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次顺毛

    “怎么了？磕坏了也没关系的。”
    “没事。”
    叶姜姜将那张小纸条收拢在掌心，将散落一地的工具都捡了起来。
    能在见到这古董钟，她就很高兴了。
    她的童年已经结束，该是成为成为替外婆遮风挡雨的大树。
    能在人生的旅途中，意外和远去的童年重逢，是意外之喜。
    但她行进的方向，却不会因此而有所偏移。
    叶姜姜收好工具盒，继续完成手上的工作。
    肖安歌却觉得，她似乎心情好了起来，刚才的那种低落感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宽敞明亮的客厅再度安静下来，叶姜姜动作很稳，手下动作之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肖安歌看着她修长纤细的手指，在机械齿轮之间穿梭，像是一曲优美的舞蹈。
    他似乎有些理解，那个顽固的老钟表匠为何会破例收下她了。
    肯定不仅仅是因为那些酱菜和米酒，手艺人永远都会有一份爱才之心。
    尤其是能把自己手艺传承下去的人，越是遵循古礼的手艺人，这份心就越是纯粹。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开个钟表店？”
    肖安歌觉得，同古董钟表待在一起的叶姜姜，才是她最惬意的时候。
    “不是那些卖钟表的品牌店。就是专门维护保养修复钟表，现在喜欢这东西的人挺多。”
    叶姜姜抬头，怔怔看着肖安歌。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就是觉得你很适合做这个。看你修这个古董钟的时候，很有感染力，让我也觉得心里很宁静。”
    叶姜姜笑了笑：“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就做得到的。”
    肖安歌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她低下头去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
    这是拒绝的肢体语言，对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虽然脾气臭，但却不傻，他识趣地停了下来。
    片刻过后。
    “好了，就是一个齿轮松了。“
    叶姜姜抬起头抿唇一笑，嘴边梨涡又是若隐若现。
    她把残局收拾好，又开口对肖安歌说。
    “啊，对了，我下午能不能出去一趟。”
    “怎么了？”
    “刚才物业管家上门的时候，说要给我办张临时卡，要提供一张照片。”
    “证件照下个APP照就行了，我这里有照片打印机。”
    “啊，我还是出去照吧。”
    叶姜姜不喜欢照相，因为她照相很丑，证件照更是丑上加丑。
    她虽然对肖安歌已经没有那份特殊的关注，但是年轻的小姑娘，不会想在异性面前暴露自己最丑的一面。
    然而肖安歌并不是这么好拒绝的人，他看见叶姜姜的表情，挑了挑眉头。
    “这里出去不方便，还是说你要麻烦物业管家来接你？”
    因为撞断腿，导致要在家静养起码两个月的肖少爷，本来应该觉得度日如年。
    然而他却找到了新的乐趣，那就是从眼前这个几乎永远只有温柔微笑的小姑娘脸上，发掘出不同的表情。
    比如现在，她眉头微微拢在一起，唇角线条变得有些平直。
    这大概是有些为难的表情。
    比起暴露自己照相丑的事情，叶姜姜更不想麻烦别人。
    送货上门是因为雇主要求，但让物业管家来接送，那就有些过分了。
    然后她又想到肖安歌现在的情况，从这个地方出去照相，少说也要两三个小时才能来回。
    叶姜姜拧着眉头想了会，认真负责的性格，还是占了上风。
    “好吧。”她乖乖点头，“证件照可以自拍吗？”
    叶姜姜试图垂死挣扎一番，准备自拍好后，微信发给肖安歌打印。
    反正打印机在楼上，不用当面把丑照给肖安歌看，心理上会好接受点。
    “你觉得呢？”肖安歌笑了笑，他觉得叶姜姜这副样子，挺可爱的。
    “自拍证件照，我勉强可以，你手不够长。”
    “没有这么夸张的。“叶姜姜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我虽然不算高，好歹也是中等身高了！“
    肖安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当然没那么夸张。
    “逗你玩儿的，自拍容易耸肩，我帮你拍效果会好点。”
    “好吧。”
    叶姜姜本来就是个不太擅长拒绝的人，只得无奈接受肖安歌的安排。
    准备工作很简单。
    下载APP，照相，打印，剪裁，齐活。
    叶姜姜正在下照证件照的APP，她点了一下应用市场。然后起身向厨房走去。
    “你干什么去？”
    肖安歌一脸莫名其妙，不是下APP照相吗，跑厨房去干嘛。
    “我的手机反应慢，我去洗点水果给你吃。”
    “你回来。”
    肖安歌看了一眼叶姜姜留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上一片空白。
    “你这手机是死机了吧？”
    “不是的，我有经验，过会就会反应过来了。你想吃橙子还是苹果？”
    “都不用，我想吃了你的手机。”
    急性子的肖安歌，看着那屏幕隔了一分钟还停留在空白，终于忍不住拿出自己的手机。
    “用我的吧，你是怎么受得了这手机的速度的。“
    “我也就是打打电话，发发微信，够用了。”
    叶姜姜不是那种离不开手机的人，她有太多事情要做，手机只是联络工具罢了。
    肖安歌花了一分钟，就下好了APP。
    他随意指了个地方：“站过去。”
    北欧风格的装修，没有太多冗余的装饰。
    肖安歌指的地方，后面恰好是一堵白墙，用来照证件照再合适不过。
    “啊，要用你的手机照啊，照完能不能删掉。“
    叶姜姜问了句。
    “可以可以都可以，你赶紧站过去。”
    叶姜姜站了过去，姿态端正，手指紧贴裤缝，看起来特别乖巧。
    “你笑一笑，这是照相，不是让你上战场。”
    肖安歌看着她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有些无奈。
    叶姜姜很乖，尤其是照相的时候，叫她笑，她就笑了笑。
    肖安歌看着屏幕上，那个表情僵硬，龇牙咧嘴的小姑娘陷入沉默。
    他开始怀疑，自己对于笑这个词的理解，是不是哪里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