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风水轮流转
时鹿回到别墅的时候天色还早,暖暖的夕阳色映衬在身上,却不能够温暖她的心脏。
踏进大门的时候,她好像看见那一个坐在轮椅上,身子高贵优雅的女人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本她最喜欢的书籍,身边的桌上有一杯普洱茶,袅袅的冒着热气。
怔愣半晌,时鹿恍然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一片,一摸,触手便是苦涩的眼泪。
狠狠地抹掉了泪水,踏进卧室,放了一缸热水,衣衫褪尽,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显得愈加苍白,她靠在浴缸壁,身子滑落,温热的水疯狂的灌进了鼻腔之中,恨意密密麻麻的包裹住了她的心脏。
……
时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接到了陈然的电话。
陈然约她去了酒吧,时鹿本是不想去的,但是陈然说有重要事情要说,时鹿爬起来,随便换了一件裙子便出了门。
到酒吧的时候,陈然一席淡蓝色短裙坐在吧台,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若隐若现的纤细腰肢隐隐散发出成熟女人的魅力。
“然然。”
时鹿在她的身边坐下,对调酒小哥来了一句,“一杯最烈的酒。”
小哥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时鹿,“小姐,我们这里最烈的酒是黑风朗姆,您确定要喝?”
时鹿点头,看向陈然,“有什么事情?”
陈然给了小哥一个眼神,示意他去调酒,“鹿鹿,你打断之后怎么办?”
“能怎么办?”时鹿讥讽一笑,“先把自己养活了,然后我要让时家的人付出代价!”
陈然眸色微动,“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过得好,但是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她指了指时鹿还在滴水的手指,白色的纱布被淡淡的鲜血浸润,看起来有些狼狈。
“你说我要是去找个金大腿抱抱如何?”时鹿突发奇想。
陈然瞪了她一眼,“现在京都谁不知道你时大小姐是林深的人,谁还敢要你?”
时鹿脸色一白,陈然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对不起,鹿鹿,我不是……”
“没事。”时鹿的手边放了一杯酒,褐色的液体带着淡淡的光泽,她端起来细细的端详着,“这杯酒看起来很诱人。”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犹如烈焰一般的烈酒生生的刮过娇嫩的喉咙,类似烧灼感让时鹿狠狠的蹙眉,胸腔肚子里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唔……”
时鹿难受的皱眉,一边使劲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吐槽,“这酒,也太烈了吧。”
小哥或许是没见过这么喝酒的女人,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陈然赶紧拿过一旁的白开水,就着时鹿的手狠狠的给她灌了一口,小心地拍着她的背,“时鹿,你是不是蠢,喝这么快干嘛?”
许久之后,时鹿才好受一些了,“没事,我太久没喝酒了。”
说完看向了小哥,“再来两杯。”
“好。”
陈然一把抓住了时鹿的手,“你疯了,喝那么多干嘛?你难不成是想买醉不成?”
时鹿眼前萦绕着淡淡的雾气,她有些看不清陈然的脸,“没有啊,我心情好。”
陈然闭嘴不言,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温暖的体温让怀里的女人动了动,她依稀能够感受到时鹿身子的僵硬。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时大小姐吗,怎么现在在这种不入流的酒吧里买醉?难不成是死了爹妈?”嘲讽的话语灌进了时鹿的耳朵里,被刻意掩埋的伤口再次被撕碎。
她抬头,就看见白沁和几个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说话的人是白沁的好闺蜜,苏洛。
苏洛向来和时鹿不和,现在时鹿一无所有,她又岂会放过这一个羞辱她的好机会?
时鹿眯起眼睛,目光落在了白沁的身上,“有事?”
语气是疑问的,但态度却是很不好的。
白沁顿了顿,努力遏制住自己心里蒸腾而起的怒气,“鹿鹿,你出院了。”
语气关心,说话的时候声音软软糯糯的。
时鹿淡淡勾唇,她和白沁表面关系一向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却觉得白沁有些……奇怪。
明明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没有恶意,但是她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白沁也察觉了时鹿的冷淡,便收敛了笑意,“鹿鹿,你一个人在外面安全吗,我要不要找人来接你?”
时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苏洛打断了,“小沁,你是不是忘记了,现在时鹿就是丧家之犬,刚死了妈,又被林少抛弃,还被时笛夺走了时家大小姐的名号,谁会来接她?”
