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她一直在等待她心中的少年

    洋娃娃小短裤下的重要部分被切掉了！
    只用一块肉色的布，将切掉的洞口填补完整。
    难怪！
    一切使人恍然大悟！
    而慕教授是早看出来了。
    “甜心，”慕骄阳拍了拍她的肩膀，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体贴地将她的一缕发别到耳后，嗓音清润，带着抚/慰人心的安宁：“心理画像不是一次两次而成。也不可能靠一个人就能完成画像。那些都是影视小说的误导。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我和景蓝前三起案件都没有到过现场，只是凭着一系列物证和数据分析报告给出的初步画像。所以，我也是在刚才见到黄千时，凭着你的敏锐，发现了凶手很有可能是女性的疑点。”
    见她情绪还算克制，他放心了些。顿了顿，他才说：“所以，我们的初步画像是对的。凶手确实是女性。或者可以这样说，是有着女性心态意识的。”
    景蓝了然，所以并不说话。但何穆同听得云里雾里，急得嚷开了嗓子：“什么？不是女性？是男性？”刚好4名嫌疑人名单里有两名男性，马上缩短了大量时间。
    “不是。”慕骄阳和肖甜心再度异口同声。
    她扬起小脸看了他一眼，眼里亮晶晶的，充满了某些期待？也是，他和她确实很合拍啊！一想到“心有灵犀”那个词，她的脸又红了。
    看着这俩人居然还有时间秀恩爱，真是急死了何穆同。他狂抓一把头发，嚷：“到底怎么回事？凶手是男是女？”
    “不男不女。”景蓝忽然来了轻飘飘一句。
    噗！一边的安武极力忍住，才不至于表情扭曲。
    “应该说，凶手是个打扮成女人的双、性、人。医学上说，叫‘雌雄同体人’，这类人极少，但确实存在。且在生理上具有完整的男性和女性/生zhi/qi官，有子gong、luan巢，和短小的yin/jing。”慕骄阳语速飞快，继续说：“而且她已经做了变性手术，成为真正的女人。查找做过变性手术的人，就能锁定疑凶。不排除是在外国做的手术，涉及到国外医院保密程度，可能需要点时间。找出这个凶手就能马上找到下一个受害人。因为受害人就在‘她’失业前的服务客户里面。”
    这一次，慕骄阳终于再说了是她。在“她”字上咬了重音，而不是男性的他。是对自己的肯定和鼓励，肖甜心都懂。
    她抿了抿唇，低喃：“慕教授……我……”
    他只是看着她，温柔地笑：“没关系。你做得很好。”然后抬起手来，轻轻按在了她的头发上，温柔地摸了摸。
    “何队，我和甜心就先回去了。还要给你们‘木蔷薇’连环凶手案的一些列报告，我也做得差不多了。这里有景教授跟进。”慕骄阳和景蓝点了点头，牵着她先行离开。
    开车回到市里，已经夜里八点了。
    他有些抱歉地开口：“本来想请你吃午餐，结果变晚餐了。不过也没关系，这里开出去是近海，有家还不错的海鲜餐厅，我们去哪里吃吧。”
    海风温柔，月色溶溶，温度不算太冷。他将跑车的蓬摇下，而月光淡淡掠过他眉眼，满天的星子都似融进了他的眼里，闪着温柔而动人的光。他嘴边是清隽的笑，而身边是蔚蓝如墨的海，浮光掠影如午夜美丽的梦。
    他在等着她的回答。
    海边还有几株野桃树，刚好一阵风过，桃花瓣飘落，沾于他唇边，居然就黏着了，他不动，静静地看着她，而车子渐慢，等她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就停在一排野桃树下。
    他的身后，是开在夜色里最美的桃花。
    他轻轻附近了她一些，风吹起他额间碎发，眉间那点红痣在碎发里若隐若现，而黏在他唇边的桃花瓣在夜色里红得那么鲜活，动人，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头。她的意中人，也有一点红色朱砂啊！可是世事又怎么会那么巧呢，又不是拍电视，他躲了她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
    心中一动，她忽地举起了手，按在了他唇边的粉色桃花上，她轻轻一揭，就拿下来了，而他的唇已经吻到了她的指腹。
