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仿佛是曲稀自己泄露了竞标价格一样。
而曲稀却处变不惊,仍旧是面无表情,淡定的看着那些人。
那人人见他没什么反应,终于有人站出来说:“小曲总,我记得这次竞标价格你连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让知道,又有多少人能知道啊?最后的价格,我听说是你定的……我……”
他说到这里,曲稀终于才有了些反应。
他淡淡的扫了眼说话的人,开口道:“确实是我定的,所以您的意思是,这次价格是我的泄露的吗?”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静了下来。
这些人即便想逼着曲稀做什么,但也不可能明面的说。曲稀这种直接拆台,反而是他们一些喜欢打太极的人,最难对付的一种。
“不,不是。”刚才说话的人连忙补救,“怎么可能是曲总你做的呢?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就是这件事对我们集团很不好,加上之前你出面那事,外界已经开始传言我们曲家不行了。我们的股价……”
“我知道了。”曲稀打断了这个人,他说话的时候,视线在祝暮安身上点了一下,才收回去。
祝暮安猛的一惊,感觉曲稀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从刚才听到这些人的质问,就开始懵。之前曲稀说没什么问题,她还以为是拿到了竞标,没想到还是没有。
而最过的是,对方竟然只比曲氏多了十万,这简直就是**裸的羞辱。
“我……”祝暮安忍不住想说话,这件事是她做的,在她误会曲稀的情况下做的,最终的责任在她身上。
然而曲稀却打断了她,他对着那些来质问的人说:“我知道诸位在想什么。曲家从五年前开始,到现在走的基本都下坡路。诸位大概也认为这里不行了?如果你们觉得股价跌得太厉害,想要卖的话,可以直接卖给我,我会以我发声之前的价格来回收。”
“啧,怎么……我们怎么会……”有人被戳到了心思,有点讪讪的说道。
虽然作为曲家的董事,他们会有分成。但有一部分人,总觉得曲稀会把曲氏作死,到时候别说分成,就连股票什么的也只是一份累赘的破烂。
“如果想抛手,可以给我。当然,我想诸位有的人已经找好了买家,但希望不要卖给其他人,价格上我们好商量。”曲稀继续面无表情的道,“还有,如果诸位不是为了股票,只是为了这次的事情来,那我可以说,我会处理好损失的问题,诸位不用担心,若是没有其他事,那就请吧。”
这些人的话被曲稀不轻不重的堵了回去,没有再给他们其他的话说。
他们面面相觑一阵,刚冲进来的火气似乎已经蔫了,最终还真的离开了。
曲稀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祝暮安和曲稀俩人。
曲稀轻轻的看向祝暮安,刚才的冷峻似乎被冲淡许多,安抚她说:“如果是时迹娱乐的事,你不用担心,所有的手续都已经批下来,资金大概明天就会到。”
“我……”祝暮安被曲稀堵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她不知道艾森说的那些事,可能会以为,曲稀还在玩什么把戏,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可如今,祝暮安是真的完全看不懂了。
曲稀真的是想补偿她,只想补偿她……?
但五年前的事历历在目,每次祝暮安有一丝心软的感觉时,那些事情就会出来偷袭她。
她忘不了,也忘不掉。那种屈辱,和刻骨的惧意,还有无时无刻……
祝暮安一想到这些,那种感觉就又开始侵袭她。她下意识的摸了一把口袋,口袋里的药晃了一下,她才稳定住心神。
“关于你们竞标书的问题……”祝暮安皱起眉,慢慢开口。
“这是我们的事。”曲稀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没察觉到她到底想说什么,但眼里又仿佛看穿一切,“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
……
曲氏的缺口被暂时堵住了。
距祝暮安所知,曲稀变卖了不少他的私产,但具体哪些她并不知道,这些消息也都是秘书给她传过来的。
但即便如此,曲氏的股价还是不断在跳水。
哪怕祝暮安所在的圈子,都能感觉到一股大厦将倾,风雨欲来的感觉。
“今天曲稀今晚也不回来吗?”祝暮安回到别墅里,看着忙忙碌碌的管家,忍不住开口问道。
管家停住脚步,对她微笑道:“今晚少爷有个事情谈,让时小姐不必等他。”
祝暮安动了动嘴,到底没说出神,对管家点点头,就进了别墅里。
从上次祝暮安去曲氏到如今,祝暮安已经很久没见到过曲稀了。如曲稀所说,他很快就把资金打给了时迹娱乐。
可这个节骨眼,他到底顶着多少压力,才能一力把钱融过去,祝暮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祝暮安实在良心不安。
她走出去,找到管家,问道:“管家伯伯,曲稀今天在哪里谈事情?”
