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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时节绿柳葱茏 三

    “碧婉,你那里是连累了我?”长宁气若游丝,“只怕是连累了景修兄长的官途,连累了我长府的声誉。”
    “小姐,碧婉错了,碧婉不该对二少爷存了非分之念。”碧婉说罢簌簌落泪。
    长宁不喜哭啼声,摆了摆手,“念想你存也就罢了,怎能轻易表露出?惹旁人话柄?”
    “碧婉知错了。”
    长宁撑起身子坐起来,“你若是属意景修兄长,我同他讲明白,收了你,做侧室偏房,若是景修兄长大婚在即,便等上半载,若是找不到合适人家的姑娘,就先将你送入府中。”
    “不必了,小姐。”碧婉摇头,“碧婉想了一夜,有些事藏在心里,总比做出来的好,日后拿出来还可以回想,若是真入了府,怕是……小姐,碧婉以后就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
    长宁瞧着她面容枯槁,有些心酸,“阿婉,你当真是不愿嫁?其实我若认你做妹妹,嫁与寻常人家,好歹是宫里出身的,总有些地位……”
    “小姐不必说了,碧婉谁也不嫁,伺候小姐一辈子。”
    长宁苦笑,“傻丫头。”
    “小姐,别说这些丧气话了,瞧,窗外的花儿开得正好。”碧婉指了指窗外。
    “合了窗子吧。”长宁瞟了一眼那花,她从前是爱花儿的,如今便是一眼也不想看,许是知晓了,那么娇艳的花朵儿竟也可以害人,成为有心人的工具,便越发觉着人可怜,花可憎。
    长宁虽觉得花儿确是有可爱之处,但她已无力欣赏。
    宫人们也许是午睡去了,长宁头昏沉,也不愿叫醒谁,自己下了床,披了件外衫出了门。
    碧婉指的那花是栀子花,白嫩嫩的,不染尘埃。本想折了一枝,手指碰触到枝干却又缩回去,怕,怕得很。
    她怕这花那一天又害了谁。
    提了裙摆,走到长廊处歇歇脚,怎哪里都是开的花?或是夏日里耐不住火热,都冒出来争艳?长廊边上开的似是木槿花,桃红色,不如栀子花素净,不像红芍药惹眼,倒有一番自己的风韵,像是风尘里的舞女,不甚美艳,却早已不在白素。
    看着深浅不一的花色,心头一动,蓦然,想起自己那支簪子,红玉银边流苏簪,那红玉染上了血,也是这般红艳艳。
    背上竟瑟瑟缩缩冒出了一层冷汗,神色一暗,慌忙离去了。
    穿过了长廊,竟有一棵残破的花树,看模样该是海棠树。
    只是这个时节,若是在京中早该败了,许是北苑凉些吧!海棠花落了一地,风吹过,树上残留的三三两两的花朵纷纷凋零,海棠,是最不喜热闹的吧!。
    长宁捧了一捧落花,凑近了嗅了嗅,原本的花香被泯灭的所剩无几,泥土的清新和夏日的气味很是浓重。
    随手一扬,落入了水中,随着水流,远去,沉底,被砂石掩盖。
    “贵人,好雅致。”萧徵站在她身后,一把纸伞给她遮阳,手里还拿着长宁原本披在身上的外衫。
    “多谢四皇子了,原是我一时兴致,竟掉了青衫。”长宁本欲接过却接了个空,萧徵给她披在肩上。
    “风寒还为好,乱跑什么?”萧徵嗔责道,“你若是喜欢这花,我差人移植几棵到你院里。”
    长宁摇摇头,“想必,我在这儿定是住不长远的,过些时日总要回宫去的。”
    “回宫?”萧徵笑笑,“怕是还要待些时日的。”
    “你可是知道了什么时日回宫?”长宁急切问道。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萧徵收敛笑意。
    长宁伸手欲夺过伞柄,却被他握住了手,长宁神色大变,“萧徵!快些住手!”
    萧徵惨笑,“这般不愿与我亲近吗?”
    长宁见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另一只手狠狠拧了他的胳膊,他吃痛,便悻悻松了手。
    “你倒是有几番蛮力。”萧徵打趣道,“你病还没有好,莫要贪凉,快些回去躺着。”
    “我又不是高门大院的娇小姐,这种病痛,从小便受够了。”长宁兀自执伞离去了。
    萧徵看着她回宫去,又望着一地的落花出神,她,喜欢海棠吗?下回该问问的。
    ……
    长宁出了汗,神清气爽,一连几日喝着景修兄长送来的汤药,身子也好了不少。却也不愿在院子里待着了,长景修近来在马场驯马,长宁来了兴致,碧婉也不跟着她,放松不少。
    马场里是有些风的,长宁在马棚中看着跑马的人儿,一身布衣,头发全部扎起,英气的很。策马扬鞭,烈马也被驯服的服服帖帖。
    长宁见四围无人,呼喊道,“景修兄长驯马技术精湛,不如教给阿宁?”
    马上的人才不是长景修,而是萧徵。
    萧徵闻言,策马驰来,“阿宁说什么?且看清楚,不是辔之兄,是子桓。”
    辔之是长景修的字,少时,长宁认不得这个字,便不唤他辔之兄长,反而唤他景修兄长,长宁忙道,“竟是我看走眼了,四皇子海涵。”
    “方才贵人说,子桓骑术精湛,欲拜师于我。”萧徵笑着道,“不知如今还有心思?”
    “我,身子疲乏,怕是不能了,改日若得了空,定是要让兄长前来讨教,一比高下。”长宁推辞道。
    “哪里会,我看贵人面容红润,但步力发虚,风寒应已好了大半,所以此时更改动一动身子,好得快些。”萧徵伸手,将她揽到马背上,他的怀里。
    长宁一时未回过神来,风呼啸而过,靠在他怀里,聆听着风的声音,和他心跳的声音,心头悸动。
    马儿嘶叫,两只前蹄腾空,长宁猛地向后倾倒,紧紧靠在他的背上,转过头,恰好额角碰到他的下颚,靑虚虚的胡茬明显的很,似是故意似的,在她的额角蹭了蹭,痒痒的。
    长宁欲伸手,萧徵让她别乱动,只好忍下,不知是额角的痒,还是心尖的痒。
    几圈过后,长宁受了惊吓,半晌没有回过神来,马儿似累了,没有力气与他们纠缠,低头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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