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饕鬄愣了下。“我是伤员。”
    卫时彦道：“那是你自找的，不能做为合理借口, 人尚且知道自食其力，你不会连人都不如吧？”
    子娴点头表示赞同, 她也不想刷碗, 有人代劳最好。
    饕鬄：“......”
    “有信件, 孟赢大人的信件。”
    一把清脆如黄莺的声音响起，卫时彦本能的就想去开门，却没力气站起来，只能看着子娴去开了......窗！
    窗户一开，一个长着双翅的少女便从窗户外头钻了进来，奉上一封精致的洒金信封。
    子娴没接, 而是问：“谁寄的？”
    少女以一种欢快的语气道：“昆仑山山神庙会在即, 山神听说您刑满释放了, 便想邀请您参加。”
    “昆仑？”子娴估算了下昆仑到此的距离, 又问：“谁付钱”
    少女无语了下，好奇的问：“我若是说您付钱您会怎样？”
    子娴直截了当的道：“原件送回, 我不收。”
    卫时彦愣了下，忍不住道：“一封信而已，我可以给钱的。”没必要那么小气。
    饕鬄闻言讥笑：“那是信差，你知道这种来往三界的信差收费标准是多少吗？送一封信让你倾家荡产都不足为奇。”
    子娴颌首表示赞同, 她就曾听说过一个信差是如何逼得收件人去跳崖自尽的。
    一句话概况就是：渣男出轨，他老婆给他快递了一份和离书，邮递费倾家荡产。
    信差收费很有意思，为了避免后辈为了什么利益而损害信差家族企业的商业名誉，因此信差这一行有个规矩：邮递费只能收黄金和灵石。
    黄金是所有凡界的硬通货，灵石是非人界的硬通货，足够信差花销了。
    收费标准也很简单：要送的东西的重量x距离x一定比例最后等于多少就是多少黄金或灵石。
    那位渣男的邮递费是十万两黄金！他老婆特别跑到天涯海角去递的和离书。
    别误会，渣男的老婆没病，而是让信差送信，如果寄件人没钱的话，是可以由收件人付钱的，因此那十万两黄金的邮递费由收件人支付，因此，付钱的是渣男。
    可渣男支付的出来吗？那是十万两黄金而不是十万枚铜钱。
    根据渣男最后被巨额债务给逼死了的结果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他付不起那个邮递费。
    不了解信差职业彪悍历史的卫时彦：“......”
    信差行业什么时候这么赚钱了？
    在卫时彦对自己无语时，信差对子娴同样无语，“昆仑山神已经付过钱了。”
    子娴这才收了信。
    送走了信差，卫时彦很快就了解到了信差的彪悍历史，颇不解：“信差不是人吧？”
    子娴一边拆信一边点头。“人类是没有能力往来三界的，一直以来信差都是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妖族和神民从事的职业。”
    卫时彦继续道：“那寄信人和收信人应该也不是人类？”
    “收信人不一定，但寄信人，基本不是人。信差是家族事业，它们的客人都是靠继承的，以家族为单位，没有修炼成仙的人类及没有仙人血统的人类家族不在它们服务范围内。”
    “那被信差逼死的那个渣男收件人是什么物种？”
    “我那个时候还没放出来。”
    饕鬄道：“是一个人族信仰神。”
    “信差竟然能逼得一个人族信仰神自杀？有那么强大还当信差？”卫时彦大感惊奇。
    子娴闻言道：“你大概误会了，信差，九成九是战五渣。”
    “战五渣还能逼得神祇自杀？”卫时彦明显不信。
    “那是信差的后台太硬。”
    卫时彦好奇的问：“那信差的后台是？”
    “信差家族所有的客人都是它们的后台，这是一种很另类的共生关系，信差的实力很孱弱，为了自保，最初的信差是选择依附于强者，利用自己的天赋为强者跑腿卖命，而强者提供保护的。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信差变成了一个专门的行业，洪荒宇宙太辽阔，很多事情，就算是强者也不方便，而信差却如鱼得水，影响力越来越大。到了后来，再也没人敢碰信差了，自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四千年前的时候有个妖族手贱，抓了一只过路的信差吃了，而那个信差当事正在为夸父族送一封很重要的信，信差被吃了，夸父族也因此出了一些事，后来......几百个夸父族人，一人踩了它一脚。”
