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做伪证?

    苏霑的治疗结束的时候，苏云来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苏霑被鬼医一脚踹出了门，态度极其恶劣。
    向来给人吃瘪的苏三少爷终于有了治他的人，不管哪种治，都是把他治住了。
    苏霑恭恭敬敬地冲着大门拜了三拜，然后才下了山，但是苏霑不知道的是，法华寺的方丈回头给苏云来捎了一封信，信是鬼医写的。
    “我只能救他一次，下次要是再被人下毒，我就不救了！”
    这么一句话，让苏云来倏地变了脸色，苏霑是被人下毒的！
    苏云来神色倏地一凛，苏霑从小没离开过苏府，会给他下毒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府里的人，她紧紧地捏着那封信，心头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
    突然，君瑶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五太太来看您了。”
    苏云来回过神来，把手里的信收好，这才恢复常态，五太太跟着君瑶走了进来，一看到苏云来就叫了起来。
    “哎哟，阿晚哪，你可没事吧？听说法华寺着了大火，你被困在里面，可把我们吓坏了！你祖母还嚷嚷着要亲自来看你呢，这我们好不容易才给劝住了，快让五婶看看，可伤着没有？”五太太一脸关切地看着苏云来。
    五太太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还带着她的女儿苏云菲。
    “是啊，七妹妹，你可真勇敢！那么大的火，还敢去救公主，换成我，都要吓死了！”苏云菲一脸崇拜地说道。
    苏云来腼腆地笑笑：“五婶，六姐姐，你们过奖了，只不过就是恰巧了，偏偏公主非要当回事！”
    “哎，怎么能这么说！”五太太一脸嗔怪地说道：“公主说是你救了她，那就是你救了她，这是你应当的福分！怎么还能往外推的！”
    苏云来羞涩地笑了笑，五太太便拉起她的手，一脸慈爱地说道：“好孩子，这次一定吓坏了吧，五婶带来了不少好药材，都是来给你补身体的！”
    “谢谢五婶！”苏云来感激地笑道。
    五太太四处看了看，然后若无其事地问道：“阿晚，公主平日里没来看过你么？她不是还住在法华寺么？”
    “公主事忙，怎么会天天都来看我？这次也不过是我顺手推了公主一下，公主宽厚，才说是救命恩人，不过是说说罢了。”苏云来谦逊着说道。
    五太太哦了一声，神色淡了淡，不过还是道：“那阿晚，你先休息，我先去厨房给你安排把补药炖了，你看看你，这都瘦了！”
    苏云来急忙道：“哪里敢劳烦五婶婶……”
    “无碍，让你六姐姐陪你说说话。”五太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给苏云菲使了个眼色。
    苏云来和苏云菲有什么好聊的，一直都是苏云菲在问，旁敲侧击的问一些几位皇子有没有过来过。
    “几位皇子都是男子，和舞阳公主虽说是堂兄妹，可也男女有别，怎好亲自过来探望？六姐姐说笑了。”苏云来好笑地说道。
    苏云菲神色明显的失望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七妹妹，你先休息，我去看看我娘，补药怎么样了。”
    苏云来点了点头，看着她走了出去。
    苏云菲去后厨寻五太太，五太太一看到她，脸色就沉了下来：“不是说了，让你好好陪着你七妹妹么？她如今入了公主殿下的眼，我让你去陪着你七妹妹，还不是为了跟公主交好？”
    苏云菲不屑地撇撇嘴：“娘，我看公主说的救命恩人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的，我坐了这么长时间，公主都没来看过她，和公主的关系可没她说的那么好！”
    那又怎么样，可这是她们唯一能和公主搭上的路子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快给我回去，你七妹妹去哪里，你就跟着去哪里！娘不会害你的。”五太太轻声哄道。
    “我不要！凭什么让我去恭维讨好她？！”苏云菲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五太太对苏云菲又是一番教育暂且不谈。
    苏云菲一走，苏云来便把君瑶叫过来问话：“这次五太太是自己来的么？”
    “回小姐，奴婢打听过了，这次是五老爷和五太太一起来的，因为刑部的人一直在调查纵火案的线索，刑部的老爷要问话，只是我们都是女眷不太方便，所以老太太便让五老爷跟过来处理。”君瑶回道。
    苏云来微微蹙了蹙眉头，然后对君瑶说道：“你悄悄地去找公主身边的星影姑娘，让她帮忙注意一下刑部那边的动静。”
    君瑶点了点头，应了一句：“是。”
    苏老太太的三个亲生儿子中，长子平庸，次子胡闹，唯有三子苏之凯，性格秉性得到了一些苏老太太真传，平日里最会钻营。
