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爷爷。”尚盈盈进了屋,走到尚老爷子面前坐下。
    尚老爷子瞅了瞅她,放下手中的棋子,好奇的眼神落在随后进来站在小孙女后面的尚依依:“你们不是去医院吗?”
    抬手看了看时间,问道:“你们吵架了?”尚老爷子立时坐直身子,手指点了点桌面,严肃地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嘛,你们姐妹相争没有关系。可不应该在陈锦州面前闹起来,私底下怎么样是你们的事情,但闹到明面上就不太好看了。”两个孙女手心手背的,论关系肯定是尚盈盈亲近一些,可尚依依虽看着强悍但因为无父无母这一个原因站在了弱势的一面。在纠结过后,尚老爷子私底下约定两个人斗可以斗,但不能丢了尚家的脸。
    姐妹相争一个人,虽说传出去也有那么一些不好听。
    可放在陈锦州身上不一样,不管他内里隐藏什么秘密,但尚家对两个孙女争夺一个空有背景但无底气的男人,最多就是一些闲语,反而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好处。
    对尚老爷子来说,怎么竞争都没有关系,只要姐妹之间别弄得太难看。男人嘛,嘴上不承认,心里其实都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
    尚老爷子不认为陈锦州会是例外。
    “我们能吵什么?压根就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尚盈盈嘟了嘟嘴,一脸气恼地说道:“爷爷你你和孟爷爷是怎么讲的,今天我们在医院里看到陈锦州从外地过来的对象了。”想到当时陈锦州说的那些话,这脸被燥的。
    尚盈盈生气地看着尚老爷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什么对象?别是他蒙你的吧。我听老孟说过,这孩子以前在大院的时候就会动脑子。你们就这么上当了?”尚老爷子觉得什么对象不可能,要真有,那老孟家会不提,倒是因为生日宴发生的事情,可能因此让陈锦州寒心。要尚老爷子说,这老孟也没脑子,你倒下了,拉不开脸和小辈说什么,那孟川流干什么的、他既是陈锦州的舅舅,又是徐慧的丈夫,难不成这个时候还想置身事外?
    这可不是压不下什么脸的事情了,那孟海东,他倒是知道去了好几回,但分量其实不够,或许过个几年结婚了,手里接受一半孟家的势力了,那话语权就是不同了,但现在依然不行。要是换了自己,碰到这么个情况,尚老爷子当时就能炸了。
    就陈锦州那行为,在尚老爷子眼里就是小孩子用绝食的蠢办法在反抗父母,不值一提。但偏偏孟家和他可不是什么父母与孩子的关系,父母或许为孩子退让,但孟家嘛……尚老爷子呵呵两声。
    对目前的情况,他是默认发生的。
    真是两家成了婚,自然希望孙女婿是靠向自己家的才是,而且这事孟家蠢没有把握住机会。
    “我那么蠢?看不出来蒙还是骗妈?”尚盈盈手指一翻,指向尚依依:“姐你说。”
    尚老爷子闻言皱了皱眉。
    尚依依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是真的。”她不及尚盈盈情感丰富,但也曾经有过朦胧感情,只是那点感情不足以支撑以后的额生活,她放弃地很快,但也算是有过经历,隐约还是能看出两个人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
    明明对方也没有表现诸多,但屋子里的气氛,尚依依没办法说这是假的。
    她不知道这在后世是被形容为粉红色气泡。
    “什么情况?她怎么知道陈锦州受伤的事情?还有孟家是什么态度?”尚老爷子不由坐直了身子。
    事实上,孟家这边,的确有不同的意见。
    孟川流关上关门,隔绝里屋里面妻子哭泣的声音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包中华,指腹摩擦了一下,又扣了回去。
    孟海东从外面开门进来,刘妈出来迎接,后头孟川流已经说道:“你跟我去书房。”
    孟海东把手中的烤鸭交到刘妈手里:“切半只,回头我送医院去。”徐慧女士很喜欢吃烤鸭,常常出去一趟就会带回来一只,不过在大院也不敢日日把这事摆在明处,多半是掩饰一番后带回来。
    从医院出来后,孟海东心烦意乱地跑去后海,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后,才坐公交车去了王府井买烤鸭。
    算算时间,明天是徐慧最后的应该离开的日子,否则赶不及去报道。这时间去晚了,到时候也算徐慧失职,少不得行政处分。
    “爸。”孟海东推了门后顺手反锁上。
    孟川流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去看过你妈了吗?”
