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飞凤

    “什么?!!!这些人怎么这种素质!”陈道静的脸色也微微一变,这也太不像话了!案子办不了还可以说是能力问题,但连卷宗材料都丢失那就绝不仅仅是能力甚至是态度的问题了,而是连最基本的素质都达不到。
    “什么丢了!明明就是藏起来或者销毁了!”邵雄侠气得脸色发白:“就是把这些交给一个小学生,他们也能给你管的好好的,何况是这些三四十岁的人了!话说回来,别人就是藏,也藏不了这么干净,也只有这些销毁证据的老手才干得出!”
    陈道静的脸色愈加的阴郁,这些她不是没想到,甚至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怀疑,但现在听邵雄侠大声的说出来,还是如被一记重锤敲在胸口,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邵雄侠的脸色更难看,眼里喷着怒火,脚步如风地出门去了隔壁,随即就传来了骂声:“废物!妈的,让我怎么说你们好?老子平时是怎么千叮咛万嘱咐的?!凡是给刑警队那帮王八蛋的东西,都要留个底!!你们都**拿我说话当放屁是吧……”
    “邵队,当时不是雷局把咱们的人都调到市政府门口去了么……”有人小声地辩解着,
    “道静姐,要不要把人喊回来开会?”厉胜男在一边担心地望着陈道静的脸色,以前在清湖也发生过一次卷宗丢失的事情,而且性质远远没有现在这么严重,但时任分管局长的陈道静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一个整晚,谁也没有睡觉,都在翻箱倒柜,直到天明才将那份丢失了记录找到。即便这样,她还是不顾局长的亲自说情,给予了当事人相当严厉的处分。
    陈道静没有说话,一脸沉思望着桌上的电话。
    雷剑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便赶紧接通:“对,我是雷剑,在哪?探花苑小区?姓范?好,电话是13……等等,我记一下……”
    邵雄侠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接通,刚要说话,可看了一眼陈道静等人,仿佛有些顾虑一般,背过身去压低声音说道:“子平,找到了没?什么?你等等我记一下,江……F……3……7……好了,我记下了,谢谢啊子平。”
    放下手机,邵雄侠拿着那张记了个车牌号码的纸走过来递给了雷剑:“雷局,这是今天那辆受害者司机驾驶的那辆客车车牌号。”
    “哦,好。”雷剑把自己手中的纸递给了邵雄侠,然后接过纸片,看了一眼,拿出手机给东州市交警大队长高长青打了过去:“高队,你好,我是黄北雷剑,麻烦你帮我查辆车……”
    雷剑在打电话,邵雄侠也没闲着,走到桌前摸起电话给黄北交警大队打了过去,问的内容与雷剑完全相同。
    两个电话,同一件事,不同渠道,却又同一个目的。望着两个神情自然,分别打电话的副局长和队长,陈道静的心里有些异常的感觉,或许这才是上下级关系中最默契也最和谐的境界,即便在焦躁忙乱中,平时分工、配合的有效性和习惯性还是让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雷剑放下了电话,冲陈道静笑笑:“陈局,有点眉目了,邵雄刚才找到了那辆车的车牌。”
    “嗯,辛苦了!”陈道静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看着忙碌的众人,心里却突然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警力有限、经费也有限,难道仅仅因为这个案子是自己到任的第一个案子,就要如此兴师动众大费周章吗?
    邵雄侠给交警队打完电话,又拿起雷剑给他的那张纸打了过去,按下免提,口气变得和善了起来:“呵呵,范师傅吗?我是咱们黄北公安局的,今天在黄河北大坝……”
    “我不知道这事,你问别人吧!”对方竟不等邵雄侠说完便啪的挂了线。
    望着因按了免提而发出嘟嘟刺耳忙音的电话,屋里人的脸上都有些尴尬和沉重,尤其是邵雄侠,眉头紧锁,脸色除了尴尬外,还隐隐透着一股沉闷的愤怒。
    “呵呵,怎么会这样?”陈道静仿佛想缓解一下邵雄侠的尴尬,走过去拍了拍邵雄侠的肩膀说道:“你的声音太粗了,我来试试。”
    邵雄侠没有笑,目光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恨恨地说道:“陈局,这不是声音粗细的问题,而是有人事先做了工作了!”
