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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敝笱

    南河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只是对上眼神,辛翳就认出她来。
    她想过无数方式,比如辛翳早有怀疑开始套她的话,比如她自己不小心将某事说漏嘴,甚至也想过,甚至是会盟都是个陷阱,辛翳根本不讲规矩,打算把小晋王诛杀当场,导致她为了活命,不得不吐露身份。
    但她怎么都料不到,就这样,就能认出她来
    是她掩饰的不够好是她装的不够像
    但辛翳声音也像是被掐住了,他半天也没吐出“先生”的“生”字,就半张着嘴坐在那儿,震在原地,死死盯着她。
    四周坐着近臣,身后远处还有楚军列阵以待,辛翳却好像能把一切都屏蔽,眼里只有她一个了。
    南河总觉得自己或许该说点什么,至少他没有吐露身份,就该让场面过得去,她她平日耳听四面眼观八方,总会注意到身边人的神态情绪,今日却连身边人听楚王说“割五城十城来换晋王身边高人”之后的惊疑都注意到。
    她正要开口,忽然看见辛翳眼角红了,他陡然暴起,身子猛地探过来,一把抓住了南河的衣领,哑着嗓子吼道“你”
    他动作太快,仿佛能把南河从桌子对面拽起来,眼见着他另一只手就要朝南河脸上伸来,谁知道他是不是要突然伤人
    哪有会盟的时候国君突然薅人家衣领子的这是要打架,还是要谋杀怎么还没谈上就动起手来了
    宫之茕反应更快,猛地拔剑,怒喝一声“放手”
    他剑法了得,手中的铁剑从下头一挑,角度上避免伤到南河,又直直刺向辛翳手腕。
    南河还没反应过来辛翳拽她,却看着铁剑刮过眼前,一个激灵似的惊醒,喊了一声“小心”
    他铁剑太刁钻,辛翳若是不躲,非要被宫之茕挑断手筋不可,他推了南河一把,松开手来,脸上却是怒不可遏,伸手还指向南河,想说什么却每一个字说得出口
    师泷也没料到这种变化,辛翳推了南河一把,她朝后差点摔倒,师泷连忙将她护到身后,也拔出佩剑来横在身前。
    宫之茕本来就很护着南河,此刻看辛翳竟然还敢伸手去指她,更是一张冷脸陡然发怒,拿起腰间刀鞘,一把打向辛翳手背。
    范季菩虽然也被辛翳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哪能看着宫之茕伤人,他也一下子挑出来,动作灵巧诡谲的像只猴子,猛地刺向宫之茕。
    一瞬间,木台上场面登时混乱,众人拔刀相对,连木台下的卫兵也激动,一拨人冲上来,话还没说几句,就见着一个个青芒在手,随时都要为了护着自家国君,取对方狗命。
    辛翳猛地拽了一下她衣领,此举在本来就紧张戒备的会盟中,如同一颗小石子投进水面,这一*震动的涟漪越掀越高,先是宫之茕和范季菩动起手来,紧接着卫兵冲上木台,师泷护着南河就要把她送下木台,两侧的晋军和楚军只瞧见木台上一片混乱,也如临大敌,两军戒备,随时准备冲出去杀个你死我活。
    辛翳站在混乱的人群里,看着荀南河似乎还想喊什么,却被师泷扛着架走,一群人围过来,各个仿佛要与他拼命般挤到眼前来,护着渐渐被拽远的她。
    明明是他的荀师,明明是楚国的荀君,竟然现在变成了这副场面。
    明明他心里有愤怒、茫然和不敢深思的惶恐,此刻的场面下,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心里的每一句话,在这个场面下,在周围旁人听来,都会是无法理解的。
    而荀南河怕是又想要与他解释,又总有一切能说服他的理由,再用几句轻描淡写的话陈述,但在这时候,她也不可能当着任何一人,说出任何一句解释。
    其实辛翳虽有怀疑,却深知不敢细想。
    他嘴上说着早已知道晋王背后有荀南河指点,但他从来没敢把这件事往细节上想,他没敢揣测过南河过去的种种举动。
    他想过最可怕的可能性,便是是他作为任务已经完成,南河有了别的任务,就要去教养辅佐别的王,而就抛下了他甚至利用他,只为了让自己如今的任务能够成功。
    但南河变成了晋王、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而且,那岂不是她一直在以敌国国君的身份在了解楚国的军情
    那她难道不是在利用自己对楚国的了解,对军情的掌握,才攻下了上阳
    那她如果不说,以后是不是还会靠着对他的了解,对楚国的了解,再以结盟为由,中途使诈,让楚国大伤元气,让晋国变得更强大
    辛翳有太多的话想质问,但在这个场面下,他连一句都说不出。
    南河哪里想着师泷倒是这时候护主心切,扛着她就往后走,她刚开口道“没事儿,别把事情闹这么大”
    师泷就一抬手,把她扔进宫之省怀里了。
    宫之省揽着她,脸色也大变,问道“这是怎么了”
