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海上惊魂
第七章海上惊魂
晨光从朝露中透射出一个蒙蒙的黑影,影子虽迷糊,可是韩巧巧却一眼认得她是谁。韩巧巧冷笑一声,梨花剑早已出鞘向雾水中的影子刺过去。
来人亦似有所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里也闪过一点耀眼精光,神妙地与韩巧巧的配剑剑锋碰过正着,发出一记嘹亮清晰的交击之声,雾气被两人的劲力逼开,乍现一张明艳照人的脸庞。
「刚才只玩了数十回合,妳来到就刚好了。」
「嘿嘿嘿嘿………师姐妳仍是那么好强,可惜翠云记性不好,接多两招恐怕会忘记凤师兄的消息呢。」
乍听凤红邪之名,韩巧巧果然面色微变,刚才强凝的气势倏地减弱,在牵引下郗翠云的剑锋自然地吐劲,立把韩巧巧娇小的香娇如柳絮般震退飞开。
郗翠云暗吃一惊,满以为不小心震伤韩巧巧时,韩巧巧却在半空中优美地一个旋身再回剑入鞘,动作优雅自然得犹如仙女妙舞,同时更把她的剑劲化得无影无踪,着地后雄伟的双丸更上下晃动,诱人非常。郗翠云不禁暗暗留心,这位小师姐的武技轻功又有进步。
「主人……主人怎么了?」
「今早丑时一刻,我们收到少林传来的急讯,知会我们凤师兄的最新动向。凤师兄在京师碰到了宗喀巴,伽僯真的行刺以失败告终。」
「宗喀巴??!」
韩巧巧、赵梓橦二女面面相觑,同时失声惊叫起来。
「没错,就只有此人可以妨碍凤师兄。伽僯真被师兄打至重伤,太后猜测他可能旧患并发,暂时也要躲于深宫中休养。而宗喀巴和师兄则不分胜负,同告受伤,现在宗喀巴下落未明,但相信仍身在幽燕,太后已下命所有人手全部撤离该处。
师兄则在离京途上碰到了穆心玲,这消息就是穆心玲要少林发放出去的。她更请出少林的了无和尚出山,赶赴四川峨眉会合师兄,相信师兄的目的地应该就是该处。」
郗翠云的消息直使韩巧巧及赵梓橦越听越合不拢嘴,凤红邪跟宗喀巴的战果已令她俩一时吃不消,接着又杀出一个穆心玲,就连被称为当代圣僧,在南北少林中隐坐第三交椅的了无大师,亦要亲身出动往找凤红邪。
「此事由穆心玲亲自引证,相信不会有差错。蒙古已派出大批域外高手狙击师兄,少林寺看在凤啸天的面上,亦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太后叫翠云前来知会师姐和梓橦姑娘,带同太后座下四位护法,快马赶入四川寻找师兄。」
「什么?要那四个老鬼跟我们一起去?」
「别说得那么难听,他们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手,有他们陪去足可抵挡几百人。」
韩巧巧叹气一声,晓得韩明霞在跟少林争取凤红邪的意向。四护法虽是长年侍奉韩明霞的顶级好手,但凤红邪连宗喀巴亦杀不了,又何需其它人来保护,他们大既是要拉拢和监察凤红邪而已。
可是不带着他们,怕亦没法离开颖州城半步吧。
「师姐,这是太后吩咐交给妳的,要妳必须亲手转交凤师兄手上,请两位立即收拾行装出发吧。」
郗翠云把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绵盒交到韩巧巧手上后,就转身悄然离开。
在夜风和浪涛之中,凤红邪微笑坐在船首处静看天上的点点繁星,享受着说不出的闲息。自从跟宗喀巴一战之后,他不是要运功疗伤,就是要动脑筋躲开敌人,还要想法子赶去峨眉,现在这刻才终算有机会可以悠哉游哉地看星星。
上船已有三日,应该很快就可以到达四州。郭静容的病已转趋稳定,只要继续服药将可以痊愈过来。让他心烦的问题只剩曲弱水,这个女人实是太过精明,恐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发现端倪,可是更不敢蓄意回避她,实在使他有点头痛。
现在正值子夜时份,曲弱水贵为江南名门的二小姐,其身份始终是大家闺秀,量她也不会在这种时间四处游荡,凤红邪才能安心地走出来船头欣赏夜色。
望着广阔漆黑的天际,他不禁回想起数日前曲弱水那一席说话。当时曲弱水的才智给予凤红邪太大震撼,故此没法认真深思她所提出的想法,但在这时万籁俱寂的夜晚却自然地想起来。
有相归无相,无相化穷苍。如果宗喀巴真已由有相归于无相,那他凤红邪到底是否也归于无相?