    卫时彦秒懂。
    神话里，夸父族可是逐日的巨人，被巨人踩一脚滋味必定酸爽无比，而被几百个夸父族一人一脚......酸爽得更没边了。
    有此前车之鉴，但凡长了脑子的都不可能再去招惹信差。
    谁也不能保证信差身上有没有很重要的信，而考虑一下信差的收费，信差身上没信还好，有信件的话必然是人命关天的重要信件，这个时候把信差给动了，那个被夸父族一人踩了一脚的倒霉蛋就是前车之鉴。
    闲谈中子娴也拆开了信封，里面果然是一份请柬。
    请柬不知是何种灵木的叶子制成的，草木的清香扑鼻，而请柬的纸面上还透着树叶的纹路。
    树叶上的毛笔字很是娟秀，拿去给专业的人看的话，只怕整个书法界的大师都得疯，树叶上的毛笔字写得太好，简直是宗师级的，与颜筋柳骨不遑多让。
    “书法真不错。”卫时彦道。“感觉不比宗师差了。”
    子娴仔细看了看。“一般啊。”
    “这么好的字你居然说一般？”卫时彦不可思异，就差指着子娴骂不识货了。
    子娴想了想，道：“你日常需要写字的时候不用钢笔，用毛笔，如此三五千年，定成宗师。”
    “谁能拿毛笔写字写几千年......”卫时彦陡的噎住，人自然不可能写毛笔字写个几千年，可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人一种智慧生物啊。
    不说那些几百年当几天来过的神仙，就是妖族，动辄成千上万年，只要愿意，变成书法大家真心不是难事。
    子娴问卫时彦：“昆仑的山神庙会一千年一次，你去不去？”
    卫时彦毫不犹豫点头：“去。”
    干嘛不去？一千年一次的盛事，打死都要去开开眼界。
    答应了后，卫时彦又看了看饕鬄。“他怎么办？”丫就是一恐怖分子，杀不能杀，放又不能放，简直头疼。
    子娴随意道：“放了他就是。”
    “放了他，回头不还得出现失踪人口？”卫时彦头疼道，孙彬可是查过了，那家酒楼接待的客人，十之八九都成了失踪人口。
    饕鬄如今不好吃人，他好玩人吃人，还是让人吃他们自己的肉，然后他在一边看着玩。
    简直是变态，就是那些穷凶极恶，拿人当主食吃的妖族都没饕鬄这么凶残恐怖。这要是个人，早关精神病院了。
    子娴坦诚道：“可是等他伤好了，他想走，我拦不住。”他跟饕鬄一样，力量都卡着临界值，虽然修为境界是不一样的，但能够使用的力量却是一样的，谁也拦不住谁。
    卫时彦悲哀的发现，对着这么一头怪物，明知他要吃人，人自身竟然还真没什么办法，三千大路，条条死路！
    “你们走吧，我暂时不打算离开。”饕鬄摆手道，身上的骨头断了好几根，没有相当长的时间恢复不了。
    卫时彦：“......”想信，但没胆信。
    “那就帮我们看一下家。”子娴信饕鬄，虽然人品凶残，但再凶残也是个神，神是不能胡说八道的。人胡说八道最多费几滴口水，神胡说八道却很可能埋下因果，而因果......修道之人追求的就是斩断因果跳出轮回，没人高兴自己又被因果给缠上，特别是神人——
    一桩因果一场劫，虽有些夸张，但也差得不远。
    有“人”看家，子娴与卫时彦走得放心。
    卫时彦原以为昆仑山神，自然是在昆仑山的，不过他有点不明白真正的昆仑是指哪。
    关于昆仑，考古界一直争议不断，被认为狭义和广义两种看法。
    狭义上的昆仑就是指如今的昆仑山，广义上的，欧亚大陆那一片的高原与雪山都得包进去，如此才符合神话对昆仑巍峨的描述。
    子娴如今给了卫时彦第三种答案：昆仑，不在人间。
    卫时彦无言，昆仑不在人间，那人间哪来那么多关于昆仑的传说？
    “昆仑曾经是在人间界的，至少我被关，你被杀之前还在，我们还去玩过，偷了西王母几株神草，被她派通明兽追杀了好一段时间。”
    卫时彦很想呵呵，自己前世的经历真是......多姿多彩。