    师泷“那楚王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上来没头没脑的说什么晋王背后有高人,愿意割城换人说到一半,忽然脸色大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就一把拽住大君衣领,要把她拖过去要是那楚王袖子里揣把短匕,大君估计就要没命了”
    宫之省也气了,伸手赶紧给南河捋了捋衣领,“不是说好了会盟他这是疯了吧,都说楚王神神叨叨的,我看没错要是不想谈不如早说走,你也叫之茕带卫兵退下来,既然大君没伤着,咱就先退别跟人家交兵打起来,各自都带着几千人呢,这要真是杀起来,那就要血流成河了”
    然而大概因为木台上两方卫兵已经交手,楚军看到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宁,带军的将领似乎随时都打算落下旗,让人杀过来。
    南河拽住宫之省的衣袖说“这不是大事,并不是不能谈了”
    宫之省道“就算能谈,现在这个场面下也谈不了大君,他突然失礼在先,我晋国虽然比他楚国势弱,但也不能丢了脸面,他要是想再谈,就修书过来致歉否则双方都已经有了敌意,这个场面上也谈不下去了”
    南河心乱如麻,混乱之中,她被扶上了车,她依稀瞧见木台上,卫兵也退了下来,辛翳在其中静静站着,似乎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
    晋军果断退至三十里外的岸边,南河的阻止下,她终是没有被送回上阳,但也被塞上了船,要她在靠岸的船上住。
    南河心里乱的都不想见人,但突然出了状况,师泷他们自然要与她议事。
    在船上的隔间内,师泷简直愤怒的能飞过去戳了辛翳的眼,怒的不停在屋里踱步“他那是什么脸色晋国跟他会盟还是求着他了么对待他国的国君那般失礼怪不得说楚国是蛮夷就他那样,谁愿意跟他们结盟。”
    南河望着窗子外头渐沉的夜色,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她还真的没法解释,她总不能跟师泷他们说
    哦不好意思,其实我是那位楚国荀君,摇身一变成了南姬,然后又巧合之下顶了晋王之位吧。
    而且,辛翳显然异常愤怒了。
    哎哟怎么办啊天马上就黑了,她怎么也没料到忽然就被看穿
    这连结盟都还没结成呢,辛翳就要找她算总账了啊
    师泷看着南河满脸愁绪,道“大君,我自会修书派人送去,斥责他楚王一番他若是真有点教化过的样子,就该道歉您不必担忧太多,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甚至都愿意将俘虏交还,他还想怎么样”
    南河叹了口气“好,那你修书罢。”
    是夜,宫之省守在南河住处外,只听得她在里头翻来覆去的叹气,也忍不住推门跪到屏风外,低声问道“是大君被白日的情境吓到了,还是说您认为晋楚合盟不太可能了,所以忧心”
    南河半晌才道“不我只是在纠结,我是睡,还是不睡呢。我就怕我睡过去唉,天呐,让我死吧”
    宫之省只看见南河揉着头发,蹬着腿,差点在床上打滚了。
    宫之省
    他还真是头一回看见南河这个样子。
    南河猛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闷闷道“没事儿你出去吧,我不可能不睡。那才是死就让我再纠结一会儿。”
    然而南河当真是纠结了好一会儿,听着外头的水浪声,到了后半夜才真的睡着。然而这回几乎是她刚睡着过去,就猛地睁开眼来,南河盯着一片黑暗好半天,才依稀的能看清映照着月光的帐顶,和外头细弱光线下屋内摆设的形状。
    没有点灯
    辛翳不在么
    他干脆就没回驻营地
    南河心底更慌了。
    她在这儿住了有几日了,对于摆设也都熟悉的很,摸索着就拿起了榻边小桌上的铜灯,在一点点透进来的月光下,摸着火石,花了好半天才点上了铜灯。
    铜灯里的灯油忘加了,所以灯烛只有一点点光芒,不知道还能烧多久,南河擎着灯,扯了扯裙摆站起身来。
    她正打算将屋里其他几盏灯点起来,这才走过屏风,正要去点辛翳桌案前的立灯,忽然瞧见一个人影靠着凭几抱腿坐着,怀里斜着青铜的佩剑。
    她吓了一跳,手一抖,灯一闪,随风亮了几分。
    就看见了穿着暗红色单衣坐着的人,下巴放在膝盖上,那张脸在灯烛能照亮的边沿,忽明忽暗,眼睛红着,斜向她看来。
    他没做任何表情,转过脸去,更没说话。
    南河心里漏了一拍,结舌无言,她转头想先点上灯再说,却没想到他忽然沙哑着声音开口“许你点灯了”
    南河手抖了一下,放下手,将铜灯端在身前。
    她站着,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偏过头去,披散着头发,开口道“回去。”
    南河还以为他让她回自己的榻上躺着去,她自然不会就这么回去,刚要迈步朝他走去,辛翳忽然拔高音量“回去回你的晋国去”