管家讶异了一瞬,思考了一会,对着祝暮安道:“在曲氏里谈,如果时小姐要去找少爷,可以去曲氏找。我可以给少爷打个电话……”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祝暮安对着管家点点头,回屋里做了两个菜,向着曲氏而去。
——
这是祝暮安第二次来曲氏,但这一次曲稀有事,她并没有直接去曲稀的办公室,而是上了办公室的下一层,坐着员工电梯再上去。
总裁办里的人几乎都认识她。
应该说不止总裁办,祝暮安发现似乎整个曲氏都认识她。见到她的时候,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一个比一个客气,还有一种听从吩咐的奇异感在。
那些人看到祝暮安,对着她像是要打招呼。
祝暮安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他们也就不说话了,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办公室里,键盘鼠标噼噼啪啪的响着,和祝暮安乱糟糟的心跳差不多。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鬼使神差的想来看看,而且还已经来了。
结果已经到了曲稀办公室前面,她提着食盒的手忍不住握紧了一些,有了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就在她准备将这个感觉付诸行动的时候,曲稀的秘书突然走了过来。他看到祝暮安,又看到祝暮安手上的食盒,轻声说:“时小姐,请这边来。”
祝暮安没能跑,像被逼良为娼一样,被秘书送进了曲稀办公室的会客室。
这个会客室,祝暮安的办公室里也有一个,处在总裁办和曲稀办公室之间,透明的,里面有各种小吃和茶点,其实有点像茶水间,一般其实并不是接客用的地方,只是用来让客人等待。
秘书将祝暮安送到这里后,就离开了,只留祝暮安一个惴惴不安的坐在那里。
她边坐着,边反省自己。
她这几天想了很多。
其实说实话,祝暮安既然那么恨曲稀,必然因为还爱他。五年前记忆复苏的那一刹那,除了那些痛苦,那些恨意,随之而来的是从小到大积攒出来的爱意。
她曾经喜欢时君逢,就是因为那些被嫁接过去的记忆。
如今那些记忆,随着她记忆的苏醒,不仅只是被装了回来,更让她重新体验了一遍那些感受。
她原本可以纯粹的恨曲稀,可因为曲稀做的那些事,纯粹的恨变得复杂,渐渐拨开了它本来的面目。
愧疚和不安,像是水一样,在祝暮安对曲稀的恨意上不断磨蹭,将里面的柔软剥落得更快。
所以祝暮安现在对曲稀是复杂的。
可喜欢不一定代表原谅,她现在只想曲稀度过这个难关,之后就再也不相见。
“哗啦——”
就在祝暮安发呆的时候,总裁办公室突然传来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了一个男人的笑声:“呵,曲稀,你当你还是什么人?居然还能这样面对我?真不知道是不是你心大啊?”
会客室链接总裁办的门,被曲稀的秘书关上了。这隔音还不错,所以那些忙于自己工作的人,并没有发现里面的喧哗。
而祝暮安听到了,她听到后就有点坐不住。
这时,门内又传来了一声呵斥:“曲稀!”
祝暮安这下听出了是谁在说话。
这声音其实她挺熟的,就是因为语调不一样,她一时间没能判断出来,在里面的人竟然是——赵军!
祝暮安终于忍不住了,悄咪咪的从门口摸进去。
会客室并没有正对曲稀办公的位置,而且距离那里还挡着一个陈列架,因此她不发声音的进去,并没有被俩人发现。
祝暮安也不知道什么心里,摸到了陈列架附件蹲下,用架子挡住了她自己。
“曲总,瞧瞧你这一脸小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这可是你求着我和你曲氏融资,不是我求着你。”这时,赵军的声音平静了很多,又变成了平日里微微上扬的样子。
他从椅子上起来,坐到了曲稀办工作上,翘着二郎腿,正对着站着的曲稀,“虽然我不知道你曲氏到底有多危机,但你都求到我了,想想也不怎么样了。既然这样,我提出的条件,你又凭什么不答应呢?”