他始终不解,他跟宗喀巴仍有一点分别,但并非曲弱水所说的武功或禅境的分别,而是他不明白的其它地方。
离开船头的栏杆,他负手低头慢慢踱步。他师承凤啸天,本身的心法亦传自正统的玄门武功,自然清楚无相的概念并非指一无所有,否则何以转动变化。他亦有学过少林寺的无相神功,更把少林的不传绝艺玩至滚瓜烂熟,甚么地堂腿、一指禅、大力金钢拳等玩艺儿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化,可是也只限武术招式上的变化,始终无法像宗喀巴那样,由禅境跳进武道般神奇。
「赵大夫仍未就寐吗?」
从背后传来马秀英清撤的声音,凤红邪回首张望,只见这位妙龄女孩身穿一套素色长衣,一头长发结成丫髻,面带笑容地朝他步近。
「良辰美景,赵某才忍不住出来欣赏一会儿,马姑娘也有此兴致吗?」
「嘻嘻,才不是呢,只是肚子忽然饿了,想睡也睡不到,所以嘛......」
马秀英忽然拿出了一个小布包,还未摆开,凤红邪已嗅到了女儿红的气味。她把布包打开,内里果真放了数块烧饼和一大瓶酒,两人相视一笑,躲到船的一角吃酒去也。
「马姑娘经常都偷东西吃的吗?」
「严格来说,我比较喜欢偷酒喝才对。嗯,大夫不用叫小婢什么什么姑娘,叫小婢秀英就可以了。」
两人拿着烧饼往口里送,马秀英更把那瓶女儿红向嘴里猛灌,她喝过以后竟然毫不在意地拿给凤红邪。以凤红邪的毫爽,仍要望一眼她那喝过的酒瓶,才笑着接过来品尝内里的美酒。
「大夫以前也在江湖中打滚过吗?那么有没有听过中原最厉害的七大宗师的事迹呢?」
凤红邪心中好笑,他又岂只听过,韩明霞乃他的外婆,雪无痕、福裕和圆觉也是他的忘年朋友,更跟张志敬和张真保交过手。若果他把事实照直说出来,恐怕马秀英以为他疯了心吧。
「行走江湖又岂会没听过,他们全是大宗派,大教派之主,也是不可多得的非凡人物嘛。」
「嗯嗯,小姐时常说:天下剑手最厉害者有二,天净宗主雪无痕的剑法精妙入微,全真掌教张志敬的剑法大巧不工。除此二人外,中原已不作第三人想。」
马秀英眼中散发着一股天真的光采,就似是沉醉于江湖的传说世界中。
原本喝着美酒的凤红邪不禁暗暗回想此二人来,他透过穆心玲而认识雪无痕,但因为当时身受重伤而没有跟他比试过,然而看看现在的穆心玲,相信天下第一剑的名号他当之无愧。反而是张志敬,他因为韩明霞而功力大幅倒退,但没想到曲弱水竟给予他如此高的评价。
「这两位大宗师正是七宗师的头两位,相信曲小姐不会看错。」
「那么先生听过其它的宗师吗?」
马秀英对凤红邪的称呼已由大夫变成先生,显然已开始把他视作朋友。这女孩的豪迈爽朗深合凤红邪的脾胃,也不由对她心生好感。心情大好下,他把其余五人的事迹粗略地向她讲解,而她也听到津津有味,竟连半点睡意也没有。
两人边交谈,边喝酒,不经不觉竟谈到丑时三刻。
当马秀英听得兴起之际,她突然惊见凤红邪的表情瞬间变化,与平常那副和譪的样子全然不同,现在的他忽然变得冷酷而威严。他缓缓站起身,面向船首之外喃喃自语起来。
「西北风...」
「先生?」
凤红邪打了一个不要作声的手势,才仰首合上眼睛。
在微风之中,凤红邪竟嗅到了细微之极的火药味,此时正吹西北风,他慢慢凝聚起内力,向着西北方向用心聆听。海上漆黑一片,四周亦风平浪静,可是微弱的破浪声却让他晓得有船接近,透过异乎寻常的听觉,他甚至在心灵内勾划出一张海面图,更计算出自己和那艘船之间的方位和差距。
凤红邪不禁叹了口气,侧头俯视地上的马秀英,表情实是无奈之极。马秀英还未知什么一回事,只觉眼前一花,已感到一道怪力把她全个人往后抽退,同时围在她身旁的大木箱更鬼诡地往外四飞。
「有海盗!!」
凤红邪大声暴喝,同时身形化为了一道黑影,两手轻拍四周的木箱,木箱立时向四方八面横飞,撞得船头的围栏残木四飞,更发出轰然巨响。他还望准方向,把其中一个木箱一脚踢出,载满货物的巨箱犹如玩具般上下旋转,绕着一道孤形朝船外的大海疾飞开去。
原本应要落水的箱子,竟在半空中被一分为二,紧接着七条黑影一个接一个地鬼魅般登上船头,最后并排站在船首的栏杆边沿。
敌人原是带着一身火器炸药,想凭黑夜之利偷袭烧船,但没想到竟有人可以发现他们的踪迹。可是最要命的是那个迎面飞来的木箱,就趁这一点丁的缓冲,已被凤红邪趁机招来帮手,则否若被他们一群人任意放火,真个可能把整条船只烧光。
桃花会是稍具组织和规模的帮会,对于押运和保护重要人物自有一套功夫。一瞬之间,已有数名好手因听到凤红邪的示警而赶到,让敌人痛失宝贵的先机。然而凤红邪本人却反而后撤,还小心捉起马秀英的小手躲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恰巧避开与两帮人马碰面。
