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非人
单看这两个数字，不懂行的人也许很难理解石毅为什么会这么惊诧，然而，要知道，野战部队训练要求中，十公里负重越野的达标线是一个小时。
固然，规定里说的十公里越野一般指的是山地越野——部队里通常是不说平地越野的，平地还越什么野呀，那不就是长跑？但是，江月和石毅刚刚可是用了只一半多一点的时间就跑了十二公里，石毅还好，江月身上还带着负重！这样一比，这个成绩可就不是一般地惊人了。
特别是，江月的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已经到了极限。石毅可不会忘记，在他来之前，江月就已经跑了好一阵儿了。按照时间估算一下，江月这一跑，绝对不会低于二十公里！
说起长跑，有人就说，这是个技术活，得讲究呼吸，讲究步伐，很有一番道理。其实，在二十公里前，这些全都是放屁！再多的诀窍，没有足够的体力和耐力，你跑个两千米都像是跑了天涯海角，累不死你！
二十公里呀，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她的体能该有多强？乖乖，这是人能干出来的吗？
石毅看着江月，像是看着史前来的怪物。原谅无知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为什么他每次觉得自己已经充分认识到江月的变态，江月总能以全新的方式再一次刷新他的心理底线，不断突破他的承受上限。
石毅从心底深处生出重重的无力，各种意义上的无力。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你带了多少负重？”
江月挑挑眉，轻描淡写：“没多少，十五公斤。”
石毅不说话，歪头斜睨着她。好的，已经确认过眼神，她大概不是地球人。
“干嘛这么看着我？”江月一边走向旁边不远处的双杠，一边笑道，“你要努努力，也不是做不到，不难的。”
她不理会石毅犹疑的眼神，双手攀上双杠，开始做引体向上：“你帮我数着，看我能做多少个。”
石毅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靠着双杠给她计数。忍了一会儿，追问道：“你刚说的是真话吗？”
江月撑着胳膊，吸了一口气，轻笑：“我哄你干什么！最多也就是受点儿罪，脱上两层皮就差不多了。”
江月还真不是说瞎话。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个成绩，在石毅他们眼里绝对算得上惊为天人，可放在她穿越前呆的那只特种部队里，能做到的那也不是一个两个人。当然，她穿越后的体能巅峰绝对是超出人类正常范畴的，可她这不是才重伤初愈嘛！
以她的眼力，当然可以看得出，石毅的身体素质，并不比起那些还没经过特种训练的战士们差，甚至还犹有过之，只要经过严苛的训练，达到这个成绩，确实非常容易，没有一点儿难度。只不过，前期的训练，那就……
特种部队长期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最舒服的日子，永远是昨天……
哈哈哈哈……
江月对自己从来不说谎话，石毅很清楚；江月看向自己的眼里流露着期待，期待里有玩味，玩味里还有一种异样的同情，石毅也看得非常明白。她那表情，简直就是摆明了对他说：这就是一个大坑，你要不要跳一下试试？
跳不跳，这还用犹豫吗？首先，当兵的，哪个不是争强好胜，有机会提高自己的成绩，哪个不是上赶着找罪受？再说了，给自己挖坑的人是江月啊，他能退吗？本来就比不上人家姑娘，这会儿退了还能抬着头做爷们儿吗？更别说江月都告诉自己说，这坑再怎么也坑不死人。
石毅那股桀骜不逊的劲儿又冒头了，他撸了撸袖子，扬眉笑得意气风发：“你说的，那我这一百四十多斤就全托付给你了！”
“哦。”江月淡淡点点头，完全没听出石毅那点儿隐晦到了极致的小心思。
她忽然间反问道，“你数着，我做了多少个了？”
石毅一脸飞扬的神采顿时凝固，眼里开始冒傻气。多少个来着？他忘了……好吧，这种事情，早就应该习惯了的。他非常平静地对上江月打趣的笑靥。
江月按照自己心里默数的，做完两百个引体向上以后，双臂一撑，直接坐在双杠上。她抬头，发现头顶的星光已经不再闪烁，小半边月亮挪到了西方，没了光彩，只剩下一个轮廓，像是黑板上一个苍白的粉笔印子。向东眺望，天尽头的墨色像是被泼了水一样，流淌着慢慢淡去，隐约有些微光。
天要亮了。
江月忽然想到，很多时候，她在执行任务时，都会在这样的时候发起进攻。天色将明未明时，正是人们生理上最疲倦懈怠的时候。
江月凝视着天际那一线微光，忽然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眼里隐隐有水光一闪而逝。她喜欢这样的黎明，宁静，安定，没有枪声，没有硝烟，充满希望的黎明。
那笑里仿佛有无尽的欢欣，无尽的向往，无尽的伤痛，无尽的缅怀……石毅好像没看懂，又好像明白几分，莫名地心里一酸。他胸口堵着一股热气：“你……”
“别说话！”江月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回过头来注视着他。好一会儿，她才缓慢而郑重地叮嘱他：“什么都不要问，懂吗？”
说完了，她像是蓦然意识到这样的话太过严肃，又补充一句：“反正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
“好。”石毅点点头，压住心中涌动的热流。
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问出口，江月也什么都没有回答，可不问也问了，没有回答本身就是回答。
一个报了名的军校生，开学第二天就神秘消失，学校里像是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她一去七年，再出现时，军衔高的不合常理。
他是军区大院出身的，从小不知听说过多少“小道消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江月说的“不要问”，也只是再一次用保密条令提醒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