    苏之凯如今只是在京城一个闲散衙门谋了一个七品的小官，苏云来知道，这其实是林正安干预的结果，可就算如此，苏之凯也是混的风生水起，前一世，他还借着苏霑和杜月娥的婚事，谋到了礼部的一个实缺。
    这一次苏之凯会来法华寺，苏云来可不相信他会无利不起早。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法华寺的纵火案之后，很多都认为可能和自己有关的大佬们开始私下里各自去问话，这件事是不是他们做的？
    其中陈阁老最为揪心，因为这件事，正是他家那不孝子孙干出来的。
    陈阁老年纪大了，家族传承的问题也提上了日程，关于是谁接班的问题陈家内部斗得也是你死我活。
    陈阁老最受宠爱的庶出小儿子陈毅，想要接班的念头就格外的强烈，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最近陈阁老因为顾家军权的事情颜面扫地，陈毅就想着帮他爹找回场子，他原来也没想烧死舞阳公主，只是想着，那么大的火，万一舞阳公主破了相，或者干脆让他的儿子埋伏好来个英雄救美，到时候舞阳公主不得不嫁进陈家。
    以顾衍山对外甥女的宠爱，一定不会让外甥女婿闲赋在家，到时候在军中安插个官职，那不是事半功倍么？
    陈毅想的很好，还让自己的儿子提前去了法华寺，只是没想到，火一下子放大了，陈家小少爷一看到火这么大，自己就怂了，先跑了，什么英雄救美的，哪有自己的小命要紧。
    陈阁老听完，只觉得脑子嗡嗡地乱响，差点背过气去：“你莫非当顾家的人是傻的？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陈毅挨了骂，一脸委屈地低着头：“儿子，儿子这也是想为父亲和四皇子分忧。”
    四皇子一听火灾这事就亲自来陈家打听消息，听到陈毅这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四皇子看向陈阁老：“外祖父，此事定不能让父皇知道，若是父皇知道了，怕是不会想的这么简单。”
    陈阁老点了点头，他想的比四皇子更多一些，他看向了陈毅：“放火的人都处理干净了没有？”
    “干净了，干净了，父亲放心，这点小事，儿子还是能办好的。”陈毅急忙说道。
    陈阁老气了之后，便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桌面，他看向四皇子：“这件事如果运作好的话，说不定也不是一件坏事，也许还能因祸得福。”
    四皇子对陈阁老向来信服，他眼睛一亮急忙问道：“外祖父请说。”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苏家有个小子一直跟在你身后，叫什么来着？”
    “苏杰，是苏家五房的嫡子。”四皇子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次救了公主的，好像也是苏家的姑娘吧？”陈阁老别有深意地说道，“这姑娘可真是了不得，能救得了公主，那是天大的造化。”
    四皇子看着陈阁老嘴角老谋深算的笑意，心里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于是，第二天，五太太就去法华寺探病了。
    纵火案爆发之后，刑部的压力巨大，曾经想一度将这个烫手山芋甩给大理寺，不过大理寺也不是惯爱背黑锅的，以并无伤亡、蓄意谋杀为由又推给了刑部，刑部又想甩锅给宗人府，宗人府更不接锅，纵火的又不是皇亲国戚，刑部你们说话可得小心点！
    刑部没有办法，只好苦着脸查下去，皇上只给了五天，据说这还是刑部尚书又哭又闹的在皇上那求来的，如今一晃四天过去了，刑部也不是一点东西没查到，他们查到了案发当日，陈阁老的儿子来过法华寺，可是这能说出去吗？眼看时间越来越紧迫，刑部的人坐不住了。
    刑部的人愁的天天抓头发，总不能跟皇上说，这火有可能是你儿子放的吧？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小吏时候了一句话，皇上要的只是一个纵火犯嘛，找给他就是了。
    皇上会这么事情，无非是要给长孙殿下和顾家一个交代，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而这个人是不是纵火犯，其实相信没有人在意。
    负责此案的刑部左侍郎方俊波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若是真的查下去，牵扯出哪位皇子出来，乌纱帽不说，连脑袋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呢！
    既然要找一个纵火元凶，那就一定要把事情做的圆满了，当然是认证物证和动机都找圆满了，才能让皇上信服。
    物证倒是好说，可是人证怕是有些为难，这人身份还不能低，身份低了说话没有分量，没有人相信，最后方俊波将目光打在了苏云来的身上。
    苏云来是纵火案的受害者，而且出身苏家，身份上是够了，说的话也足以让人信服，又是舞阳公主的救命恩人，简直没有比她更适合做这件事情的人了！