    “哦?不会吧?”陈道静的峨眉微微一蹙,联想到所有的记录一并消失,心里不由一翻个,或许很的有这种可能,心里想着,表面却不露神色,摸起电话重拨了出去。
    “范老师吗?您好,我是黄北公安局……”陈道静的声音确实比邵雄侠好听多了,也许是有些刻意,声音虽然不失庄重,但却极柔和悦耳。
    只是那边仿佛不懂得怜香惜玉,也不懂得享受这种悦耳的声音,不等陈道静说完,便立刻粗暴地打断了:“我不是说过嘛!我什么都不知道!”
    “范老师,您当时在现场应该见过我的,我叫陈道静,今天是刚到黄北来上任的第一天……”陈道静倒不急躁,微笑着继续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刚来的那位女局长吧?”对方立刻显得热情了起来:“陈,陈局长是吧?呵呵,是啊,我在现场见过您,也看到您制服……”话说了一半,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便立即住了口。
    “呵呵,范老师,发生上午那件事,让大家受到了惊吓,也耽误了时间,这说明我们公安工作还有待于进一步提高,也请大家多配合支持我们的工作……”
    “呵呵,陈局长您太客气了,上午的事,我们对您很满……”“意”字没说出来,电话就被一个女人抢了过去:“公安同志啊,他喝多了说胡话呢!你们别听他的,他什么都没看到!”
    “呵呵……”陈道静笑了笑,还想说什么,电话那端却已经被挂断了。
    重新拨了过去,电话一接通,还没等陈道静开口,女人那极不耐烦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都说了什么都没看见了,还打什么打啊!烦死人了!”然后啪的一声又挂断了。
    邵雄侠怕陈道静尴尬,便抢上前拿起电话再次重拨了出去,想训斥几句提陈道静找回点面子,可是却再也无人接听了。
    “估计是把电话线拔了。”邵雄侠看看陈道静,有些不自然地笑笑。
    “呵呵,”陈道静神色自若地笑了笑,拍拍邵雄侠的肩膀:“看来我这声音也白给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微微变得轻松了一点。
    不一会,雷剑和邵雄侠的手机相继响起,车主的联系方式已经找到。放下电话,邵雄侠和雷剑粗略地对了一下号码,便摸起电话打了过去:“刘老板,你好,我是黄北公安局邵雄侠,现在向你调查点情况……”
    问完了开车小两口的相关情况,邵雄侠道了声谢,挂断电话,又对着刚记录的一个号码拨出去,对方却是关机状态。
    抬手看看表,邵雄侠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灰,走过来叹口气说道:“陈局,雷局,据车主说,那对小两口从医院出去后,没回道州通县,直接回了老家庆云县。车主只知道司机老家的乡镇,但具体哪个村不清楚,不过只要名字事很的,这些倒不难。还有,那对小两口的手机现在关机了。”
    雷剑眉头一皱,庆云县是道州最西北的一个县,距离黄北大约有三百多公里。
    “时间很紧张了,如果要走,最好现在马上出发。”邵雄侠看看陈道静和雷剑,脸上闪过一丝坚毅:“我们一定尽量完成任务!”
    雷剑没有说话,扭头望向了陈道静,时间太紧张了,云青高速只能到道州,再到庆云恐怕只能走省道了,夜里行车,单单消耗在来回路上的时间恐怕就要几个小时,更何况,还要摸着去找乡镇村庄。
    陈道静不说话,沉默了一会,抬起头轻松地笑了笑:“雄侠,如果像你所说的,他们给目击证人做了某些工作,那就不能排除也给受害人做了某种工作。”
    “肯定的!”邵雄侠点点头:“否则,他们不会不指控,也不会这么快就出院走了!”
    “嗯,”陈道静点点头,笑着扫了一眼屋里的众人:“那今天就到此结束吧,大家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嗯?”邵雄侠和雷剑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等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邵雄侠立刻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陈局,不查了?”
