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全都是演技派

    城中屯粮的现象越加严重，各大商户们表示实在是世道艰难，他们是想救世，奈何心有余力不足啊。
    顾衍山表示非常理解他们，既然商户中也没有余粮，并且顾家军都是为国为民的，断不会为难商人们的，眼前的困难，顾家军会自行克服。
    商人们表面上感谢了一番顾衍山，说他真是爱民如子的好将军，他们心中感激不尽，回头却是嗤之以鼻，认为顾衍山只会带兵打仗，倒是没有什么花花肠子。
    然后，顾衍山就下了一道命令，城中所有的酒楼餐馆，妓院赌坊，在雨灾期间全部暂停营业，若有发现，按通敌罪论处。
    这道命令一发，城中商人都不干了，卖米卖药那都是薄利多销的，可是餐饮娱乐才是大头，商人们集体去军中找顾衍山反抗。
    不过当然没见到顾衍山，顾老将军哪有时间搭理他们，少将军也没有，最后他们只见到了许冠一。
    几位商人怎么把许冠一看在眼里，三言两语的抱怨起来。
    “这位大人，麻烦你跟将军反应反应，这命令不合理啊，我们是做生意的，这让我们把铺子关门，这让我们吃什么啊？”城中最大的富商赵员外焦急地说道。
    他是米商，可城中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也是他开的，虽然最近水灾严重，但是徐州并未受太大影响，许多富户还是吃得起酒楼的，这么一关门，他损失惨重。
    “是啊是啊，顾将军，还请收回成命吧！”
    许冠一脾气很好地听着他们说完，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诸位稍安勿躁，其实顾将军下这道命令实在无奈之举啊，如今城中收留灾民，鱼目混杂，将军接到消息，城中混进了不少辽国的奸细探子，你们也知道，辽国生活艰苦，资源匮乏，最近又是多事之秋，辽国也受了不少灾，将军也是是担心这些人会打家劫舍，危害到各位的安全，辽军可没有咱们顾将军这么通情达理，会听你们解释没有粮食啊！”
    “我们将军也是无奈之举，只好出此下策，不过这也都是为了保护你们的财产安全！你们可不要误解了本将军的一片好心啊！”许冠一苦口婆心地说道：“当然了，等事情调查清楚，抓到了奸细，诸位就可以开门做生意了，到时候顾将军是不会阻拦的！现在嘛，就请几位先体谅体谅，军令以下，万万没有更改的道理，禁令期间，所有营业的商铺，全部按照通敌叛国处理，几位可要三思啊。”
    许冠一说到这，看向了赵员外，挑着眉头问道：“赵员外，你是最大的米商，可是连你都没有余粮，还说粮食只够一家温饱，哪里还有余粮开酒楼？莫非光让客人们吃菜不成？”
    赵员外愕然了一下，完了，装穷装过头了！
    许冠一理由充分，一字一句的全都是为了他们着想，好像他们反对就是在影响城内的安定团结似的。
    几位大商人无奈只好回去了，不过商人嘛，自有自己的路子，天灾人祸正是赚钱的好机会，这不，很快赵员外就收到了一条消息，大辽国也受了灾害，正花大价格正四处采购粮食。
    价格是平日里二十倍！赵员外一算，便是比国内现在的价格也多了十倍，这笔买卖划算！
    徐州是离大辽国最近的城镇，而且物资充足，首要采购地点就是徐州，赵员外很快就跟大辽的商人联系上了，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就签订了订单，不日就将运送一批粮食送去辽国。
    结果在运送过程中却出了事。
    在送到边界的时候，一队百人的大辽军队出现，围了赵员外的送货队伍，即使队伍里有护送的武师，可跟真正的军人比起来，还是弱不禁风。
    眼看货物就要被大辽人抢走，顾家军巡逻的人马正好碰到，赶走了大辽军，这才救下了一批粮食。
    顾家军把人带货一起送到了顾君延面前。
    这次来的是赵员外家的一个管事，跟着赵员外同姓，是他的心腹。
    “这次多亏了顾家军，顾家军真不愧是我们百姓的守护神啊！”赵管家一脸激动地说道，“若不是顾家军，丢了这批货物，小人主家的生意只怕是会维持不下去的啊！”
    顾君延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保护百姓生命财产，本就是我们顾家军应尽的责任。”
    赵管家更是感动不已：“是，是，少将军，回去之后小人定会禀告我家老爷，给顾老将军、还有少将军请立长生牌，为将军祈福！”顿了顿，他又道：“将军，这货物是不是能归还小人？我家老爷等不到消息，怕是该着急了。”
    “这个不急，”顾君延不甚在意地说道：“先跟本将军说说，你们这次的货物是什么？”
    赵管家的表情一下子就凝滞了。
    是什么？是米粮，可是赵员外已经说了城中无粮，这不是蒙骗顾老将军么？
    顾君延看着他微微一笑：“赵管家奉命押送货物，总不会不知道是什么吧？”