“不行。”曲稀还是毅然决然的拒绝赵军,“时流光是她自己的,并非我的人。我没资格决定她的任何动向,你如果喜欢她,就大大方方的去追她,不要想从我这里要人。”
赵军冷笑一声,一把拽住曲稀的衣领,将他拉低:“曲总,你真是好笑啊。你这一边鼓励我去追她,一边又拒绝我用钱去投资她。怎么,你行的我就不行了?你能那么逼她,我就不能那么逼她?你这让我怎么追她?”
曲稀抿了抿唇,没说话。
赵军看他这幅模样,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其实吧,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是吧。不然你就去找李总,我听说她特别愿意融资给你,她可超级喜欢你这样的人了,之前我送给她的小鲜肉,都是你这种类型的。”
“你想让我卖?”曲稀眯了眯眼,冷冷的看着赵军。
“不然呢,你不愿意牺牲你家小宝贝,也不愿意牺牲自己,你想怎么去拿钱?曲总,你在这商场那么久,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赵军说着,将曲稀一把推开,“有得必有失啊,你不去付出哪换来的钱,大家都不是傻子。等你这曲氏倒了,能得利的可不是一家,你凭什么觉得这些等着吃你肉,喝你血的人,愿意和你合作?”
曲稀没说话。
赵军继续说:“一家独大,当然就是墙倒众人推了。”
“好,我懂了。”曲稀淡淡的说,“赵总也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既然这样,你可以走了。”
“哟,没有利用价值就赶人啊?”赵军从桌子上跳下去,冷笑着看曲稀,“不过没关系,我等着你曲家倒闭。到时候,你一无所有,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这个金汤匙出身的人,会变成什么样的废铜烂铁!”
赵军说完,似乎就要走了。可是,他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又眼前一亮,跑回去对曲稀说:“曲总,我想到一件事。你以前不是那么对过祝暮安吗,你可以故技重施,继续出卖时流光啊。哦,对,你刚才说了,不愿意碰你的小甜心。但是没关系,我这里始终有场地等着你,你什么时候想开了,就来找我。还有,你要是愿意卖自己,我可以给你一个更高的价格,保准你满意。”
祝暮安在旁边一直听着,听到赵军越说越奇怪。
他的话里是带着讽刺的,他知道曲稀不会那么做,所以才这样肆意侮辱他。就好像如今曲稀只能出去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祝暮安忍不住想到了五年前。
五年前那个地方,也是赵家的资产,那里外面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可里面却是糜烂**。
那里的人蒙着面,一个不如一个,仿佛野兽和魔鬼一样。
也许不露身份,真的可以给人打出一层保护膜,所以那些人做的交易,做的事,都让人十分不耻。
赵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祝暮安就忍不住站起来了:“住嘴……”
这俩人才发现里面还要其他人,不约而同的向着祝暮安看了过去。
赵军眉头一挑,紧接着笑了:“哟,这不是流光吗,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来的?你最近这段时间都不接我电话,我又找不到你,心里很不安。”
他虽然那么说着,脸上的笑意却不是当初那种纯真可爱的模样,他满脸的算计,眼里更是深邃。
当初如小太阳一样的人,只是一层皮,一个他用来玩闹的人皮。
赵军其实是祝暮安失去记忆后,第一个认识的z国人,也是她第一个放在心上的朋友。
可结果,只是他对曲稀有仇,才去接近她。
祝暮安想起一切之后,对他还是有些失望的。如今看到他,这种失望就上升到了极点。
不过她知道对方不在乎她,所以她也就没表现出来。
在一个不在乎人的面前,表现出对他的情绪,简直就是自己送上去给打脸用的:“赵总见笑了,我这样一个需要被拍卖的人,可不用您惦记什么。”
赵军眸色更暗了,笑意也更是冷:“流光真是说笑了,拍卖,那是什么?”
祝暮安也忍不住冷笑一下,却不再理会赵军。
曲稀始终很安静,甚至看到祝暮安的时候,只是挑了一下眉头。
他比以前更安静,祝暮安也比以前更加猜不出他想什么。她回过神,对赵军说:“赵总,不好意思。我和曲总还有点事,你既然没事了,可以腾出一个地方来吗?”