    “怎么查?”陈道静责备地瞪了邵雄侠一眼:“时间太紧,你未必能及时找得到他的家,即便找到了他的家,也未必找的到他的人,即便你找到了他的人,他也未必立刻就会配合你!”说完笑笑问道:“既然是这样,你说,还有什么必要呢?”
    “这些我也明白,可是,”邵雄侠双眉紧皱,有些焦急地说道:“这是你上任的第一个案子啊……”
    “呵呵,刚才我的确是这么说的,但这种说法明显是不对的,我承认错误。”陈道静微笑地望着邵雄侠,语气柔和却又诚恳。
    邵雄侠呆了一呆,半响一跺脚:“妈的,那帮东西知道后也不知道会是副什么样的嘴脸!估计能得瑟到天上去了!”
    陈道静明白邵雄侠所指,淡淡地笑了笑了说道:“他们就算逃的了这次,可谁敢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犯?雄侠,放心,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邵雄侠皱着眉头,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我一想起明天他们的那副嘴脸,心里就恶心!”
    陈道静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雄侠,我们与犯罪做斗争,绝不是一战定输赢,其实即便今天我们处罚了他们,如果他们改天又犯了,那也说明我们实际今天还是输了。制止和消除犯罪才是我们的根本目的。在根本目的面前,意气之争和面子问题有那么重要吗?”说完冲邵雄侠笑了笑:“难道你一个小队长的面子比我局长的面子还重要?”
    “陈局,我明白了!”邵雄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是啊,这种案子,即便赢了也只是赢个面子,如果在局长的高度,真正需要赢的,或许远远不是这些。这样一想,心里的气馁一扫而光,反而隐隐升起了一股斗志,便说道:“对,看谁笑到最后!妈的,让他们先得意几天!”
    “这样就对了!”陈道静对邵雄侠反应很满意,笑了笑说道:“对了,大家都没还吃饭吧?走,吃饭去,我请客!”
    邵雄侠的眼睛有些放光,做出一副垂涎状:“好啊,局长请我们吃什么?”
    “你问谁呢?”由于气氛一直紧张,每个人的情绪也有些焦灼,厉胜男一直顾上“报仇”,现在见气氛轻松了,邵雄侠又开始欢腾了,便开始攻击起来:“你是老黄北了,应该你给道静姐提供几家可吃的地方才对,你倒好,反而装起客人来了,真是厚脸皮,恬不知耻!”
    邵雄侠收起笑容,严肃地看了厉胜男一眼,模仿刚才孟如海在局里的口气,捏腔拿调地训斥道:“厉胜男!你嘟囔什么?再给我嘟囔一遍听听?!!!也不看看屋里都是些什么人?都是正队级以上的干部!啊?!!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邵雄侠学得惟妙惟肖,雷剑忍不住笑了起来,陈道静也不禁莞尔,心想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方面的才能!
    厉胜男见大家都笑,有些摸不着头脑,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上来两步就想抓邵雄侠的衣领:“你说谁呢!”
    邵雄侠自然知道不是厉胜男的对手,如泥鳅一般滑到了陈道静的身后,夸张地大叫:“陈局长,救命啊!”
    年纪就是好!刚才还一脸焦灼、愤怒、狂躁、失落、气馁,现在却马上变得没事了一般。陈道静属于心里有事就很难放下却又不轻易显露的人,但她却最欣赏,也最羡慕这种放得、开甩得掉的潇洒性格。干的时候干,不干的时候玩,工作效率高,生活质量也高。
    “胜男,别闹了。”陈道静微笑着抬手拦住了厉胜男:“走,吃饭去。”
    雷剑笑了笑,走过来对陈道静说道:“陈局,我吃过了,你们去吧。”
    陈道静笑着点点头:“雷局,路上慢点。”
    “嗯。”雷剑应了一声,又把邵雄侠拖到一边叮嘱了几句,估计是担心他闹腾的过分。
    “是,是,是,会的,一定!放心!好……”邵雄侠一脸郑重地频繁点着头,可是从那过于严肃的表情也知道他肯定没当回事。
    雷剑走了,陈道静与厉胜男、邵雄侠三个出门上车向街上驶去。
    “雄侠,介绍个地方吧。”陈道静刚一开口,手机却响了起来,一看是晓刚打来的,心里一阵温暖,便接了起来,语气自然多了一些柔和的味道:““呵呵,晓刚,有事吗?”
