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陈朗查出身体没毛病，两口子一高兴就在镇上割了二斤肉，吴小花本来打算包饺子，没想婆婆来了，三个侄子也跟着来了，二斤肉显然不够。
    想了想，昭儿爱吃土豆，把肉切块，做了个土豆烧肉，又炒了几个小菜，馒头不够，正打算和面贴些面饼子，盛言端来一筐馒头，面饼子也不用贴了。
    有肉有白面馒头，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顿丰盛的午饭，不管孩子大人，都蠢蠢欲动，嘴里禁不住冒口水。
    陈瑾昭来到这里几天，别说吃肉，肉香味都没闻到，今日终于吃到肉，味道虽不能同前世媲美，但在缺衣少食的年代，也是真真的美味。
    一家子围坐在大桌边，吃的很是热闹，几个小子甚至端起了酒杯。
    这时陈英杰过来了，姜老太没啥反应，继续吃饭，陈瑾昭刚站起来，就被她拉下坐着。
    “阿朗你们都坐着吃，不用管他，人家有媳妇管呢，饿不着。”姜老太挥挥手。
    陈瑾昭抿抿嘴，看来老太太真的生气了。
    陈英杰苦着脸，很是无奈。
    陈家老大陈英豪瞧着自家弟弟垂头丧气的衰样，暗骂他没出息、怂货，媳妇都管不住，到底是自己兄弟，招呼道：“英杰过来喝一杯？小花给英杰搬张凳子。”
    陈英杰望了眼他娘，接过大嫂递过来的凳子，坐在闺女身边，陈瑾昭垂着头没看他，以为闺女还在生气，摸摸她的头：“我昭儿受委屈了。”
    陈瑾昭沉默不语，没人能让她受委屈，哭泣，不过是想给小姑娘出气。
    其他人都支着耳朵偷偷听着。
    陈英杰认真道：“昭儿实在不喜欢她，爸可以跟她离婚，总不能让我闺女受气。”
    陈瑾昭抬头看了眼陈英杰：“哼，不是我不喜欢她，是她看不惯我，说的好像我欺负了她，明明是她欺负我。”
    “好好好，是她欺负你，爸保证她今后再不敢管你。”陈英杰好脾气哄道。
    “吃饭吃饭。吃饭时间，说那些干啥，你们不饿啊？”陈英豪不耐的拿碗敲敲桌子，“有啥事不能吃了饭再说？”
    父女俩沉默着，半晌，陈英杰拿起筷子加块肉放进闺女碗里：“你大娘烧的肉软糯合口，昭儿多吃点。”
    陈瑾昭望着碗里的肉，伸出筷子夹起吃了。
    陈英杰脸上露出笑容，丫头愿意吃他夹的肉，说明没生他气。心里酸酸的，这孩子虽有点小脾气，可能被她妈丢下的缘故，打小就敏感没安全感，自打他再婚，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听李艳梅的撺掇不再疼她，傻孩子，当父亲的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
    到底不该再婚。
    吃饱喝足，众人坐在堂屋歇凉，陈英豪问弟弟：“三个小子开学该上高三了吧？学费够吗？不够从我这里拿。”
    陈英杰苦笑着摇头，大哥手里也不宽裕，哪能从他这里拿，“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看看能不能从大姑家借点。”
    陈星洲忽然说道：“爸，我不想念书了。”
    陈英杰脸一沉：“你说啥？”
    “我不想念书了，我成绩没有盛言和程璧好，哪怕上了，也考不上大学，不如退学，把学费省下来给他们用。”
    陈星洲倔强得道。
    陈英杰大怒，脱下鞋子就往他身上砸，“你当我死的，他们的学费用得着你节省。”
    当初顾茹芸跟他离婚，他憋屈愤怒不甘，依然放走了她。他这辈子不中用，连妻子都留不住。几个孩子哪怕砸锅卖铁，他也要把他们供出来，再不让他们像他一样窝窝囊囊过一辈子。
    陈星洲固执的站着：“爸，我退学还能帮着家里干活......”