苏洛说话的时候眼里尽是嫌弃,高高在上的态度让时鹿眯起了眼睛,“你给我闭嘴!”
“怎么,我还不能说……”
苏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一个红酒杯子狠狠的碎在了她的面前,溅起来的酒水打湿了她的裙摆,碎片更是刮伤了她的脚踝。
只见时鹿抄起一旁的红酒**子,一下子狠狠的砸在了柜台上,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迸溅而出的红酒喷洒出来,苏洛脸色微白,“你想干什么?”
说着,她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时鹿狰狞一笑,“苏洛,你是不是也让你父母试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苏洛怕了,她下意识的看向了白沁,“小沁,你救救我。”
“……”
白沁咬唇,上前抓住了时鹿的手,力气尤其的大,似乎是在宣泄着某一种情绪,“鹿鹿,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苏洛吧。”
“你的面子?”时鹿淡淡的睨着她的手,“你有什么面子让我看?”
白沁脸色骤变,“时鹿,你别不知好歹!”
“呵呵。”时鹿酒意上头,满心满眼都是苏洛的那一句话,理智早已经被酒精冲昏了,“放开我!”
白沁被她气得不行了,她索性上前想要夺过时鹿手中的**子,却不想时鹿陡然转了方向,尖利的玻璃碎片直愣愣的朝着她的手刺了过去。
“啊!!!!”
白沁的手瞬间被扎破,鲜血淋漓,他疼的白了脸色,“唔……”
时鹿的理智微微一愣,随后她将手中的**子扔掉,还来不及反应,耳边就被狠狠的打了一耳光。
“你居然敢动手伤人,是不是不想活了?”苏洛义正言辞的指责道,“你现在可不是大名鼎鼎的时家千金,只是一双被男人玩烂的破鞋!”
时鹿抵了抵被打的腮帮子,低低一笑,反手就是一记耳光,“苏洛,你想替白沁出气?那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
“你……”
白沁忍着疼痛上前两步,“鹿鹿,你现在已经打伤了我你就不要再和苏洛吵架了,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不出现不就是了?”
说着豆大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滑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时鹿淡淡的看着他演戏,也不拆穿,只是等白沁表演完了,才冷冷的开口,“**演戏的功力不去学演员怎么行?且不说你是主动招惹我,就凭你是司境的未婚妻,刚才你的举动就已经丢尽了他的脸面!”
“苏洛为难我怕是你在挑拨离间吧,可怜了她,不知不觉被你当成了炮灰,你为他受伤也是你应得的。”
白沁被时鹿的态度激怒了,不顾剧痛,正欲上前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挡住了。
司境淡淡的看着她,眸色深沉,“回家去!”
白沁的脸色微变,“阿境,你怎么在这里?”说着她指向了时鹿,“阿境,鹿鹿今天太过分了,她不仅吓坏了我的朋友,还刺伤了我的手掌。”
说话的时候她的手刚好露在了司境的眼前,鲜血淋漓。
而苏洛就像是找到了流星一般,一下子躲在了司境的背后,“阿境,对呀,那个时鹿太可恶了,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凉意侵袭了背脊,她看向司境,男人正阴鸷的看着她目光狠厉。
“放手!”
司境嫌弃的看着她的手,正紧紧的攥着他的衬衣。
苏洛赶紧缩回手,犹如触电一般,“对不起。”
白沁的脸色彻底的难看了,苏洛居然当着她的面勾引司境,狠狠地咬了咬牙,“阿境,我知道你向来偏心鹿鹿,可是这一次在场所有人的看到了,是她先动手打我的。”
“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一定要报警,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对呀,那个女的喝了酒就像是疯了一般……”
周围有人附和。
时鹿淡淡的现在人群之中,身侧的陈然再也忍不住了,嗤笑出声,“**,你还要不要脸啊,是你带着你的一群小婊砸来挑衅的,惹怒了鹿鹿,怎么还不让打?”