    南河还没来得及张口。
    他吸了吸鼻子,咄咄逼人又哑着嗓子道“你压根就没把楚国当你的家对,你说的对,你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你多么洒脱,相识八年,不过是为了你那个什么鬼神的要求如今鬼神让你当晋王,你当的那叫一个尽职尽责”
    南河想了想,很多事情她都不占理,他生气还是应当。这些话就不该让他憋着。
    她没说话,想等他说完。
    辛翳的脸色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不清,他也转过脸来看向了南河,声音愈发沙哑愤怒“荀南河,我一直觉得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有心了,现在我却怀疑了,你真的有心么你是不是个听令的奴隶,是不是那鬼神叫你做什么,你都可以枉顾身边人的心情,眼里只有目的那你对我好,是不是也因为如果不能让我信任你,你就不能得到重用你的目的就不会达成”
    他语气愈发激动,声音里隐隐有些崩溃的感觉“送你回来,你不想与我相认,怕也是为了偷偷的搜集消息军情吧你明知上阳城夺取不易,你明明多年告诉我如果要想称霸,必须先从晋国下刀,但你如今却一下子转了脸,去帮晋国拿回了上阳”
    辛翳站起身来“这些、这些也就罢了。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告诉我,说什么去了个遥远的地方,遥远个屁就他妈跟楚国隔了上千里你最喜欢瞒我,是因为我不配知道这一切还是说我不配跟你比肩我从来对你坦坦荡荡,我从来”
    南河深吸了一口气。他说话冲动得很,有很多话其实他自己细想也明白不对,只是一时激动说出来。她就算想要解释,怕也没法在辛翳情绪如此激动地时候说给他听。
    她半晌道“对不起。我的性格,你也了解,很多时候我就会想前顾后。你若真的有什么样的想法,不如说出来,你要是愿意听,我自然也愿意与你解释我做事情的原委。你、你也别哭了,我发现你最近怎么,一点事就要掉眼泪似的。”
    辛翳简直让她的话一点就炸起来,猛地冲了过来“一点事这都是一点事更何况我也没哭荀南河你压根就不明白我什么意思我不要你的解释,我要的是一切的事情你一开始就跟我说明白,就提前告知,而不是事后一副我有原因的样子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跟着你追逐了好几年,我到底有没有一天能成为可以跟你比肩的人,而不是每次都要让我像现在这样闹你才肯像是安慰我一样与我解释”
    他离她的距离极近,南河愣了愣,她万没想到辛翳会说出后头这一番话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颤抖的声线“你总觉得我会对你的事情,有这样那样的反应,仿佛我是个不确定的因素。那既然如此,不如我现在就派兵攻打晋国,你当年说如何一步步侵吞晋国的计划,我今日就开始实施”
    南河惊“你要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辛翳胸口起伏,冷笑“什么意思,先生若不愿意在我楚,我就把你抢回来。一国之君成了敌国阶下囚又如何”
    南河也气了,推了他胸口一把“正因顾虑到现在局势,为了让你能专心应对魏国,我才决意一定要让晋楚结盟如今的局势并不能让你轻松打下晋国,所以我便想让晋国助你一臂之力,你却这样想”
    辛翳“因为我要先生在乎我,在乎我楚。”
    南河“我什么时候不在乎你,不在乎楚国了也是楚军打芮城在先,我将这些士兵俘虏之后,甚至愿意交还楚国,你认为这也是我不顾你想法的行为么”
    辛翳咬牙切齿,也驴唇不对马嘴道“你要是真在乎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早就喜欢先生这么多年”
    南河懵了一下“什么”
    辛翳声音就像是从牙关里嚼碎了似的“我是说”
    忽的一下,南河手里的铜灯燃尽了灯底最后一点油,南河眼前陡然陷入一片黑暗。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只手忽然伸来,似有些强制却又谨慎着力道般握住了她脖颈,南河“你”
    辛翳微微弯腰,一口咬在了她颈侧。
    简直像是要把她一块肉给咬下来。
    南河懵了,第一反应竟然是忘了给他磨牙了,早知道之前磨一磨虎牙就好了。(https://)《帝师系统》仅代表作者马桶上的小孩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s://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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