    她的心一颤，手也跟着颤了颤。
    他看着她，轻笑了一声，“谢谢。”
    他很绅士，更是体贴，为她略去了那些尴尬。
    “我当时是不敢那么大胆就确定凶手是变性人的，虽然能将画像画到那一步，但不能画到做了变性手术。”他的眼神太过灼灼，她不敢看，冲忙移开了视线。
    “洋娃娃的白色蕾丝领子上绑有粉色的蝴蝶结。证明凶手对女性的身体是认同的，由衷地喜欢。所以我想她在雌雄同体问题上更偏向认为自己是女性，女性第二征也会更明显。同时，凶手的父母确实重男轻女，这个画像没错。凶手父母讨厌她，是因为她不是完整的男孩子。她上面应该还有两三个姐姐，所以生不出男孩子，她又有缺陷，导致父母更加仇视她。她和姐妹们关系很好。她仇视后来出生的弟弟，还有父母。而洋娃娃衣衫破烂，证明了她曾遭继父侵犯，认为自己肮脏邋遢，自卑、压抑、看不起自己，但又在理智上知道错不在自己，所以她并不恨自己，依旧热爱女性的身份，这一点在洋娃娃的短裤里得到证实，她只是yan/ge了男性特征，而不是因为厌弃、怨恨自己曾遭侮辱而毁掉洋娃娃那里。综上分析，我和景蓝都认为，他做了变成手术，成为真正的女人。”慕骄阳为她解释得十分详尽。
    “前三起案件，你没有发现这里吗？”肖甜心疑惑。
    慕骄阳答：“拍照的技术员是按照刑/警的推理思路，他们拍的重点不在洋娃娃上，只有一个正面的特写镜头，所以有些遗憾。不然能更快破案的。”
    不对，他说的话，有些前后不对。他之前就看过照片了，应该早就发现凶手是女性，而不是因为她的提示！可是他为什么要假装不知道这点？！肖甜心觉得头很疼，对于这一切事，从心底感到抗拒。她很疲倦，她唯一想做的事，只是逃离这里！
    慕骄阳一瞬不瞬看着她，漆黑的眼睛深深凝住。她一抬眸，就发现了，他在分析她？
    “甜心，我有话一直想和你说。”他握起了她的手，放于唇边吻了吻，再抬眸看她时，眼神变得温柔，像夜色里轻轻起伏的海。
    她的脑海出现了短暂的模糊，然后是选择性的失忆，忘记了他分析她的事。她看着他，手还被他握着，脸不争气地再度红了。
    她快二十六了，不是无知少女了，当然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
    她说：“慕教授，我知道你很有魅力。你看得上我，应该是我的荣幸。只是……”
    这一次，她的话被他打断：“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是气我没有表白，就擅做主张吗？”
    “有没有都没关系。重点是，我的心不在你这里。你我都是成年人，没必要绕圈子。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一直在等待他，无论他在意与否。所以，你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说完就要走，但她却被他拦住，他握着她的手，握得很紧，不允许她逃离：“你听我说！”
    正在这个时候，慕骄阳电话响了。他很着急，害怕她逃了，却听见她说，“慕教授，我曾经是个警察。知道我为什么要当警察吗？因为我想把他找出来，他避了我十年。”
    所以，他才会在夺回身体控制权后，第一时间主动联系她，他想告诉她，他一直喜欢她。电话还在响，不容他分神，是为警局设定的特别铃声。
    “慕教授，快接吧。别错过了重要电话。应该是后续案件的跟进问题。你放我到最近的车站就可以了。”她看着他神情复杂地接起电话，轻轻垂下眸子。
    其实，她是害怕和他相处的。
    因为，她早在五年前，在飞机上，就为他心动了。
    但仅仅是心动，她一直在等待她心中的少年，归来。
    ***
    他放她下车后，正要说你等我，却听见她说，“教授，加油。让受害者瞑目。”
    很多想说的话到了口边，却只轻轻化作了一句：“好。”
    当天晚上，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慕骄阳才处理完手上案件。
    黄千模仿案，他一早就锁定了猎物，经过与黄千的周旋，与最新案件和最新线索的出现，更将嫌疑人锁定为曾为多个受害人家庭提供过帮助的律师周钰。
