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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时节绿柳葱茏 六

    “那,好罢。”长宁绞紧了帕子,“许是倦了,我先小憩一会儿。”
    “小姐先把药喝了,一会儿凉了,药效该不济了。”碧婉又端了药碗。
    长宁拜拜手,“不了,太苦了,一觉醒来满嘴都是苦味儿。”
    “那小姐先歇着吧!”碧婉端走药碗,落下罗帐。
    屋里静悄悄的,长宁却睡不着了,风好像刮得很猛烈,窗棱刮得吱吱作响,树枝间摩擦的声响,哗啦啦的。
    一道闪电划过,白亮亮的,映在内室里,紧接着便是惊雷阵阵,隆隆作响。
    暴雨如注,下到了午夜。
    碧婉进屋,瞧见长宁散了发,手拿着一串菩提念珠,跪坐在佛像前,诵经祈福。这模样,和从前夫人别无二致。
    碧婉悄悄的跪在长宁身旁,小声道,“小姐,喝药吧!”
    “好。”长宁欲起身,身子却不听使唤,打了个颤,腿脚跪的麻木,碧婉搀扶才站起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想着小姐未曾服药,恐夜深再添一份伤病,就又熬了药端过来。”碧婉解释道。
    “你倒是个有心的。”长宁浅尝了几口,连连咂嘴,“怎生还是这般苦?”
    “良药苦口,小姐快些喝完。”碧婉瞧着案上的供奉,悄声询问,“小姐这是遇着什么事了?”长宁是素来不是很信这些神鬼之说,但还是如此的虔诚祷告,怕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只是心里慌的很,这样,心里安静些。”长宁又啜饮了几口。
    “小姐早些休息吧!”碧婉收拾了药碗出去。
    ……
    长宁听来消息,说是长景修已经不再北苑,五皇子去护卫华阳和亲的车马,四皇子如今个不见所踪。
    碧婉不忍看她一日日的闷在屋里,让她出去走走,便就走到了马场,却看见那颗大柳树已经倒在地上,应该是被前些日子雷劈到的。
    几个宫人小声议论,“往年也有被夏雷击中的时候,不过几日就恢复了,看来今年这树是活不成了。”
    “真可惜啊!”
    “不是什么好兆头吧!”
    “赶明去寺里求几个符,也好避灾祸。”
    长宁走进,吵嚷声渐渐停息。
    果真是活不成了,长宁蹲下身子,树中心都已经被虫蛀了,本就是一颗朽木,哪里能承受得住雷电一击。
    “这是什么兆头?”长宁喃喃问道。
    “小姐莫不要多想,寻常事罢了。”碧婉宽慰道。
    长宁点头,除关己事,其余的于我们都是寻常事,“碧婉,我听人说,景修兄长已经不再北苑了,你说……”
    “小姐莫要胡思,刚刚二公子还托人送来些东西,还未来得及看。”碧婉笑语道,“这才想起来,小姐快安心吧!”
    “那我们,快些回宫去。”长宁言辞急切,“景修兄长送来的是什么?可有查看?”
    “未曾。”碧婉如实答道。
    长宁打开那木匣子,“怎是茶叶?”长宁素不喜茶,更无饮茶的习惯,长景修怎么会送她茶叶?
    “许是二公子瞧着盒子精巧别致,猜想小姐会喜欢,这茶叶若是小姐不喜欢,包好了赏人也就处置了。”碧婉猜测道,“这木盒子用来盛胭脂也是极好的的用处。”
    长宁瞧着那木匣子,做工确是精致的很,不过巴掌大小的匣子,精雕细琢,还镶了几粒小珠子,中间一颗该是上好的南珠,连接处的扇叶也是镶银镂空雕琢的,匣子棱角处镶了银片,该是防磕碰的作用。
    “确是好看,不知道是甚么茶叶?”长宁凑近嗅了嗅,“一股子儒生味儿。”
    碧婉扑哧一声笑道,“那里是什么儒生味儿?若是叫大公子听着了,又该训斥了。”
    长宁嘴角也擎着笑,“那里是甚么香味儿?分明就是一股子的书生气。”长宁儿时,不晓得茶味儿苦涩,见景垣兄长常常饮来,与父亲对弈是一手执棋,一手捧了茶碗。
    长宁总是喝不着热茶,等景垣兄长放下茶碗时候,茶已经凉了,味道更为苦涩。父亲是从不捧着茶碗的,偏生父亲常常凶长宁,幼时的长宁自然不敢去偷偷尝了热茶的味道。
    “碧婉,你去泡了吧!想来也许久未尝过了。”长宁念起一片茶叶,“不知是什么茶?”
    “小姐尝了不就知道了?”
    长宁白了她一眼,“我哪里尝的出来,你这丫头就笑我吧!”
    那茶的味道浓郁的很,极容易分辨,请教了别人才知道那是绿茶中的龙井,茶汤浓郁,颜色厚重,这绿茶又唤作苦茗,龙井以色绿,香郁,味甘,形美为著。
    许是睹物思人的缘故,喝了许多茶汤,精神倒是极好,只是夜里竟也睡不着了。
    又与碧婉研习了茶艺方才作罢。
    一连几日,都送来不同的茶叶,日日品茗,倒也生出了几分心得。
    算算日子,华阳的车马也该到了北苑,长宁一日日的盼着,却没有盼到华阳的车马来,反而是接妃嫔回宫的车队先来了,只是却没有让长宁回宫的旨意。
    长宁心已了然,不知平日里又得罪了谁,在皇帝枕边儿吹几股枕边风儿,长宁就在北苑落单。
    ……
    其他妃嫔都走了,北苑本就是皇家园林,大得很,如今人都走了,更加寂寥。加之快要立秋,凄清更甚。
    那日难得的好晴天,刮着适宜的风,长宁换了断卦窄袖,腰间缠了短鞭,青丝束起,少几分女子的柔美,多了些英气。
    一连几日在马场练马术,身子骨倒结实了不少。
    下马时候,见那棵折了的大柳树下抽出了新的枝丫,这便是新生吧!或许几年后,几十年后,这个嫩芽又会长成粗壮的大树。
    “这树,在我们漠北西边有些部落,叫碧落树。”御风不知何时来到马场,站在长宁身后。
    长宁喃喃,“碧落?何为碧落?”
    “当这树的叶子落尽,没有绿色时,其余的地方便再没有丝毫自然的绿色,因此唤作碧落树。”御风解释道,“大梁不一样啊,就算柳树叶子落尽了,也还会有经冬不衰的树种,所以大梁极少有这种称呼。”
    长宁点点头,“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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