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
我倒吸口冷气:“真的假的?”
亮先生没搭理我,继续说:“自打这件事之后,就没人到这里钓鱼了。你是要出堂的香童,应该开过灵眼,你看到这鱼什么感觉?”
我说,这鱼身上有股黑气。
亮先生点点头:“你大概也猜出来了,这种鱼就是死在万人坑里那些冤魂的凝结怨气。治疗你的鬼遮眼,我有一套方案,必须用到这种鱼。”
我有点毛骨悚然:“亮先生,能不能具体跟我说说,我胆战心惊的。”
“呵呵,你就钓吧,什么时候凑够十条鱼再说。”
我们两个就守在这钓鱼。
到了下午,亮先生要回去休息,毕竟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又值了一晚上的班,精力有点跟不上。他教会我摇轮钓竿和手钓竿的用法,然后晃晃悠悠走了。临走前告诉我,什么时候钓上十条鱼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晚上钓不到也不能休息,就这么一直钓。
他还算好心,给我留下一瓶二锅头,几个菜饼子。我饥肠辘辘,守在石头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一近一远两个鱼漂。
钓到下午三点多钟,乱七八糟鱼倒是钓上几条,可这种人面黑鱼,却一条都没钓上来。我有点焦急,在石头上走来走去,这时鱼竿上的铃铛忽然响动,这是有鱼上钩的警铃。亮先生钓鱼从来不用这个,为了方便我这个棒槌,新装上去的。
铃铛响动的是手钓竿。手钓竿无法摇轮,只凭手劲往上提。我使劲这么一提,杆头弯了,好家伙,是条大鱼。
我提着杆子,不敢使劲往上,生怕杆子断了,只能一左一右这么溜。这是亮先生教我的,把鱼溜累了再说。
觉得差不多了,我猛地一提,线出了水,下面的钩子上果然挂着一条大黑鱼,正是人面鱼。
一看到这鱼,我手有点软。这条鱼比刚才第一条还要大,而且鱼头和身体的比例已经接近一比一。鱼头上面的五官极其生动,两只小眼睛,鼻子,嘴巴,甚至我还看到脑袋两侧有两个小小的尖尖角,类似耳朵。
我吓得几乎不敢动弹,鱼钩下就像挂着一颗袖珍的人脑袋。
随着线转,鱼头上的人脸慢慢转过来,正冲着我。我紧紧盯着这条鱼,大脑一片空白,这张人脸像极了一个女人,眉眼之间甚至还有媚态。
我害怕这东西,太他妈邪门了,下意识甩杆想把这条鱼甩出去,绝对是个不祥之物。可鱼线下面的钩子,已经在鱼嘴里,怎么甩也甩不掉,而且加剧了这条鱼的痛苦,它在半空甩着尾巴,鱼嘴张的老大,眉眼之间真像一个女人在做哀求。
我猛地一甩杆,把它甩到岸上。那鱼滚到一堆乱石里,噼里啪啦作响。
我不敢过去,太吓人了,等着这条鱼自己死吧。
说来也怪,这条鱼刚上岸,摇轮鱼竿的铃铛也响起来,我赶忙提杆收线,猛地一拽,居然又上了条大鱼。在水下溜了溜,然后把线头提出水面,居然又是一条黑色的人面鱼。
这条鱼个头也不小,全身散发着浓浓黑气。鱼头上的两只眼睛直直盯着我。
我用抄网把它捞住,扔在岸上,这条鱼也开始扑腾。
一共两个鱼竿,现在鱼钩全都挂在鱼嘴上,我深吸口气,戴上劳保手套,来到第一条鱼前。这条鱼全身都是泥,混在乱石里,还没消停呢。
我咬咬牙,握住它的身子,鱼周身滑腻,张着大嘴看我。
我仔细一看,它竟然吞钩了,整个鱼钩都吞进肚子里,我要拿的话,就必须把手全都塞进鱼嘴。
我满头都是冷汗,用手背擦擦,一咬牙,把手伸了进去。这条鱼的鱼嘴顿时咬住我的手,眼神的媚态哀求竟然变成了怨毒,跟人简直一模一样。我赶紧说:“我给你拿钩,你别咬我啊。”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恨死你了,我要你死!”
我低头去看,声音正是这条鱼发出来的。它冒着浓浓的黑气,拼命咬着手套。我觉得手指头像是断了一样,它越咬越紧,使劲撕扯,我是汗如雨下。
我情急之中,看到地上扔着一把剪子,抄起来对着鱼嘴戳过去。忽然一个声音从鱼嘴里柔媚的发出来:“别这样对我,放了我好吗?”
鱼眼闪动两下,我一时不忍下剪子。这条鱼张开嘴,特别乖的等我拽钩子。我把手正要往里深探,忽然旁边来了个人,一脚踩在鱼头上,大喝一声:“危险,把手拿出去!”
我一看,是亮先生来了,赶忙缩回手。
就在缩手的同时,这条鱼狠狠地闭合了嘴巴,两排牙重重咬在一起,“嘎巴”一声。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要是没亮先生及时赶到,我的手指头估计就断了。
亮先生踩着鱼,一手拿着铁钎子,顺着鱼眼直直戳进去。鱼眼像是玻璃泡一样,一戳就碎,一股浓浓的血水渗出来,我都吓傻了。
亮先生举起铁钎子,鱼已经死了,冒出的血水都是鲜红的。他看我:“这些鱼都是冤魂所化的阴物,常人很容易被其蛊惑。对付这样的鱼,只能消灭。”
他踩住鱼,把铁钎子拔出来,又抓住另一条鱼,狠狠捅死。
我坐在地上,惊魂失魄,颤抖着问:“你到底要这些鱼做什么?”
“凑够十条鱼,我会为你熬一锅鱼汤,”他看着我:“你要一口不剩的喝了它,这叫,”他顿顿说:“以毒攻毒。”
亮先生的工作时间是打更一晚上,然后休息一整天。今天是他轮休,我们两个就在岸边钓鱼。入夜的时候,他点亮了一柄高强度手电,照着黑黝黝的潭水,泛着光亮。我盯着鱼漂,眼都酸了,忽然漂一动,亮先生猛地收线提杆,一条黑色的人面鱼跃出水面,这是第十条鱼。
亮先生拿来一个大桶,把这十条鱼放到桶里,然后让我拿着。他收拾收拾鱼竿,吹着口哨走在前面。别看桶里只是鱼,可这些鱼加起来也有个几十斤沉,我提着桶跟在后面,累的呼哧呼哧直喘。
夜里的山路出奇的难走,我两只手交换提桶,等回到亮先生家里,两只手已经磨出茧子来了。亮先生让我把东西放下,领我到一间厢房,里面也就十几平,地上放着行军床,家徒四壁,冷冷清清。他告诉我,今晚在这里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隐隐听到院子里有声音,趴在窗户往外看,院子深处有个房间始终亮着灯,里面人影晃动,应该是亮先生,不知他在忙活什么。
大半夜的很冷,我裹着衣服出去,到那间房子前敲门,时间不长亮先生推门出来,他扎着屠宰场的那种黑色皮围裙,满手满身都是血,用手背蹭蹭鼻子,问我干什么。
我探头往屋里看,原来是厨房,能看到灶台和大黑锅,案板上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我头皮发麻,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亮先生道:“暂时不需要,我在给你熬鱼汤。对了,明天我是白班,你哪也不要去,在这里休息,等我晚上下班回来再说。明天夜里,我帮你把鬼遮眼的毛病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