    副驾驶的邵雄侠见陈道静语气柔软,便猜到了几分,冲厉胜男挤眉弄眼的一番,厉胜男一听是晓刚,脸色就拉了下来,冷着脸不理邵雄侠。
    “看你说的,没事就不能给老婆打电话吗?”晓刚显得心情不错,竟然开起了玩笑。
    陈道静对丈夫的转变有些惊喜,便笑了笑又问道:“吃过饭了吗?”
    “没呢!我一个人来山里郊游呢,哦……”晓刚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深吸一口气:“空气太清新了,还有山泉呢,你听听!”
    话筒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陈道静笑了笑,说道:“快把水龙头关了吧,浪费!”
    话筒里的哗哗声立刻消失了,晓刚叹口气:“唉!真没意思!”
    听着丈夫惆怅的叹息,陈道静心里充满了歉意和内疚,便笑了笑说道:“晓刚,早点休息吧,等我忙过这几天,就回去看你。”
    “你那么多,什么时候才能有空啊!”晓刚又是怅然地叹了口气,突然说道:“我过去看你可以吧?”
    “哦?”陈道静一愣,随即笑道:“当然可以啊,只要不是上班时间,随时都可以,来的时候最好……”
    后面的“提前打个电话”还等说出出来,晓刚那边就有些得逞般地笑了:“你说的哦,随时都可以哦。”
    “呵呵,”陈道静见晓刚情绪很好,便将后面那半句话咽了回去,笑道:“嗯,随时可以。”
    “我现在就在你们黄北呢!”晓刚美滋滋地笑着说道:“省里组织了一个文物研讨会,就在你们黄北的巨龙大厦。本来我是没资格参加的,结果因为省里准备会务的人手不够,所以把我临时调过来了。”
    “哦?”陈道静顿时有些惊喜,倒不是多想念晓刚,只是每次一有机会,她都愿意尽量陪着他,弥补因工作造成的“冷落”和自己内心的歉疚,便笑着问道:“那你忙完了没有?吃过饭了吗?”
    晓刚笑笑说道:“没呢,你要有空,咱们一起吃吧?我这里有工作餐票。”
    陈道静笑了笑,晓刚从小没了父亲,家里异常得穷,所以也培养成了根深蒂固的节俭品质,如果放在平时,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可今天还有厉胜男和邵雄侠呢,便笑了笑说道:“别吃工作餐了,你好不容易来一次黄北,我请你吃饭。”
    “哦,也好!”晓刚犹豫了一下,不过马上就高兴地答应下来,问道:“我去哪找你?”
    “你在房间等着就好,我过去接你,到了给你打电话。”陈道静笑着说道。
    “好!”晓刚异常开心地挂了电话。
    “胜男,去巨龙大厦。”陈道静放下电话,对前面的厉胜男说道,仿佛担心她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也仿佛是为了解释给邵雄侠听,笑着补充道:“你姐夫正好在这边开会呢。”
    厉胜男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邵雄侠有些奇怪,看看陈道静,再看看厉胜男,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便扭头对陈道静说道:“陈局,要不我跟胜男去吃点算了,就不打搅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嘿嘿……”
    陈道静心里倒有些愿意,不过又不想让厉胜男带着气就吃饭,便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带些期盼地望向厉胜男,等着她的反应。
    厉胜男冷哼了一声不说话,半响突然扭头冲邵雄侠骂了一句:“马屁精!”