赵军看了看曲稀,又看了看祝暮安,耸了耸肩,拍了两下曲稀:“曲总,我之前说的事,你再想一想。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方法。”
紧接着,他掠过祝暮安,就离开了曲稀的办公室。
他离开之后,祝暮安径直走向曲稀。
曲稀低头看他,她忍不住说:“你就那么让赵军侮辱你?就那么忍着?”
“没事。”曲稀淡淡的说,“只是说说,又不会少一块肉,这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祝暮安看着冷静的曲稀,心里忍不住怒火上溢。她不明白,曲稀到底是怎么忍受的了这种屈辱。
他明明是从小……
从小就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哪怕五年前,他像是自毁一样毁掉自己,落幕的时候都是烟花炸裂一般。
祝暮安就没看到过他这样,似乎只是一粒尘埃,飘忽着,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
“流光。”曲稀看她似乎要发怒的样子,才伸手压了一下她的肩膀,但只是安抚一下,很快又收了回去,“你知道监狱里是什么样子吗?”
祝暮安的火气顿了一下,看向曲稀。
曲稀说:“五年了,什么都有可能改变。无论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的我终究不是以前的我了。以前,如果我惹了事,出了大问题,我奶奶可以帮我兜着。但是她现在身体也不好了,我惹了事,总要自己承担。”
“你完全可以说出实情。”祝暮安快气炸了,“我也可以帮你澄清,我甚至已经……”
她甚至已经去发澄清了,但是曲稀竟然一直找人盯着她,她发了通稿,就被曲稀压下去了。
曲稀微微一笑:“可即便我需要自己承担,有的事我也不能让步。澄清的事,你还是算了吧,除非时君逢愿意自己出来,说出实情。不然我和他两败俱伤,也……”
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没说下去,反而转了话锋:“我都这样对你了,你就不要再好心的关心我了。我这种人,不值得你那么关心。”
在曲稀那里,他并不知道祝暮安已经知道一切,所以觉得祝暮安只是圣母好心,甚至反而相劝:“不要对谁都抱着好心,你那么对人家,人家不一定愿意那么好心对你。”
“……你。”祝暮安忍不住将权限卡拿出来,拍在曲稀桌子上,“那你呢?给我最高权限卡是什么意思?感动我?还是想让我掏空你们曲家?你不会不知道是谁泄露了竞标书吧?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圣母,所以你是圣父吗?”
曲稀眼睛瞟了一下最高权限卡,突然笑了一下:“还好,我并没有对谁都圣父。”
“那对我呢?”祝暮安磨了磨牙。
“对你,那不是圣父。”曲稀看着祝暮安,仿佛从她看到了更远的一切,他轻飘飘的说,“那是我自作自受。”
这句话一出,祝暮安的火气完全被压了下去。
自作自受……
曲稀想用他的方法赎罪,那他有想过她愿意不愿意接受吗?
如果换做她是曲稀,她被人冤枉,导致丢失了重要的东西,她会怎么样?
但曲稀不仅是这样,还是他刻意引导成这样。
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做的?
恍惚间,祝暮安似乎看到了她和曲稀在一条平行的路上,她向着曾经的曲稀走过去。而曾经的曲稀去走她曾经走的那一条路。
五年前,祝暮安被人误会小三,被人夺走重要的一切,被人肆意侮辱。
五年之后,曲稀去充当小三,将一切拱手相让,如今也被人踩在尘埃里侮辱。
这五年的时间改变了一切,曲稀自愿去尝遍祝暮安受过的苦。然后呢……?
然后呢……
“你以为这样,会得到我的原谅?”祝暮安突然发狠的看着曲稀,“不会的,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曲稀。”
曲稀听着她的话,猛地意识到什么,瞳孔一缩,人僵在了那里:“你……”
他握紧拳头,浑身颤了一下,两眼也蔓上了红丝。
刚才那对什么都淡然,不是特别关心的曲稀,就像是一个假象,他盯着祝暮安,死死盯着她,像是要将她刻在骨血里。
“你……我……”他说的每个字,都特别用力,但是他在克制,他向前倾的身体显示出,他想向着祝暮安走去,可他却没用动。
他用了半天的力气,眼眶发红,才克制住自己。
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一字一顿的说:“我,已经没有价值了。你……从别墅里,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