    赵管家嘴里发苦，想要回答，却说不出话来，顾君延神色一变：“说不出来是什么，这货物真的是赵家的么？”
    赵管家刚要说话，许冠一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道：“这货物怕与赵家还真没什么关系！”
    “冠一，怎么回事？”
    许冠一手里拿着一叠货物清单递给了顾君延：“少将军，当日赵员外在顾老将军面前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了，城中没有余粮，这么一大批的粮食，自然不是赵家所有，这定是大辽国从别的商人处抢来的。”
    徐州地处两国边界，也时有这种强抢商贾货物的事情发生，不算稀奇。
    顾君延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赵管家，“看来这货还真不是赵家的了，怕是不能让你带走，赵家也是徐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大户，居然还会冒领他人货物，这若是传扬出去，你们赵员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赵管家没拿回货，还被骂了一顿，他心里苦啊，更苦的是，他这要怎么回去跟老爷交代啊？
    这事赵管家不敢隐瞒，回去就跟赵员外说了，这批货不是个小数目，就算赵家财大气粗，舍了这么一大批银子也很是肉疼。
    赵员外这次偷偷摸摸地去见了顾君延，把事情跟顾君延如实地说了，最后跪在地上。
    “是我财迷心窍！”赵员外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下脸，然后又道：“这批货是我临时从外地抽调过来的，实在不是有意欺骗顾将军啊，也不是我赵家一毛不拔，每次城里出事，我们顾家也是捐钱捐物从来没含糊过啊，求少将军明察！”
    确实是捐钱捐物了，可是转头就开始涨价，捐出去的肯定要加倍再赚回来。
    顾君延却是勃然大怒：“大胆！城里卖米便是无货，却能从外地调货卖给大辽国！看来赵员外的本事不小嘛！”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赵员外一脸惊恐。
    “不是这样？勾结大辽，买卖货物，我爹一直在找勾结大辽国的奸细，看来本将军倒是要好好查一查赵员外了。”顾君延说着就喊道：“来人，把赵员外先押起来，等本将军调查了之后再说。”
    “少将军！少将军饶命，小人冤枉……”赵员外急忙求饶。
    勾结辽人，通敌叛国，那是株连九族的重罪！赵员外当然不可能认，他还是有两分急智，急忙说道：“回少将军的话，这个，其实是我从别处调回来，专门要捐给受灾百姓的粮食，并不是卖去给大辽国的，少将军明鉴！”
    “是捐给灾民的？”顾君延半信半疑的问道。
    赵员外心里发苦，可是想到一家老小，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顾君延立刻转换了脸色，看了许冠一一眼，许冠一会意，亲自去将赵员外扶了起来：“如此说来，倒是少将军冤枉赵员外了，属下就说嘛，赵员外慈悲为怀，可是十里八村的大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定是少将军误会了。”
    “是是，都是一场误会。”
    “既然是误会，澄清了便好。”顾君延道，“下次赵员外要做好事，可以只会我们一声嘛，我定会派人全程护送，就不会闹出今天的误会了。”
    “是小人思虑不全。”赵员外心里都要恨死了，赔了一大笔银子，还要在这认罪，他就没做过这么亏本的买卖。
    顾君延满意地颌首，总算是把人放走了，赵员外一走，和许冠一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无独有偶，不少和赵员外打着一样主意的商家还不少，偷偷摸摸的跟着大辽国做着交易，也有不少人被辽军军队抢了货物，不是每家都有赵员外这样的运气，很多商家都损失惨重。
    就在这个时候，顾衍山亲自写了一个‘积善之家’的匾额给了赵员外，以此表彰他为灾民捐赠的大批粮食，大力夸赞他的这种行为，并且表示，日后赵家的货物经过，顾家军都会亲自派兵护送。
    这可是天大的脸面！要知道顾家军可是很牛气的，从来也没听过会特意去保护哪个商贾啊，而且顾家军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镖局可以比拟的。
    其他商家都在暗地里大骂赵员外，好嘛，他怂恿大家一起违抗顾衍山的命令，自己却在背后去捐粮了，这得捐了多少，让顾衍山如此刮目相看？
    众人也看明白了，为了减少自己的损失，也都有样学样，纷纷捐钱捐物，只想换到和赵家一样的待遇。