    “嘿嘿,我本来就是马屁精嘛!”邵雄侠也不生气,把头凑到厉胜男耳边,小声说道:“局长在,我拍局长马屁,局长不在,我就拍你的马屁,好不好?保证质量,服务一流,绝对拍着舒服,用着放心,如不满意,可以退货重拍……”
    “滚开,谁用你!”厉胜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车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还是雄侠有办法啊!”陈道静心里轻松了不少,笑着对邵雄侠说道。
    邵雄侠更加得意,扭头对陈道静说道:“陈局,我应该感谢姐夫!如果他不来,我哪有能单独跟咱们的冷美人胜男女侠吃饭的机会呢?”说完拍了拍口袋:“女侠妹妹,这里大把大把的,你尽管吃!”
    “行,小子,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把你吃哭!”厉胜男的情绪像小孩,喜怒转变很快,马上就忘了晓刚那事,跟邵雄侠斗起嘴来。
    有了邵雄侠跟厉胜男斗嘴,陈道静就显得轻松了许多,微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休息。
    巨龙大厦离治安大队不算很远,又加上是厉胜男开车,所以十五六分钟,车停在了大厦的门口。
    “陈局,到了。”邵雄侠回头喊了陈道静一声,便开始探着头好奇地四处寻摸,想看看到底局长的老公长什么样子。
    “哦,”陈道静睁开眼,立刻就看到了正从大门走出的晓刚,刚要下车,厉胜男却突然又将车启动了,随着一直轮胎地面的摩擦声,华泰现代越野车直奔着晓刚冲了过去。
    “胜男!”陈道静又急又怒地喝道,她知道厉胜男肯定又要出晓刚的洋相。
    果然,正喜滋滋向外走的晓刚突然间一辆车朝他冲了过来,立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向路边,脚下一滑摔了一跤,手里提的小吃散落一地,他也顾不上管,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路边。
    “你干什么?!!”邵雄侠也有些不解,责备地看了厉胜男一眼。
    厉胜男格格地笑着,朝路边狼狈的晓刚一努嘴:“看到没?那就是你英明神武的姐夫!”
    “闭嘴!”陈道静有些恼怒,却又有些无奈,在家里,看到父母那样对待厉胜男,总替胜男感到委屈和不公,在外面,看晓刚被胜男欺负,又有些心疼。可不管是抱屈还是心疼,都是同样的无能为力。陈道静总想,胜男和晓刚的关系,可能是自己一辈子都解决不了的难题。
    “我也去看看。”陈道静刚下车,邵雄侠带点兴奋地说道。
    “看个狗屁!”厉胜男冷冷地说道。
    邵雄侠一愣,还以为厉胜男是在跟自己生气,便笑着威胁道:“好小女,你敢说局长家属是狗屁!看我怎么……”
    还没邵雄侠说完,厉胜男冷冷地说道:“狗屁也比他好看!”
    邵雄侠有些呆住了,半响才回过身来,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神经”开门下车了。
    “晓刚,你没事吧?”陈道静走过来,看看狼狈的丈夫,心里不由一阵内疚和心疼。
    “哦,没事。”晓刚明显受到了惊吓,脸色苍白,手捂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地怔怔望着那辆华泰现代越野车。
    陈道静看看散落一地全是自己爱吃的甜品,叹口气,弯腰捡起那个手提袋,一袋一袋地捡起装了进去。
    刚捡完,一直腰,发现邵雄侠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便连忙介绍道:“晓刚,这是邵雄侠,我们局里的治安大队长。”
    “你……”邵雄侠热情地笑着伸出了手。
    然而那个“好”字,还没有说出口,一直呆呆站着的晓刚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指着车扭头又气愤又害怕地问陈道静:“上面是不是厉胜男那个变态啊?”