    说起昆仑曾在人间界，后来又为什么不在了，就得先说一下山神这个神职。
    山神曾经遍布华夏九州，虽然职称里有个神字，但并不是真神。
    也不对，山神也曾出过真神，便是西王母，可也只她一个。
    山神的来源主要分三类，第一类是人皇册封的人族名人，凭着人族的念力强行成为山神，香火鼎盛，法力也强大，唯一的副作用就是：一旦香火没落，这些人族鬼仙的修为就会一个劲的往下掉，甚至会失去神格。
    第二类是天庭册封，册封对象以妖族的山鬼为主，山鬼是山林里诞生的一种很特别的妖，是山林之子，它们只要呆在山林里，力量就会一直增长，有文狸赤豹相随。
    第三类是山林自己孕育的山神，被称之为原始山神。灵气浓郁的山林会产生属于自己的灵，而这种山神是三类山神中最强大的，山即山神，山神即山，与山神为敌的人将被整个山林所有生命与非生命视为敌人。你能想象连一块石头都想方设法砸破你脑袋，一片树叶也琢磨着割破你喉咙的画面吗？去找这样一个山神试试，保准能体验到这种感觉。不过，虽然是最强大的山神种类，但强大也是有代价的，第三类山神永远都无法离开自己所属的山林。
    远古时代，山神遍地，但到了近代，出了边地，子娴就没见过半个山神了，这一品种的神估计是要绝迹了。
    但仔细想想，也很正常。
    山神并不是坐在庙里享受供奉就行了，它们还得保护自己的山林，除了人族念力造就的山神，别的山神法力强大与否都是看所辖山林的辽阔与否，以及生态环境如何，生态环境越好，山神就越强大。反之，生态环境越差，山神越弱，弱到一定程度，山神也会死。
    人族筚路蓝缕，烧山开垦发展族群，第一个敌人就是非人族的山神。
    远古时代，洪水泛滥，怎么都退不掉，人族成为鱼鳖之食，山神，功不可没。
    洪水肆虐时，山神们对自己的山林做了一些修改，把洪水给堵在了人族的地盘里。只是架不住人族有气运，豁得出去，跟山神们拼了，这才得以结束洪水，而原始山神们也大多是在那个时代陨落的。
    “山神们与人族有仇？”卫时彦疑惑的问。
    子娴随口道：“哦，谈不上仇，只是不想死而已，不是人族死，就是自己，如果是你，你会让人族去死还是让自己去死？反正我要是山神，我一定会选人族去死。”
    卫时彦更不明白了。“人族与山神有什么生存冲突？”
    “人族在山神们的眼中，与蝗虫在人族眼中无异。蝗虫过境，五谷皆毁；人族过境，生态破坏，山林灵气下降，生物的种类和数量越来越少。人族没了粮食，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寻找食物，山神却不能，山林完蛋了，它们也会跟着完蛋。如果那片山林的山神正好是一位原始山神的话，那乐子就更大了，山林所有生灵都会是人族的敌人，挡得住还好，挡不住，原始山神陨落后，即便曾经是风水宝地也会变得穷山恶水，那片土地上所有生灵都将成为原始山神的陪葬品。”
    “原始山神和山林有什么密切的关系吗？”卫时彦问。
    子娴给了卫时彦一个赞赏的眼神：“山神即山，山即山神。原始山神死了，山也会死，死了的山林是不会再有活物，即便移栽进去也会很快死掉。”
    卫时彦不期然的想到了很多曾经青山绿水，如今穷山恶水的地方。“没有解救的办法？”
    “有啊，从别的地方移一个原始山神过来。”
    “你之前还说原始山神不能立刻所属的山林。”
    子娴回一对白眼。“我是说了，可原始山神也有个孕育期，在它成熟前是可以换地方的。不过真把山神给移栽了，当地的生灵非活吃了你全族不可。”
    卫时彦理解，拆东墙补西墙，东墙是补好了，西墙却完了。
    “众山之中，昆仑山情况最好，昆仑山的原始山神是西王母，她是真神，当年人族没有能力杀掉她，反而被她给揍了一顿，昆仑山也就没事。再后来，她看人间界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干脆将整个昆仑搬家了。这也是为什么传说中有很多人去过帝之下都昆仑，而最近的几千年，就只剩下传说，人族怎么找也找不到真正昆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