    因为周钰的变性手术是在国内做的，省去了许多麻烦。而通过刑/警队里电脑高手的网络查找，只在四十分钟内快速锁定了目标。
    警局打来电话时，是因为在慕骄阳原来提供的四个嫌疑人名单里，周钰突然摆脱了警方跟踪不见了。慕骄阳立刻着手分析，根据她的客户圈定出三个受害人家庭名单，警察一路追查三个家庭，最后发现有一个家庭，所有人都不见了。
    因为警方的跟踪使得周钰再度改变了作案手案。周钰不再在受害人家里下手。
    最后慕骄阳为周钰画像，指出她应该是把受害人家庭带到了她妈妈所在的家里。甚至周钰的妈妈都在被绑架之列，如果她还在生的话。
    因为，李钰最终的幻想其实都是回到属于她自己的原生家庭，摧毁这个极度扭曲的家庭，杀死生母继父，如同杀死她自己！包括她犯了这么多次案，目的不过是将脑海幻想一次一次地重复实现，意味着一次一次地杀死自己！
    于是，警方经过一轮排查，终于找到了周钰妈妈的住处，慕骄阳配合警方一起赶到现场。当时场面有些惊悚，因为周钰的妈妈就坐在客厅里，以干尸的形式。
    慕骄阳用心理暗示与分析术击穿了周钰的心理防线，更找来周钰的两个姐姐来劝说她，谈过谈判，终于成功解救了人质。
    周钰继父在早年前，就和她妈妈离婚了。从而她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而周钰的继父在半个月前，就在她失业那天失踪了。对于这一点，她在被捉时就当场承认了，却拒不开口说出抛尸点。
    慕骄阳和何队交涉，说将同肖甜心一起参与审讯周钰，“肖甜心对周钰的心理分析得最为贴近。她有办法令其开口。”
    回想起那一幕，过程其实不算惊险。与他过往所破案件比，只是大巫见小巫。但慕骄阳觉得疲倦，因为肖甜心不在他身边。
    心里想着她，当他的车子停下时，已经到了她租住的小公寓楼下了。
    苦笑了一声，将车窗按下，慕骄阳抬起头，只见天上繁星点点，而海风轻送，吹得人微醺。
    他扯了扯领带，领结松开了，他用力一扯，墨绿色的领带被他扯脱，就随意扔在副驾驶座上。那里好似还残留了她的香气，是淡淡的苔藓与树木的香味，或许是云杉，又或许是哪株不知名植物……哪怕她用了再清淡的香水，但也盖不住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甜……
    他仰起头，看着她所在的房子。她的卧室亮着灯，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她还不睡吗？
    正想给她发信息，她的就到了，点开：查案也请注意安全。
    没有附带表情，语气也很官方，但透露出了她的担心，与对他的眷恋。慕骄阳学心理的，自然明白，她对自己动了心动了情，哪怕他戴着口罩，哪怕他隐藏身份。
    他直接给她打了电话：“你还没睡吗？”
    “你还没忙完？”
    两人异口同声。
    “甜心，已经破案了。我们成功救出了受害者家庭，全部安然无恙。”
    对于他们这一类人来说，在荆棘满布的危险地带游走，为的不过是平安救出受害人。所以，没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消息。
    静了许久，电话那头她终于说话了：“那就好。慕教授你可以好好休息了。”顿了顿又说：“那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消息。”
    慕骄阳握着电话，笑了。他的女孩，拥有一颗最纯粹的心，玲珑剔透如水晶。
    一尘不染，干净的心。
    “甜心，我明天请你吃午饭，有些事，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那边许久没有动静，最后她叹了一声，觉得还是得当面说清楚的好，于是答：“好。”
    他想，当年自己不辞而别，伤得她太深；而她为他守着，不容易。即使出现了别的令她心动的人，但她甚至不愿意去问问大胡子的名字，只叫他慕教授。她是在尽可能地把除了“慕骄阳”以外的男人往身边推走，不肯给她自己半点机会……
    他的傻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