    可苏云来是女眷，苏家也算是书香门第，而且还是舞阳公主的救命恩人，不好大张旗鼓的去问话，这个时候，苏之凯来了。
    方俊波亲自接见了苏之凯，苏之凯受宠若惊的。
    “苏家的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次救得了公主殿下，连皇后娘娘都是交口称赞的，这说起来也是你们苏家的福气。”方俊波笑着说道。
    “大人过奖了，也就是赶巧了。”苏之凯谦逊着道。
    “苏老爷不必这么紧张，我这次来也是公务在身，唉，这外面不知道的，都羡慕我们这群当官的，可是当官有什么好，要让上头满意，还要让百姓满意，稍一差池，就落一身埋怨，可是谁知道我们的苦楚呢？没日没夜的调查案子，追查真凶，还不就是为了给皇上一个交代嘛！”方俊波苦口婆心地说道。
    这话苏之凯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只好在一边陪着笑。
    “总算啊，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纵火案的嫌犯有了一点眉目，也算是能对得起皇上的一片苦心，只不过这件事还需要请苏小姐辨认一下。”方俊波说到这，对上了苏之凯的眼睛，别有深意：“方老爷明白么？”
    苏之凯微微一愣，没等他细想这话中的深意，方俊波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苏小姐救了公主殿下，这可是天大的夫妻，这福气啊，得用对，若是用得不对，可就浪费了。”顿了顿，他又道：“苏老爷是聪明人，应该不会浪费了才是。”
    五太太又去见了苏云来，先是表达了一番关切之意之后才说起了目的，“阿晚，有一件事呢，五婶想要跟你商量。”
    “五婶请说。”
    “刑部的人一直在查纵火案的事情，这如今哪，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纵火犯，刑部的大人意思是，想让你帮忙辨认辨认。”五太太睨着她的神色，轻声细语地说道。
    苏云来挑了挑眉头：“可是，我根本没看到是谁放的火啊？”
    五太太有些焦急：“哎，你这孩子，怎么不知变通呢，你看没看到又怎么样，刑部的大人们还会出错不成？你到时候就说一句看着像他，把这案子了结了，给了公主殿下交代，刑部的大人们也不会忘了我们苏家的好，你觉着呢？”顿了顿，她又道：“这其实也是你祖母的意思，既然你能入得了公主的眼，也是我们整个苏家的福分。”
    苏云来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五老爷和刑部的人达成共识了，刑部的人找不到嫌疑犯，又不好交差，所以就只好找个替死鬼，又怕没有说服力，所以想让她这个受害者去做伪证！
    这其中五房的人怕是要拿到不少好处吧？
    苏云来嘴角勾起一个冷淡的笑容来，五老爷这算盘打的倒是好，却根本没想过自己是不是有命能享受到这好处。
    苏云来点了点头：“五婶的意思，我明白了。”
    五太太还以为她是答应了，立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就知道阿晚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有些事情啊，五婶还是要嘱咐嘱咐你，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能马虎了。”
    然后五太太就教着苏云来要怎么回话，怎么说认出了纵火之人，苏云来听着，不得不佩服这刑部的人做事就是周到。
    很快，方俊波就带着嫌疑犯来给苏云来指认了，苏云来并没有露面，隔着一道屏风，只是还没等方俊波来说话，舞阳公主突然来了。
    方俊波冷汗就下来了，这位活祖宗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们抓住了纵火犯，就过来看看，我倒是想见见这个要烧死我的人是谁！”舞阳公主大刀阔斧地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就不走了。
    方俊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苏家小姐已经辨认过了，纵火的正是此人。”
    “苏云来？”舞阳公主一挑眉头：“可是着火的时候，她跟我是在一起的，我都没看到有人放火，她就看到了？她还能强过本公主去？我倒是要去问问她！”
    舞阳公主站起身就去找苏云来，苏云来苦笑着摇头：“公主，那一日我都和你在一起，我见过的你也都见过。”
    你没见过的，她也自然也不可能见到了。
    舞阳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方俊波：“你听到了，你要是有时间，就赶紧去抓嫌疑犯！你找她也没用。”
    舞阳公主说着，就看向那个被官差压在地上的‘嫌疑犯’，这嫌疑犯被用了刑，已经半死不活的了。