“……”白沁一愣,瞪着陈然,“你和时鹿是一伙的,你当然帮她的。”
“是吗?”时鹿淡淡的勾唇,“那……我们就来听听事情的真相是如何的吧。”
时鹿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下一个键,几个人的交谈声倾泻出来。
“……”
白沁和苏洛对视一眼,时鹿都喝了一杯那么烈的酒,她居然还知道录音。
白沁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刚才她在司境面前告状,现在却被时鹿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
不管是不是她挑起的争端,苏洛都是她的人,也是她开始挑衅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便听到了司境冷到不行的声音,“白沁,我以为我之前说的很清楚了。”
白沁脸上血色尽褪,她甚至觉得下一秒司境就会说出是她指使了人虐待时鹿的事情。
但幸好,时鹿开口了,“司境哥哥,我们向来交好,我不想隐瞒你,我确实动手了,但我想你们应该明白我为什么动手!”
“你的未婚妻本来应该是我未来嫂子,我也是一直尊重相待,然而她的朋友揭我伤疤,我警告过,屡教不改,我才动手,至于白沁小姐的手……”
她顿了顿,从包里掏出几张人民币狠狠地扔在了白沁的脸上,“麻烦**自己去包扎,我等着你的一纸诉状!”
说罢,时鹿拉着陈然就离开了。
身后白沁咬紧了唇瓣,愤怒驱使她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都在狠狠地叫嚣着恨意。
“你要起诉她?”司境淡淡的开口,“白沁,你别忘了是你伤害了她。”
司境转身,追着时鹿的背影而去,白沁的脸色已经苍白的不行了。
苏洛看着司境对白沁的态度,心里一阵暗爽,她钟情司境已久,却被白沁抢了男人,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小沁,司境可是你的未婚夫,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难道她不应该帮你的吗?”
苏洛刻意挑拨的话白沁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但是愤怒涌上心头,她,只是咬紧了牙根。
时鹿,今天的耻辱,我要你加倍偿还!
时鹿踏出酒吧门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林深。
许久不见,男人看起来冷冽了几分,灰色大衣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笔直的大长腿看起来颇具力量感。
他拿着手机,像是在和人争执着什么,目光里是浓稠的夜色。
时鹿的脑中突然闪过一张脸来,随后又被她否认了。
陈然拉了拉她的衣袖,“鹿鹿,你今晚……太勇猛了。”
时鹿敛下眉眼,“然然,我想我可能需要一份工作了。”
她现在除了那张银行卡便一无所有,幸好房子已经买了下来,可以解决住宿问题。
那张卡,说什么也不能动。
身后脚步声渐进,时鹿拉着陈然上了一辆计程车,“然然,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
陈然拿出钱包,准备拿钱,“要多少?”
“一百万。”
陈然的手一抖,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大姐,你别吓我,我哪来那么多钱啊!”
时鹿也有些羞赧,第一次开口问别人借钱,哪怕是她的闺中密友,她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开玩笑,我要五万。”
陈然看了看时鹿,摸了摸胸口,“五万我还是有的,不过你……要钱干什么?”
“我妈妈之前受辱的事情我必须查明白,我需要一个**。”
陈然眼珠一转,拍了拍时鹿的肩膀,“鹿鹿,你是不是傻了,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可是专业的**啊,有钱请别人干嘛不请我!”
“补充一句,你是婚姻侦探,不是**。”
“……”陈然一口老血卡在胸口,婚姻侦探怎么了,没有一对出了问题的夫妻能够逃过她的法眼金睛。
……
回到家的时候,时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卧室里一片凌乱,像是被人狠狠地翻动过一般。
时鹿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突然转身冲进了旁边的房间内,却发现里面是一片空白。
东西……不见了!
属于妈妈的东西全部都被搬走了!
脑子里隐约有一个念头,脆弱的神经“唰”的一下绷紧了,生生的疼。
她摸出手机,她甚至能够听见空气中响起了自己冷漠的声音,“物业吗,请来一下我家,我家地址是……”
挂断电话之后,时鹿慢慢的清醒过来,她甚至极其冷静的坐在客厅里,等待着物业人员上门。
“叩叩叩”,敲门声响了起来,时鹿起身,打开门的时候冷眼看着来人,“你们是物业?”
身穿黑衣的男人态度算不上恭敬,“是的。”
时鹿侧身,“你先进来。”
男人进门之后,时鹿冷下眉眼,“可否请你告诉我,谁来过我家?谁给你的权利给他们开门?难道你们不保障住户的安全吗?”
