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裴景泽这天晚上好说歹说威逼利诱地让李树提早结束了拍摄，强势的执着引得李导频频侧目——
    “要不是知道你就是个天天靠撸猫度日的万年单身，我真以为你这坐不住的架势是媳妇儿来了呢。”
    李树边抽着烟边调侃，男一号执意要翘班，他自然不会自己跟片场瞎耗，蹭上裴景泽的车打算一起回酒店。
    裴景泽不以为意地轻笑：“你老婆孩子来了不还是照样在剧组里拍戏？”
    “废话！老子要是没有这定力能有今天的成就？”李树眉毛一竖，霸气侧漏。
    “别他妈吹了，收了工回去还不是照样跪搓衣板。”都是千年的狐狸，跟他在这儿装什么许仙呢？
    李树闻言大笑出声，十分不给面子地反讽一记：“我可没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收到过能当床板的搓衣板儿，这么风骚的操作咱们比不来。”
    说完还好笑地摇了摇头，他觉得这事能让他笑到明年，前两天陆川正好来了剧组探班，还专门对着那个巨型搓衣板一通摆拍，之后更是直接发上了微博，配文倒是没明言这是“神秘粉丝”送给裴景泽的，只是简单粗暴地两个字抒发自己的感慨——
    【陆川V：牛逼。#图片：巨星搓衣板#】
    想到这一茬李树便追问了一句：“你那个搓衣板到底是哪个粉丝送的，按道理你的粉丝不都是亲妈粉么？陆川那样老婆粉遍地的都没收到过这么豪华的配件儿啊。”
    裴景泽开着车没有说话，李树一见就知道他这是打定了主意不打算说了的，而只要是他不想说的那不管他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转了一个话题——
    “得，我估摸着你收了那玩意儿也高兴不到哪儿去，咱不聊这个。那今儿晚上你到底是为什么早退总能跟我说吧？”
    作为一名合格的导演，李导对万事万物都抱有最原始的好奇心，尤其此刻回程无聊难免想各种刨根问底打发时间。
    裴景泽微微挑眉，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面坐得横七竖八的名导，语气自然地开口：“最近有部戏在播，莫宏斌的《大道弥坚》。”
    李树木着脸犹豫说道：“这和你早退有半毛钱关系吗……你不会是想说赶着回去看首播吧？”
    裴景泽淡定点头：“都是仙侠题材，看一看同类型竞争对手的作品有什么不对吗？”
    “……”李导皱着眉双手环胸盯着前面看车的男人看了半晌，最后才幽幽开口：“你要是不愿意跟我说实话不说不就得了么？何必生编硬造出这么个冠冕堂皇又‘敬业’得让我汗颜的理由？”
    “再说那莫宏斌的剧是修仙，咱们这个才是根正苗红的仙侠，出场即成仙！性质能一样么？有可比性么？！”
    裴景泽径自一笑，对李树和莫宏斌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互相瞧不上又偏偏要攀比的状态早就一清二楚，这两个人一碰面一准儿掐架，标准的同行相忌，谁也瞧不上谁。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酒店，李树直勾勾地盯着裴景泽径直走进了酒店房间才善罢甘休，大摇大摆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被裴景泽这么一说他也有那么点好奇了，回屋后足足做了十分钟的心理建设，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打开了电视，点开了播放《大道弥坚》的频道。
    而另一边却不像李导这么形单影只孤单得可怕，连看个剧都没有人一起分享观感，裴景泽回去后先快速冲了个战斗澡，出来后直接拨通了范桃戈的电话。
    “诶？你今儿晚上不是拍戏吗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电话接通，对面的女人说话的语速极快。
    裴景泽沏了一杯茶水，在沙发上找个舒适的位置坐好后才缓缓开口：“我怕你今儿晚上一激动猝死，得盯着点儿。”
    范桃戈：“……”
    就神烦他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尿性。
    没过多久《大道弥坚》的片头曲响起，两个人通着电话听到了双重音效。莫宏斌的这部戏从开拍起就是后期制作同步，最大程度上缩短了其制作周期却丝毫没有让制作打折。
    现今的电视行业竞争已从最初的剧情和演员演技上升了到服化道的全方位竞技，一部制作精良的作品往往要在细节处让观众折服，而《大道弥坚》从演员妆容、戏服、布景再到后期特效无一不是按照顶级制作的标准进行。莫宏斌把用来请一线大咖演员的钱全部折腾到了这些上面，只要是观众能看得见的地方却不省钱。
    前两天没有范桃戈的戏份，《大道弥坚》依旧好评不断的原因就在这里——剧情瓷实稳健、服化道堪称精湛，再加上一众老戏骨“扶贫式演技”保驾护航，这部戏不火都难。
    狐妖苏黎没出场前，范桃戈和裴景泽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剧情和戏中演员的表现，今晚第一集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画面从含情脉脉互相凝视的男女主角切换到了另一处深山之中。
    范桃戈出场时身穿素白色襦裙、黑色浓密长发绾出一股，其余地随意地披散于肩，正巧笑嫣然地环顾着四周的风景，眼神流光溢彩、顾盼生辉，无滤镜渲染的屏幕上是一张可以称得上毫无瑕疵的娇俏容颜，即使没有任何台词却能让观众的视线忍不住黏在了她的身上。
