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姜老太下地回来，前后屋找了找，竟没瞧见乖孙女，院里她和几个孙子的衣服却洗好晾在绳子上，李艳梅那毒妇从没帮他们洗过衣裳，不可能是她洗的，难不成是昭儿洗的？
    想到此，她心里熨帖，昭儿知道她辛苦，帮她减轻负担呢，大声道：“昭儿去哪里了？”
    李艳梅有点儿心虚，不过还是从灶房走出来：“她洗完衣裳就出去了，可能去玩了吧。”
    姜老太眯起眼睛盯着她：“昭儿玩就玩，你心虚啥？”
    老太太人老，眼睛却好使着呢，别以为她没看到这女人那一闪而过的心虚。
    李艳梅心里咯噔一下，此时才方觉后悔，她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哪能为了一时泄愤而去教训陈瑾昭呢？这丫头该不会告状吧？
    “娘，我没有，你看错了。”李艳梅强挤个笑容来。
    老太太哼一声：“我人老，眼还没花。”
    “娘，我去做饭。”
    李艳梅忙不迭去了灶房，根本不敢跟老太太多说。
    陈英杰父子四人回来，老太太让陈盛言去她大伯家看看，昭儿在他家没，话音刚落，陈朗过来了。
    “奶，昭儿在我们家呢，她让我把她的换洗衣裳、书包收拾收拾我提过去，她这几天就住我们家了。”
    陈朗并没说妹妹为啥要住他家，妹妹被她后娘欺负，这事他不怨李艳梅，就怨小叔，怨小叔没管好那女人。
    在他心里他承认的小婶，只有昭儿妈妈，虽然她和小叔离婚了，但那几年如果不是小婶的帮衬，他们别说上学，饭都未必吃得饱。
    李艳梅在屋里听到陈朗的话，倒是松口气，她担心那丫头又去了河边，再被淹了，这个家她真不用待了。
    姜老太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咋回事，昭儿咋要到你家住？”
    陈朗瞅了眼灶房里的李艳梅，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来的时候昭儿正哭着呢，眼睛都哭红肿了，我娘哄了老半天才没哭，也不知受了啥委屈，问她啥也不说。”
    陈英杰也皱起了眉：“好好的，哭啥？”
    陈盛言三兄弟也很担忧，妹妹这段时间多乖巧，难道跟小伙伴闹别扭了？那也不能，妹妹虽然在家里脾性大，在外面和她那些朋友同学玩的挺好，从来不主动挑事。
    姜老太不做他想，头一个就怀疑李艳梅，没有原因，这女人把对昭儿的不喜，就差弄得人尽皆知了，除了她没旁人。
    她说这女人刚看见她咋心虚呢，果不其然，这女人欺负了她的昭儿，见到她可不得心虚。
    “好你个李艳梅，我昭儿落水将将好，你又来排挤她，昭儿到底哪里碍你眼了，你这么看不惯她？非得把她撵走？”
    姜老太大怒，朝着李艳梅就是一通质问。质问完她也不看李艳梅啥反应，就指着陈英杰的鼻子骂道：“你瞅瞅，你瞅瞅，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才进门多久，就想在家里作威作福欺负昭儿，陈英杰，我跟你说，再管不住这个女人，你就带着她滚出这个家。”
    “娘，兴许是昭儿在外面同别人闹别扭呢？”
    陈英杰一脸无奈，娘是不是太武断了？没问清楚状况，就把矛头指向艳梅，这不是让人寒心吗，本来就是后娘，有个事就冤枉人家，不是把关系弄得更疏远了吗。
    姜老太恨不得敲开这儿子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老娘不跟你啰嗦，等我问问昭儿，真是毒妇干的，我就看你怎么办吧。”
    老太太说着就往外面走，走了几步又回来，丢了句：“今儿个中午你们自己吃吧，我去你大哥家陪昭儿。”
    说完瞅了眼陈朗，快步走了。
    陈朗过来倒不是真的收拾妹妹衣物的，不过是来传句话，免得奶奶担心，既然话已经传到，他不再多待，跟着奶奶后头，往家里走去。
    陈英杰脸色阴沉，大跨步进了灶房。