    “哟，还有一口气，没拿个死人来糊弄我。”舞阳公主嘲弄地说完，拂袖而去。
    方俊波冷冷地看了苏之凯一眼，显然是把他也给记恨上了。
    李代桃僵的事情被舞阳公主搅合黄了，五太太气的不行，让人去查，究竟是谁去给公主通风报信的。
    “后来君瑶就去公主的院子里，我们这次出来的人不多，查不到太多。”
    五太太气的，没想到苏云来会跟她来这一手，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去找苏云来算账了。
    “阿晚，我虽是你的婶婶，但也自认算待你不薄，对你和菲儿都是一样的，可是你今日这是做的什么事？你明明都答应我了，为什么要临时反悔？”五太太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苏云来不慌不忙，她抬起头看向五太太：“五婶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我答应您什么了？”
    五太太一噎，想到昨日的对话，苏云来还真的没答应他什么！
    苏霑此时一脸铁青地走了进来，他才刚接受完治疗，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惨白，强提着气对着五太太怒声道：“五婶，你们自己要攀高枝，别拉上阿晚！还敢去给刑部的人做伪证？你知不知道，今日方大人带过去让阿晚指认的，其实是二皇子的人？”
    五太太满脸愕然：“你说什么？”
    这些五太太倒是不知道，方俊波也不可能跟他们说太多细节。
    苏霑看着她的眼神嘲弄而冰冷：“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学人家去肖想从龙之功了？别到时候一家子被你们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五太太脸色苍白，“你，你胡说！”
    “我胡说？这场火灾来历不明，但是肯定是冲着舞阳公主去的！皇上寿辰在即，几位皇子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在皇上面前出头，这样的事，旁人躲都躲不及呢！你倒好，非要凑上去送死！”苏霑毫不客气地说道。
    五太太被他的气势吓唬住了，也不再多想，急匆匆地回去找五老爷商量去了。
    苏霑下了山之后才知道，苏云来为了给他求医，在法华寺差点被人烧死，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就又听说了五太太和五老爷做的蠢事，立刻就过来护妹了。
    “我上山这几日，看起来外面过的是很精彩啊，又是放火，还听说舞阳公主和顾君延要定亲了？这次又是那几位皇子做的？”苏霑问道。
    以前苏三少爷对这些俗事可没有关心的兴趣，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子大好了，居然也要下凡了。
    苏云来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这两件事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怎么说？”苏霑立刻问道。
    “放火这种事，漏洞太多，很难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在京城闹这么大的动静，免不得会惹到一些人不高兴，做这件事的人，不像是有预谋的，倒像是临时起意，不像是……他们的手笔。”
    图谋那个位置的人，哪个不是老谋深算的，不会这么沉不住气，相反，这件事弄不好，说不定会让皇上反感，适得其反。
    如果事情一把火就能解决，皇上还用的着这么愁吗？
    “可是流言的事情不一样，这明显是有人在刻意的在引导舆论。”苏云来蹙着眉头说道：“当日火场里那么乱，根本就说不清楚，偏偏有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这个人的手段倒是比之前放火的那人要高明多了。”
    “这个我倒是听少将军和长孙殿下猜测过，说可能是某位皇子做的。”苏霑猜测说道：“因为受益最大的就是皇子了。”
    苏云来却是神色微微一动：“确定，真的是皇子么？”
    “什么？”
    苏云来淡淡地转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着，这幕后之人就没有想到，如果舆论真的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少将军不得不娶舞阳公主又改如何收场？”
    也或者，那才是那人真正的目的。
    那么受益最大的人就不是皇子了。<!--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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