    随后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忽然摇身一变从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裙变成了乡野农间未出阁少女最常见的粗衣麻布的打扮，对着镜头外的某处深深地望了一眼，眼神中尽是胜却在握的光……
    再之后一阵车马声传过，她的表情也瞬间改变，之前周身的洒脱气场尽收，微微低垂着头，露出的眉宇间凭空多了一抹忧愁和凄然，这是狐妖苏黎初登场时设计结识牛哥的场景。
    是最俗套的英雄救美和一见钟情，在苏黎和牛哥两个人身上确是十分经得住推敲——牛哥为人憨厚仗义，而苏黎也的确有让男人一见倾心的美色。
    视频平台早已被弹幕淹没，一排排地感叹号铺满了整个屏幕——
    “！！前一秒还是小仙女下一刻就成了村花？！”
    “报告！！这里有人要持美行凶！！！不对她是妖精！！”
    狐妖苏黎的人物介绍节奏很快，从她和牛哥初初相识到最后成亲当夜亲身将人掐死不过短短十五分钟，而就是这十五分钟却让观众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放在了剧情上。
    大部分观众都提前就知道了苏黎是个反派人物，而她的官方宣传语就是“以美□□人，得之心而杀之”。正是因为这样的“剧透”让所有人都时刻保持着警惕，心里盘算着这个小妖精到底什么时候要动手。
    而真等苏黎身穿一身大红色喜服，在满是红色鲜艳喜庆布置的婚房里徒手掐死对面的新郎官时，所有人还是不受控制被她当时的表情震撼到了，没有任何狰狞，犹如她初登场时那般言笑晏晏，单看那笑能融进你心里，甜得让人忍不住跟着她扬起嘴角，只是她这时候正在杀人。
    等牛哥死后，她用和自家的情哥哥打情骂俏般娇俏轻松的语气轻声低喃：“是你说哪怕为我去死也甘愿的，怎么真到死的时候反而慌了呢？”
    那神情和语气和这眼前已经咽气的男人活着时相处并无二致，直接给了观众最鲜明直接的接收信号——
    对于狐妖苏黎而言，她看上的人，活着或死了对她而言其实没什么区别。
    窒息感扑屏而来，最可怕的是她随后的两句混在银铃般笑声中的低喃——
    “你说，你之前是不是骗我的呀？”
    “可你骗我的话，我当真了呢……”
    观众们从上帝视角全程目睹她是如何一步步装成良家少女温柔娴静地诱惑着牛哥倾慕于她直至娶她进门，又是怎样句句下套地在新婚当夜哄骗这男人说出“甘愿为你而死”的誓言，最后甚至面不改色笑意未退地将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有情郎亲身掐死的……
    可这一系列的骚操作不过短短十五分钟，范桃戈以高饱和状态在这十分钟内充分诠释了一个妖精的自我修养，看得宗人在过瘾之余又有些冷汗直飚。
    然而还没给观众喘息回味的机会，画面一切又到了犬色声马的闹市，苏黎从良家少女又一次摇身一变成了怡红院的头牌，倚门卖笑的江南名妓。同样的套路，同样层层圈套，只不过这次攻略的对象换成了过着酒池肉林生活的浪荡贵公子。
    贵公子全身上下最不值钱的就是吊，而苏黎则是卖艺不卖身的“清白”姑娘，前者初见苏黎惊为天人，天雷勾地火般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丧失理智坠入“欲·河”。
    贵公子想睡她，而苏黎想杀他，狐妖不费吹灰之力地让这位被精.虫充脑的富家子失了心，在他脱着裤子说着“为了你就算死我也甘愿”时用杀死牛哥的方式毫不犹豫地掐死了他。
    这一次不过短短十分钟不到，两次雷同的情况唯一相同的就是苏黎在和两个人死后尚未冷却的尸体独处时的神情——有如孩子般的天真无忧，是人命为玩物，是真的在“玩”儿。
    两幕结束后今晚播出的第一集也到了片尾，弹幕上早已经被屠得看不清字幕——
    “啊啊啊啊啊啊！好攻的妖精啊！”
    “玩蛋了我爱上反派了怎么办！？”
    “卧槽要不是看这个我都忘了妖精会模仿不同的人？！”
    “苏黎太可怕了啊啊啊啊！感觉女主遇到她根本斗不过啊？！”
    “我占姜苏CP！！！！怒转粉！！”
    “不不不！我要苏黎小姐姐谁也不爱！”
    所有人的人都在讨论“苏黎”，而不是“范桃戈”，作品之中只有角色没有演员，这对任何演员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范桃戈和裴景泽通着电话看完了自己的出场戏份，全程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都是默契十足地看剧，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双重台词声。
    直到片尾曲结束进入广告后，范桃戈才小声开口，语气里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张：“怎么样啊？给个反馈啊……”
    电话中传来男人轻声低笑的声音，开口时夹杂着些许愉悦：“不错。”
    范桃戈：“……”
    不错？就是比一般强点儿呗……感觉自己在这一刻智商下线。
    与此同时，微博上早已经掀起了新一轮话题，无一不是和范桃戈有关——
    #苏黎上线！#
    #狐妖撩人#
    #范桃戈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