    一时间，上门的商贾层出不穷，忙得许冠一脚不沾地。
    苏家。
    顾君延正绘声绘色的给苏云来说着那些上古的样子：“还是阿晚聪慧，随便一个法子，便让他们迫不及待的拿出银子来，我果然眼光好。”
    苏云来不明白，明明是她想的法子，怎么就成了他眼光好了？
    “才选了这么聪慧过人的娘子，所以那些灾民都受惠了，这些灾民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本将军。”顾君延大言不惭地说道。
    苏云来不由得白了他一眼，然后又忧心忡忡：“现在银子够了么？要不要再让他们出点银子？我还可以想别的法子……”
    顾君延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低缓：“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不好？如果我什么都让你来做，岂不是显得我太无能了？”
    苏云来望入他深邃的眼眸中，低咳了一声，转过头去，面颊绯红，“说起来朝廷赈灾的银子也该到了，就算灾民不急，皇上也该急了，这次顾老将军出了这么大的风头，皇上应该也坐不住了吧？”
    其实这才是苏云来担心的事情。
    顾君延漫不经心地说道：“今早接到消息，说是道路已经清理干净，正在赶过来呢，两三天也就到了，净整这些马后炮的事儿。”
    苏云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难怪刚才顾君延不用她想办法再弄银子了。
    “你知道不，这次皇上为了挽回声誉，还真的下了血本。”顾君延嘴角勾起了一个嘲弄的笑意：“竟是让四皇子也赶过来亲自赈灾，看来皇上这次是真急了，为了给四皇子铺路，不惜让儿子亲自犯险，这份魄力也是让人钦佩。”
    一般赈灾都是会有一定的危险性的，尤其是徐州战事未平，皇上却让四皇子过来，看来是真的想要好好栽培他了，所谓富贵险中求，等这次灾难结束回京，一份功绩就到手了，而且还能在百姓中得一个好名声。
    苏云来微微愕然，四皇子要来？只怕不只是为了赈灾啊。
    很快，朝廷的赈灾队伍就到了，这次除了四皇子之外，还有一个人让人猝不及防，舞阳公主也来了。
    顾君延看到她头都大了，把她拉到一边：“你怎么也来了？这里不是玩的地方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舞阳公主四平八稳地说道，“而且……”她隐晦地看了四皇子一眼，“而且我不得不来。”
    皇上要替四皇子攒民望，李晟又不傻，所以便派了舞阳公主过来，舞阳公主自幼跟着顾衍山在边关长大，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更为熟悉，这一点比初来乍到的四皇子更为有利。
    所以舞阳公主来了，只是她心里期盼着，希望顾衍山忙着赈灾，没有时间搭理她。
    四皇子是抱着很大的期望来到徐州的，他本来想着，赈灾嘛，一定是一群可怜兮兮的老百姓，流离失所，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一定很无助很恐惧，他自然要表现出自己爱民如子的一面，有他在，一定能让他们重新生活起来。
    二皇子一失势，四皇子天也懒了，草也绿了，整个世界都开阔了，所以志得意满地来到了徐州。
    可是他没想到，他来的太晚了，之前顾君延已经把赈灾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施粥、诊病还有住宿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灾民们都受到了妥善的安排，除了失去家人的哀痛之外，倒也没有特别慌乱。
    尤其是顾君延刚刚打劫了……呃不是，刚刚城内的商户们慷慨解囊，贡献了一大批的银子粮食，如今粮食充盈，倒显得朝廷来赈灾的队伍显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多余和……尴尬。
    尤其是当这次赈灾队伍中，有不少人因为水土不服、长途跋涉等原因，病倒了好几个人，其中还有四皇子身边的几个幕僚，顾君延吩咐人收拾地方要好好照顾他们的时候，四皇子的脸色终于变了。
    “都是本殿下，没怎么帮上忙，倒是要麻烦少将军来照顾我的人。”四皇子暗暗地瞪了几个下属一眼，对着顾君延愧疚地说道。
    顾君延荣辱不惊：“四殿下身份尊贵，来边关赈灾已是灾民的荣幸，怎能说是麻烦？”顿了顿，他喝道：“来人啊，好好照顾四殿下，四殿下万金之躯，万万不能有任何损伤，快去准备房间，去请殿下休息！”
    四殿下迟疑了一下，“少将军……”
    顾君延打断他，恭敬地说道：“四殿下心系百姓，乃百姓之福，只是也要万万保重身体才是，不急于一时。”