    邵雄侠本来笑嘻嘻地要打招呼,手刚伸出一半,却被这句话给击晕了,一时愣愣地站在了那里。
    陈道静脸一红,虽然她已经习惯了这个词,但是晓刚当着别人的面说这句话,还是让她有些难为情。其实晓刚几乎从来不说脏话,唯一比较恶毒的就是这个词了,而且也只是用在厉胜男身上。那是有次厉胜男将晓刚按到在了沙发上,并用腿压住了他。晓刚想推开,却又觉得部位敏感,就赶紧把手缩了回来,事后,望着哈哈大笑一脸得意的厉胜男,晓刚脸红脖子粗地憋出了这个词。
    晓刚此时也已经清醒了过来,脸刷得红了,有些窘迫地伸手握住邵雄侠僵立在中途的手,一脸难为情地说道:“你好,让你见笑了。”
    邵雄侠的反应也快,用力地与晓刚我了握手,将嘴凑上去小声说道:“其实我也发现了,她确实有点……那个。不过我没胆量说出来。”
    晓刚仿佛见到了知己一般,两眼立刻冒出光来,又见邵雄侠一脸钦佩的样子,顿时感觉亲近了不少,小声说道:“是吧?你也看出来了啊。我告诉你,可千万别惹她,太凶了!”
    “嗯。”邵雄侠一脸凝重地点点头:“大哥,谢谢你的提醒!”
    “晓刚,咱们去吃饭吧。”陈道静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虽然见邵雄侠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晓刚的尴尬,心里感到很欣慰,但邵雄侠但机敏灵透贼鬼溜滑,在他面前,书生气极浓的晓刚更是显得单纯的近乎到有些傻。
    邵雄侠见好就收,很知己般地又跟晓刚握了握手:“大哥,你和陈局长去吃饭吧,改天有机会咱们哥俩再聊!”
    “今天不就可以吗?一起吃吧。”晓刚对邵雄侠很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一脸不舍地挽留着,完全忘了车里还有个女魔头。
    邵雄侠愣了一下,平心而论,他对晓刚也很有好感,身上没有一般领导家属那样的架子,而且一看就是极单纯善良的人,可是看看陈道静并没有邀请的一丝,便笑了笑,挤眉弄眼地说道:“嘿嘿,大哥,改天吧,我一会还有节目呢。”
    晓刚所在的研究所都是老学究,说话用词都是一板一眼的,极少用这类词,所以一时没有弄懂邵雄侠话里的意思,便一脸真诚,发自肺腑地说道:“什么节目啊,正好我也一块看看。”
    邵雄侠又差点被击晕,晓刚这么说,他反倒不好拒绝了,只好将目光望向了陈道静。
    晓刚误会了邵雄侠的意思,以为他是碍于领导的面子不敢一起吃饭,便主动请求道:“静静,一起吃吧,人多热闹点啊。”
    陈道静脸上闪过一丝难色,她几乎很少拒绝晓刚的请求,尤其是当着外人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笑着点点头:“好吧,那就一起啊!”
    晓刚高兴起起来,对邵雄侠说道:“走,吃饭去。”
    陈道静心里有些发苦,对晓刚说道:“上车吧。”
    晓刚这时才想起了还有厉胜男,脸不由又有些发白,不过看看邵雄侠,暗自一咬牙:“好!”
    见三个人上车,厉胜男也有些讶异,不过阴着脸没问,冷冷地说道:“去哪?”
    晓刚客气地征求邵雄侠的意见:“你说。”
    “那,去小吃城吧,那里各地的名小吃特别多。”邵雄侠心里也有些发苦,心想看来这顿饭是吃不肃静了。
    厉胜男猛一踩油门,车便窜了出去,在邵雄侠的指引下,左转右转,很快到了小吃城。
    说是城,其实就是一条街。两边都是二层小楼,招牌鲜亮,霓虹在夜幕下闪闪发光,每个店门前都摆着许多小桌小凳,占了大半条街道。
    车已无法通行,四个人便找了处地方停好车,然后步行向里面走去,厉胜男一路不停地攻击晓刚,晓刚也见缝插针地回击两句。邵雄侠先是吃惊,然后就苦笑着摇头,本以为自己和厉胜男斗嘴就够厉害了,没想在他俩面前是小巫见大巫。
    走着走着,路边的一个花店引起了四个人的注意,这条街几乎全是小吃店,所以这个花店格外引人瞩目。
    晓刚一边走,一边看,转头对陈道静说道:“你看这个店主很会做生意,玫瑰都是十一朵的,一心一意。”
    “屁!”没等陈道静说话,厉胜男已经不屑地接了过去:“你懂什么?一心一意算个屁啊,人家是说一生一世!不懂就别乱讲!”
