吐地说:“他们家的???事,丫头怎会知道,这些年了??????陈芝麻烂谷子的,谁还记得清。”
如生转转眼珠,不再讲话,慢慢吃完早餐,突然做出一个奇怪的决定。
“丫头,少爷要去这个左胖子家,你不去我可以自己慢慢打听,但你不可以阻拦我。”
说完抬脚出了屋门,丫头快步跟了出去:“少爷,您这不是要思妮的命吗?哎,你倒是等等我呀。”
丫头拦不住少爷,只能带他来到一家破旧的院子门前,如生心里明白,丫头瞒了一些事情,不敢提及定与自己的过去有关。
如生轻叩门环,大声问:“家里有人吗,我可不可以进来?”
院子里一阵脚步响起,‘噔噔噔’来到门洞,大门开启,一位黑黑的姑娘出现在如生面前,原本平静的脸上慌乱中突然闪出一丝惊惧:
“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