    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四殿下也确实累了，也是，他也要有命才能去谋划大事，这么一想，便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跟着人下去休息了。
    顾君延悄悄地吩咐易武和易文：“吩咐下去，四殿下身份尊贵，万不能有所损伤，让他们都机灵点，要是出了岔子，可没人救得了他们。”
    易武和易文对视了一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所以这一天，很多灾民都收到了消息，皇上特派了四皇子过来探望他们。
    “四皇子身份尊贵，听说以后是要当皇上的，能见到他那可是有大造化的，万万不能失了礼仪啊！”灾民中有一个读过的书的秀才，这么告诫着身边的乡民们。
    众乡民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以前也有县太爷带着上官去他们村子里探视民情，这个时候只要多说好话就行了，把当官的糊弄过去，该过日子过日就完了，他们有经验！
    第二天一早，天还在下雨，不过四皇子表示没有关系，定要去探望灾民，这一次顾君延没有拦着他，反而派人带着他，他自己倒是借口有军务，并没有陪同。
    四皇子丝毫不以为意，若是顾君延要跟他去，他才觉得麻烦呢，这功绩到时候算谁的？！
    顾君延派了许冠一跟着四皇子，这次灾民的安排都是许冠一负责的，四皇子非常满意。
    临出门，就看到苏晨已经等在府外了，看到四皇子，眼睛一亮，急忙跟了上去：“学生参见四皇子。”
    四皇子对这个帮了他大忙的苏晨，态度很是亲切，温和地说道：“快免礼吧，这是在外面，不必如此拘礼。”顿了顿，对着许冠一道：“这位是苏大人的侄子，也是我的伴读，这次便让他一同前去，许大人没有关系吧？”
    许冠一急忙道：“但凭四皇子做主。”
    四皇子这是担心他是顾君延的人，会对他有所保留隐瞒，所以才叫来了苏晨，毕竟苏晨在徐州已经待了一段时间，对这里的情况定是有多了解。
    一行人启程前去灾民营，为了方便管理，把所有的灾民都聚在了一起。
    四皇子亲自开口邀请苏晨和他坐一辆马车，一路上问了他不少关于灾民的事情，苏晨也是做了功课的，有问有答，四皇子对他又是满意了不少。
    到了灾民营，苏晨率先下了车，撑了伞站在车外等着二皇子下车，许冠一领着几人进了安置难民的营帐。
    被敲打过的灾民们一看到四皇子脸上立刻扬起了灿烂又激动的笑容，“参加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衣衫褴褛，脸上还带着病容，可因为见到了他，便如此激动如此开心，四皇子心里满意了，露出更亲切体贴的笑容来：“都免礼，免礼，本殿下这次来是来看望大家的，请乡亲们放心，就算灾难无情，可是朝廷、皇上，都没有忘记大家，一定会帮着大家重建家园的！”
    “吾皇隆恩啊！谢陛下恩典，谢四皇子恩典！”领头的带着灾民们又是跪在地上，感激地热泪盈眶，一副纯真质朴的表情。
    看得四皇子一阵慰贴，又亲切地询问了几个灾民：“晚上睡觉可觉得冷？”
    “粥能不能吃得饱？受伤了可有受到治疗啊？”
    灾民们一副受宠若惊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连连点头：“不冷，晚上都有柴火咧，吃饱……只有有口饭吃，饿不死，不敢求吃饱，俺已经是幸运的了，俺的邻居就没跑出来，如今有地方住，有东西吃，俺已经心满意足了！”顿了顿，他看了一眼一边的许冠一，恍然大悟：“哦哦，这都是托皇上的鸿福，才有俺这样的好日子咧！”
    四皇子极其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手，看着灾民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面不改色地拍了拍：“陛下确实一直都记挂着百姓的，不要多想。”
    “哎！俺不想！”灾民说完，连看都没看许冠一，便一脸激动地说道：“皇子殿下跟俺说话了！这衣服俺要供起来当传家宝！”说着，飞快地跑回去，跟着同乡炫耀起来了。
    四皇子视察了一圈儿，看到灾民们都是对皇上普遍爱戴，心中极其满意，便决定打道回府。
    许冠一只是陪同，全程都没说过话，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冲着身后的灾民们竖起了大拇指。
    好样的！<!--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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