    “你凭什么说不是一心一意啊!你懂吗?你收到过吗?”晓刚仿佛知道这句话杀伤力比较大,先溜到了陈道静身后,这才反唇相讥。
    “别闹了,还吃饭不吃啊!”陈道静拦住了就要扑过来的厉胜男,有些无奈地说完,带些求助的目光便望向了邵雄侠,希望他能帮助化解一下。
    “好小子,你竟敢说这话!”厉胜男异常恼火,围着陈道静转着,想躲开陈道静的阻拦去抓晓刚,,晓刚则不停地在陈道静身后躲着:“我说的是实话嘛。”
    邵雄侠赶紧快步过去将两人分开,苦着脸说道:“大哥,大姐!你们别争了,看看,那有快牌子。”
    三个人扭头一望,果然有块牌子,上面赫然写着:“玫瑰大优惠,买十送一。”
    晓刚和厉胜男脸上都闪过一丝尴尬,陈道静想笑又不敢笑,便低头快步向前走去。
    经历了这点小插曲,两个不停斗嘴的人稍微消停了一些,又走了一段,发现了前面一个甏肉滩。晓刚惊喜地说道:“道静,这里有甏肉!!”
    甏肉是晓刚家乡的一种特殊做法,采用精选新鲜猪五花肉用木炭文火精心烹制而成的,猪肉色泽红亮,用晓刚的话说就是肥而不腻,口感酥爽,满口留香。
    陈道静不太喜欢吃那些油腻的东西,而且这种地方一看就不卫生,小桌上脏乎乎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市井打扮,倒不是看不起市井小民,但这种的环境她还是有些不适应,不过见晓刚满脸的惊喜,也就不忍拒绝,笑笑说道:“好啊,那咱们就吃甏肉。”
    厉胜男对这些东西倒还算有胃口,不过出于惯性,她还是冷冷地说道:“一看到肉就两眼冒光,乡巴佬就是乡巴佬!”
    晓刚径直向里走,嘴里低声嘟囔着:“没有乡巴佬,你吃屁啊!”跟在后面的邵雄侠是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的,听晓刚说这话,好感不由又增了一层。
    虽然晓刚的声音很小且含糊不清,但厉胜男的耳力是何等的灵敏,立刻俏目一瞪:“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晓刚自然不敢再说一遍,可又不想在邵雄侠面前丢面子,便装着没听见,昂首走向了小摊:“老板,还有座位吗?”
    “有!”老板热情地引着四个人找了一张小桌坐下。
    “你刚才说什么?”厉胜男瞪着晓刚说道。
    邵雄侠见晓刚难堪,便说道:“说你别看不起乡巴佬,没乡巴佬你吃什么?啊?吃屁也吃不上热的!”说完嘿嘿一笑立刻起身向后退出了好几步:“后面这句是我加的,怎么?说的不对吗?”
    “你个王八蛋,什么时候跟他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了?竟帮他欺负我!”厉胜男气急败坏地骂道。
    “这就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晓刚见邵雄侠帮他,胆子也壮了起来。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攻击着,然而陈道静却一句也没有听见,她的目光凝固在了前面的一张小桌上。
    那张小桌上坐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容貌倒并没有特别出色的地方,只是给人印象仿佛特别的柔软安静,仿佛有种与世无争的淡然。
    女人的旁边坐着两个小孩,大点的孩子有六七岁,看上很老实,还带点温文尔雅的样子,而小的那个却剑眉星目,英气抖擞的,两只小眼扫来扫去,带着一股顾盼自雄的架势。
    陈道静的目光死死盯在了大点孩子的脖子下面,由于解开了羽绒服,她很清楚地看到了孩子脖子下面挂着的那块玉佩,跟苗苗的女儿囡囡挂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囡囡的上面雕刻的是一只飞凤,而这个孩子的玉佩上雕刻的则是一直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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