在数名赶来的高手之中,身份最高的陈武海竟是头一个赶抵现场的人,可见他为人何其练老和谨慎,绝非只靠武功就能成为副会主。
「朋友何人?此艘船只属于直沽桃花会的!」
「在下燕千色,到了地府可别忘记在下名字。」
自称燕千色的那名男子站在七人当中最前排处,他面容枯瘦黝黑,可是五官却出奇地斯文秀丽,尤其是一对精光凛凛的秀目,透射出一份摄人的异彩。他高挑的身型披上了一件黑色豹皮,在豹皮之下还微露一柄尖锐而阴寒的刀锋。
躲在暗处窥看的凤红邪,不由在心中给予此人极高的评价。
偷袭者一旦事发,通常都生出心虚或胆怯,然而这叫燕千色的男子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反而泰然有若山岳,连带他的部下也受到影响而保持平静,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材。
倏地,燕千色眼中掠过一丝隐隐的讶异,眼角竟朝凤红邪藏身的阴暗处望去。当燕千色眼光触及暗处时,凤红邪同时生出感应而收回目光,握着马秀英的大手更输入了一丝真气。
马秀英愕然地凝视着凤红邪,身与心都感受着一种从来没试过的异样,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像变成一只小鸟般,全身恍若轻如无物,二人的气息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侧边看过去,此刻的凤红邪虽然满脸胡子,可是他那双灵秀的眼睛却好看得很。这么好看的眼睛,就算跟她心目中,一直视为女神无异的曲弱水比较也不惶多让。
燕千色稍稍分神之际,以气势锁紧他的陈武海已感到破绽,手中的长枪化为一阵枪影,往燕千色进逼过去。燕千色的精神很快又回到陈武海身上,手上长刀似是要跟陈武海斗快一样,快刀乱麻地劈上枪影之中。随着他们的战斗,他们的手下也分别找上了对手。
凤红邪暗自留意燕千色,发现他应付陈武海时仍然留有一手,而且现在还斗得盈刃有余,他几可断定,桃花会一方并非这群神秘人的对手。可是他完全没有出手的意图,因为船内仍有另一个绝级高手悠闲着。
果然不出十个回合,陈武海已落到完全捱打的下风。燕千色的钢刀化成无数刀影,团团围着陈武海。他只能紧守着三寸之地,头发散乱地舞动着手中长枪,堪堪在敌人的刀锋之下保着生命,可是凤红邪却看得出,这只不过是燕千色手下留情而已。
凤红邪心下奇怪,燕千色带同火器上船,但他却似没有取陈武海性命之意,到为原因为何?
郭天叙也在此时来到,除着他身边的还有其第郭天爵和小舅张天佑,背后更跟着潘文与及梁聚等武师和家仆。看清形势,郭天爵和张天佑一马当先,挽起刀剑夹攻燕千色,潘文和梁聚也分开来援手其它的桃花会好手,当中只有郭天叙因自持身份而没有参与围攻。
原本把陈武海攻至无力还手的燕千色忽然冷哼一声,竟狼狈地往后跌退,陈武海此时已手酸脚软,同时更被对手打得心中发毛,竟然呆呆望着他后退而不懂反应。敦天爵和张天佑皆以为燕千色怕被围攻所以狼狈逃走,两人心花怒放,争先恐后要在众人面前一逞威风,两把兵刃毫无保留地狙击燕千色。
只有凤红邪暗暗摇头,经验浅则是经验浅,燕千色无故后退攞明有诈,敦张二人竟还笨得穷追不舍。
原是狼狈不堪的燕千色突然刀气暴涨,眼里绽发出可怕的杀意,劈出的刀尖更卷起凌厉无匹的气劲,把敦张二人完全包裹其中。凤红邪集中精神,审视着燕千色的刀锋每个变化。
此刻燕千色终于施出真功夫,精钢长刀在他的手中生出玄奥的变化,每个变化都难以捉摸,直教敦张两人同时感到此刀正针对自己而来。首次面对这种杀气刀势,他们心胆俱寒,已不顾一切往横躲开,希望避开这个杀身之祸。
就连凤红邪亦不由在心中暗赞一句:「好刀法!」
燕千色协此万夫莫敌之势强攻而上,早已心寒的陈武海更加不敢抵挡,结果变成敦张陈三人乖乖地让路。凤红邪心中叫糟,终发现燕千色的企图时,他的刀锋锐气已紧紧死锁远处的敦天叙,即使两人仍有数十呎距离,可是敦天叙却有无路可逃,完全绝望的可怕感觉。
敦天叙不禁被气劲逼得向后退了半步,就只这半步已触动燕千色的刀气,他手中长刀的刀尖微微一跳,随即发出悦耳的鸣响,刀身立化为夺目精光往敦天叙立身处疾劈而出。
此时众人才如梦初醒,敌人并非海盗,而是专程来取敦天叙小命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