    陈盛言三兄弟面面相觑，陈星洲撇撇嘴，他也觉得这事肯定是李艳梅干的，“我去大娘家看看昭儿。”说着甩手走了。
    陈程璧望望弟弟的背影，又看看哥哥，说道：“我也去看看昭儿。”
    陈盛言摸摸鼻子，颇为无奈：“看昭儿肯定要看昭儿，咱们这都去了大娘家，大娘家馒头够吃吗？一个个的，还得我这当哥哥的操心。”
    说完进了灶房，灶房里陈英杰正和李艳梅大眼瞪小眼。
    陈盛言也没管他们，奶昨儿才蒸的馒头，满满一箩筐，他全都端着走了。
    陈英杰顾不得其他，连忙追出来问道：“盛言你干啥呢？”
    陈盛言头也不回的道：“我们都去大娘家吃饭了，晌午饭你们自己吃吧。”
    陈英杰皱皱眉没说啥，李艳梅心疼的不行，婆婆昨晚蒸的都是白面馒头，那小子就这么端走了？
    “家里饭都快做好了，咋都去大哥家吃呢。”
    李艳梅埋怨道，再说去就去吧，还端啥馒头。
    陈英杰没心思管李艳梅说啥，他沉声问道：“艳梅，你跟我说说，昭儿为啥哭？”
    李艳梅怔了怔，心里一慌，继而又想，她嫁给了陈英杰，帮忙管教陈瑾昭不是应该的？她有啥好慌的？
    “我，我也没说啥，就让她勤快点，学着做饭，她，她就......”
    李艳梅顶着陈英杰平静的目光，心虚的说不下去了。
    陈英杰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语。
    李艳梅瞅着他这样子，心里慌慌的，这让她想起她前头那男人，一有不如意的事情，就打她，朝死里打她，那时她只感觉害怕，怕被男人打死；现在英杰既没骂她，也没打她，她却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
    “英杰，我真没有，真没有啥想法，我就是，我就是想教教她，村里姑娘不都是这样吗？”
    李艳梅见他不说话，就愈发想说点什么辩解辩解，越说却越慌。
    陈英杰看着她：“艳梅，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几个孩子都大了，你只要给他们做做饭就行，管教他们自有娘和我，就是昭儿也有她妈管教......你嫁到家里来，真不用这么操心劳累，他们不需要。”
    “我，我......”
    李艳梅支支吾吾的。
    陈英杰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说昭儿懒、脾性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打小的吃喝花用几乎都是她妈拿钱置办的，她妈只有昭儿一个孩子，人家有钱，帝都人，养得起昭儿，所以真不用你操那么多心，昭儿有亲妈管。”
    “是，是，是我多管闲事。”
    李艳梅酸溜溜的道，可能在陈英杰心里陈瑾昭妈妈就没有不好的。
    陈英杰怎么看不出李艳梅心里的不快，狠了狠心道：“如果你依然像这样跟孩子们合不来，咱俩真的很难处下去。”
    死过一个媳妇，又离过一次婚，对于再次离婚，陈英杰心里其实没多大波动，但毕竟娶了人家，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选择再离婚。
    李艳梅脸一白，陈家在陈家湾虽然不算最富裕，但日子也过得下去，陈英杰样貌好，脾气也好，她是再婚，能找到这样的人家，算顶顶不错了。真的离婚了，她不知道还能找什么样的。
    “英杰，我不同意离婚，今后我再不管瑾昭了，行吗？”
    陈英杰叹口气：“只要你能和几个孩子处得来，哪里有必要离婚，关键我怕你们处不好，你们心里都不好过。”
    “不会的，不会的。”
    李艳梅连连保证，受过教，她肯定教乖了。
    陈英杰站了起来：“就这样吧，我去看看昭儿，那孩子还得我去哄哄才行。”
    李艳梅望着男人的背影，露出个苦涩的笑容，男人是好爸爸，却不是她闺女的爸爸，在这个家里，她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