    话没说完，另一只鞋子砸了过来。
    陈瑾昭见势不对，赶紧过来拉起小哥的胳膊往外面跑。
    “小兔崽子，反了天了。”陈英杰气的脸通红，骂完泄了气，说到底还是他不中用，不然，何至于孩子上个学都不能安心。
    陈英豪指了指自家弟弟，摇摇头：“你呀你，让我说什么好？我是你大哥，从我这里拿钱给侄子上学，又咋了？当初茹芸在的时候，帮了我们家多少，我说啥没有？”
    陈英杰苦笑：“大哥不是这么回事，阿溯几个眼瞅着该说媳妇了，你家啥情况，我能不了解？你手里那点钱，还是留着给他们盖房子娶媳妇吧。”
    陈英豪笑了：“阿溯还没毕业不用着急，至于小华和小斌他俩在学裁缝，一时半会我也没打算给他们说媳妇。”
    陈英杰依旧摇头，哪能为了几个小子，掏空大哥的家底子，大哥家四个小子呢。
    陈英豪气极骂了句：“死脑筋”。
    ......
    陈星洲被妹妹拉住大娘家院子，瞪着妹妹道：“你拉我出来干啥？我还没跟咱爸说清楚呢。”
    “小哥，你没看爸的脸气的涨红涨红的？”陈瑾昭松开他，“我有钱，咱们兄妹四个的学费足够了。”
    陈星洲捏捏妹妹鼻子，他当然知道妹妹有钱：“咱爸不会同意用妈得钱。”
    他们三兄弟打小就是妈带大的，哪怕她同爸离婚了，那也是他们承认的妈，何时都改变不了。
    陈瑾昭大概能理解她爸那微妙的心思，不过是抹不开面子罢了，既然不能用妈妈的钱，那么就得想法子挣钱，还有一个月方才开学，未必不能挣到学费。
    “小哥，咱们兄妹都大了，不能事事依靠爸爸，咱们得自己想法子挣钱，不然爸爸供四个学生，得多辛苦？”
    陈瑾昭想想她爸身上的重担，颇为今天的算计懊恼，那女人虽不讨喜，可她能照顾她爸，看在这点上，只要她今后安分守己，她可以当她不存在。
    陈星洲诧异的瞅了瞅妹妹，满脸戏谑：“昭儿还知道挣钱了？不简单不简单。”
    陈瑾昭没心思跟他皮脸：“小哥，我认真的，咱都想想可以做什么营生？”
    陈星洲这才正了正神色：“做啥营生？衣食住行，衣裳，不行。吃的，也不行。住的，更不行。至于行，想都不用想。”
    陈瑾昭眼睛微瞪：“所以你认为咱们什么都不能做？”
    陈星洲点头，做买卖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真那么容易，村里人早做了，哪用等到现在。
    陈瑾昭瞥他一眼：“你说错了，你方才说衣裳不行，我不赞同，为何不能卖衣裳？你还说吃食也不行，我偏觉得很行。”
    陈星洲靠在院墙上，漫不经心得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怎么个行法？”
    陈瑾昭瞧他一眼，慢慢问道：“小哥，我衣柜里的衣裳好看吗？”
    “那还用说，那都是妈从帝都买来寄给你的，有些还是妈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哪能不好看。”陈星洲想都不想就说道。
    陈瑾昭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你说我们把这衣裳拿去卖，能卖到钱吗？”
    陈星洲陡地站直身子，看着妹妹说道：“肯定不行，那是你的衣裳，咋能拿去卖钱？想都不要想。”
    陈瑾昭微恼：“小哥，你觉得我会把自己的衣裳拿出去卖？”
    陈星洲又靠在了院墙上，也是，妹妹怎么舍得。
    陈瑾昭继续道：“小华哥和小斌哥在镇上学裁缝，我打算用自己的衣裳做样板，让他们做出衣裳，咱们再拿到集上卖，你觉得行吗？”
    陈星洲眼睛一亮：“有点意思。”接着又皱起眉头：“可是咱们在哪里弄布料啊？”
    陈瑾昭试探地问：“或许可以找我妈问问？”
    陈星洲舔舔嘴唇：“这事被咱爸知道，我非得挨鞋底子。”
    陈瑾昭：“不告诉他便是。”
    陈星洲摇头：“你觉得咱俩这么大动静，不告诉他，他就察觉不到？”
    陈瑾昭不以为意：“知道便知道，到时撒撒娇，哄哄他便是。事关你们的学习，无论如何，咱们都要试试，总不能等到你们考上大学了，方才四处筹借。”
    陈星洲点头，他挨揍倒不怕。至于昭儿，有奶在，爸也做不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