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公私
高亢嘹亮的起床号响起，军营里瞬间热闹起来。战士们飞快地起床，雷厉风行地下楼整队，然后石毅和张桐亲自带队，伴着嘹亮的口号声，开始了早操。
江月和陈班长三人一起，跟在队伍的末尾跑步。开始三四圈的时候，还没怎么样，到了第五圈的时候，陈班长几人就开始频频地偷眼看她。
按照他们的想法，江月看着很有些单薄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算平常有锻炼过，这都将近两公里了，估计也有点儿后继无力。不说这是个姑娘，就是个体力差一些的男人，也不能不管不顾，任凭着拖后腿呀？战友嘛，互相帮助有难同当才是正理。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看，江月也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哪儿有半点要掉队的迹象！这就很令人诧异了，这下，不止是炊事班几个人，就连前面其他班排的战士也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一眼。
这频频有人扭头不要紧，队列就有点儿散了。石毅往后扫一眼，发现这群兔崽子一个个都不专心，这火气就上来了，黑着脸厉声喝道：“都给我精神着点，开小差的，是嫌炊事班的早饭很难吃吗！”
他一嗓子下来，战士们肉眼可见的抖擞起来，一个个的后脖颈挺得硬直，别说口号声，就连跑步的脚步声都格外整齐响亮起来，足见他平常在连里，积威甚重，与面对江月时全然不同。
石毅越过人群，目光落在江月身上。理智上清楚江月不会不给自己留余地，可他还是止不住有些担心，她毕竟一早已经消耗不少，现在可别是硬撑着吧？
江月与他遥遥对视，略微翘了翘唇角，眨眨眼睛。虽然她先前已经负重跑了二十公里，可刚才和石毅说话的时候，已经有过短暂的休息，体力早就恢复个七七八八了。
两人是何等熟悉，眼神交流就知道对方的意思。石毅放下心来，就开始加倍折腾手下这帮愣头青了。等到早操结束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忍不住把“一言难尽”挂了满脸：
连长这是怎么了？是昨晚没睡好，还是今天起床的姿势不太对？怎么脸黑成这样！
他们哪儿知道，石毅这是被江月刺激大发了呢！石毅也不做白日梦，要全连的体能都能和江月比，但你训练态度总得端正吧？某种意义上说，江月无意中给二连全体挖了一个大坑，可以想见，未来相当一段时间内，二连的训练都会格外格外艰苦。
战士们三两结伴冲进宿舍收拾内务，石毅落在后面，给江月送了个眼神：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江月挑挑眉，非常无辜：怪我喽？
匆匆吃过早饭，各排整好队伍来到训练场上。一排长看着队伍尾巴上的江月，想想今天的训练科目，一时间有些犹疑。
石毅过来没好气地问道：“不赶紧带队训练，你还磨蹭什么呢！”
“连长，我……”一排长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后瞟，“她……”
“她怎么了？她和你说，她跟不上，让你照顾她了？”石毅冷笑一声，“我说，你这个排长还能不能行？知道要怎么当吗？该怎么训练还要我教你？”
一排长被他两句话说了个大红脸，哪儿还敢再迟疑，赶紧挺直了腰大声答了一个“是”，赶紧跑到队伍前。
石毅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给他狠狠踹上两脚。队伍里多个女兵，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点儿组织性纪律性，一点儿分寸也没有！
张桐在一边看了，走过来小声道：“贸贸然多了个女同志，他们放不开手脚也在情理之中，你也别太着急上火了。”
石毅尚且消不了气：“一群没出息的玩意儿！这也就是自己的战友了，真要是战场上遇见敌方的女兵，还……”
说到这儿，他猛地噤了声。他也就是一时气急，理智还没离家出走，就算是气话，这也不是能随便说出口的！
张桐看着他这样子就笑，石毅呼了一口气，掉转头懒得看他。
看石毅这股火气降下去了，张桐好笑道：“说起来，我也真是挺佩服你的！”
“佩服什么？”石毅扬了扬眉角，觉得这家伙是话里有话。
张桐向江月那边瞟了一眼，调侃道：”今天的训练项目，上午就是四百米障碍，各种姿势的前进动作，哪一个可都不好过！”
石毅还当他要说什么，没想到是这个，当下嗤笑一声：“那照你这么说，咱们平常的训练项目，还有哪个是好过的？”
他当然明白了张桐的言外之意。张桐的意思是，自己就真能狠下心，不给心上人开个后门儿？说实话，他还真没有过这个心！而且，绝不仅仅是因为江月不需要他给放水。抛开他那点儿小心思不说，别说来的是江月这个非人类，就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女同志来，他也不会有这个心。
公是公，私是私，一码归一码，在哪个山头就得唱哪个山头的歌儿，就算你是女同志，穿了这身军装，就要服从命令，做好自己该做的，断然没有说情的余地。想要优待，你就别穿这身衣服，别到基层连队里来！
江月真正带兵的时间更久，经验更丰富，因此比石毅更加明白这个道理。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石毅屡屡招惹她，她和石毅的关系反而越来越好的原因了。她就欣赏这种拎得清，平常再怎么犯浑，关键时候比谁都知道该干什么。
石毅两人说话间，这边训练已经开始了。说是四百米障碍，实际训练的时候并不是全程，而是简化以后的一百五十米，减掉了加速助跑的五十米，然后走单程。
三步桩，壕沟，矮墙……战士们一个个奔跑腾跃，飞快地通过，没多久，就轮到了江月。训练场上陷入了反常的沉寂，所有人的不约而同地目光都凝聚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