“小姐,请你冷静点。”男人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文件,“抱歉,时樾先生不是陌生人,她和温**士是夫妻,所以我们没有理由阻止他进入。”
“呵呵呵……”时鹿冷笑三声,“难道你不知道他们离婚了?还是没有看到离婚证不罢休?”
男人脸色微动,“时小姐,就算如此,他是你的父亲,我们也不能阻止他的进入。”
“那什么人你们才能阻止他进入?”时鹿知道自己现在很无聊,对着一个被收买的物业管理员发火,但她真的太不舒服了。
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打开门指着男人道,“请你离开这里,我明天会亲自带上证件去物业公司,我倒要看看是谁动了我的东西!”
男人没想到时鹿来真的,想要解释的时候却被时鹿一个眼神镇住了,“你最好祈祷我把东西拿回来,否则……”
“……”男人捏紧了手指,嗤了一口,“不就是一点家具,搬走了就搬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话被时鹿听到了,脑中那一根脆弱的弦断掉了,他努力咬住唇瓣,“请你滚出去。”
男人的脸色难看的很,一边走一边啐道,“呸……有钱人,越有钱越抠!”
时鹿送走男人,准备进卧室的时候,却被脚下某一东西绊住了脚步,她低头,是一份拧成团的文件。
蹙眉,捡起那份文件,打开一看,脸色骤变。
……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来的时候,时鹿堵在了时家门口。
管家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二小姐,您怎么来了?”
时鹿进屋,浑身散发着不一样的气质,“怎么,我回家需要和你汇报?”
管家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二小姐,我只是有点惊讶,您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鹿鹿?”站在楼梯上的时笛裹着简单的浴袍,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时鹿直接忽略了她的话,看向管家,“时先生呢?”
“先生交代了,您回来之后就去餐厅用餐,他在那里等您。”
时鹿转身,许久不曾回家,但是有些陌生了。
家中的味道褪去了之前的清幽,更多了一种浓香,有点像是时笛身上的味道。
靠近餐厅的时候,他便看见时樾身着简单的修身装坐在餐桌边,手中拿着报纸,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时鹿走过去,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时先生搬走我家的东西有何用意?”
时樾放下报纸,带着岁月痕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歉疚,“你妈妈走了之后,我梦见了她。”
“是吗?”时鹿的话听不出喜怒。
“她让我照顾你,所以我希望你搬回来。”
时鹿听了一阵一阵的想笑,“时先生,你怕是忘记了,我之前告诉过你,要我回来,就要有人离开。”
她笃定了时樾不会放弃时笛,之前她或许还有疑问,可是当她看到那一份亲子鉴定报告的时候,一切归于平静。
原来他不是为了时笛就放弃了自己,而是因为他的女儿。
同样是女儿,时鹿觉得自己好像永远是被伤害的那一个。
时樾脸色微顿,身后便传来了时笛软糯的声音,“鹿鹿,只要你可以回来住,我就搬出去。”
说完看向了时樾,“爸爸,让我搬出去吧,我在时家待的够久了。”
“是呀,待的太久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时鹿面对着时笛的退让,勾唇讽刺道,“时笛,你这几年来过够了好生活吧。”
时鹿从来没有想过时笛居然是时樾的女儿。
是他的……婚外恋的结晶。
难怪不得,妈妈当年居然会做出那种举动。
恨意更加浓烈了几分。
时笛被时鹿讽刺了也不生气,淡淡的笑着。
“鹿鹿,只要你开心,我可以暂时搬出去。”
时笛笃定了时樾不会答应时鹿的条件,她现在不过是以退为进而已。
时鹿不语。
却不想时樾淡淡的看了时笛一眼,“既然你想搬出去,那就搬吧。”
时笛嘴边的笑意凝固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时鹿倒是有些好奇了,时樾向来偏心时笛,现在居然为了自己放弃了她?怕是有什么打算了吧。
“爸爸,你真的要赶我走?”时笛的眼睛里顿时盈满了泪水,“爸爸,我舍不得您,我以为您懂得,刚才我主动提出来搬出去是为了能够让鹿鹿回家,可是……”
“鹿鹿,你不要赶我走,我舍不得家里的人,舍不得爸爸。”
时鹿一阵一阵的好笑,“时笛,好像是你自己说要给我腾地方的,现在怎么成了我赶你走?”
时笛愣了愣,她听见时鹿冷漠的声音,“时笛,该你腾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