    “还没有。”孟东海说罢就要起身:“妈是怎么了?”
    怎么了?
    孟川流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好儿子,自己的母亲现在是怎么了,他会不知道?只是徐慧心中所想,他都难办。
    指望儿子?
    就是他同意,徐慧也不会愿意。
    最后还是地自己出手。
    诚然出了这么一个事情,孟川流对徐慧非常失望和生气,可这不代表他愿意妻子离开京城驻守西北。
    那里本来就是易进难出的地方,这些年有机会掉回来的,多是立下大功劳,可徐慧一个文兵团的人,想要功劳太难了。
    而孟川流这边这几年也是在紧要关头,夫人外交他不怎么承认,但也知道其中的重要性,何况家里没有个女人打理,日常生活就是一团乱,如何能处理外头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这不好听,而且可能日后对他的一些事情有影响。
    “锦州怎么样?”
    “伤筋动骨的,要养上几个月了。”是骨头里面裂了,虽然感觉应该不算大的,但养一养,只要他愿意的,躺上半年都有人把后面的事情处理地干干净净。孟海东这么讲是想告诉孟川流,与其在这表弟受伤上面动心思,还不如另辟思路。
    只是可能吗?
    孟海东微微抬头,看着对面沉默不语的父亲。
    若是他站到父亲的那个位置上,估摸着到时候也没办成做出给一格小辈道歉的事情,因为太丢脸了。
    “你的意思,难?”孟川流问完,见孟海东点头,双眉不禁蹙起:“你妈的火车票买了,明晚八点的。”
    言下之意,是还想在这之前努力努力。
    孟东海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去求一个人?”
    孟川流颦眉:“是那个小知青?”对于同陈锦州谈对象的这个人,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孟海东找人查对方在上海的底细的时候,走的就是孟家的渠道。
    “对。”孟海东说起这个还有点心虚,这才在对方来的时候避开了,可是母亲明天的火车,他又没办法真的躲着不见。
    何况,人是他叫过来的。
    孟海东抿了抿嘴唇说道:“我看锦州不喜欢尚家的那两位,反而对这小知青十分认真和上心。”
    “你有几分把握?”孟川流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不太高兴,他其实也很看重陈锦州这个外甥,老爷子的提议他也赞同,更甚至以后愿意把反孟家的一些东西分给他。这些年,他冷眼旁观,往后若是有外甥帮着儿子,孟家估计还能再兴盛个几十年。
    孟东海不甘不愿地说道:“七分吧。”
    孟川流忍不住挑眉,没想到评价这么高。
    其实孟海东已经往低里去说,只是他说不上好意还是别有用心,但总归觉得在这点上是真正为表弟着想。以他的人生来说,以后大概娶的就是尚盈盈和尚依依这样的额结合,可能不需要多漂亮,但绝对是大院里嫡系的且有几分本事的那种。而若是陈锦州和那小知青成了,都说女人之间感情如何会影响两个男人,孟海东不希望自己以后的妻子会和陈锦州的妻子说不上话去。
    按照孟海东的观察,哪怕还没有见到舒曼,但从陈锦州受伤以后的态度,在他试探着说起是不是给舒曼打电话的时候。
    陈锦州先是脸上一喜,那是真正的惊喜,可随之又忍耐下来,摇头拒绝,而理由仅仅是不愿意对方辛苦。
    这简直就是笑话。
    坐车有什么辛苦的?
    孟海东以前出任务,在山地里坐着大解放摇摇晃晃三天两夜都挺下来了,陈锦州似乎还有更久的记录。
    而不过是坐火车,能有什么事情?
    孟海东瞒着陈锦州还是找到舒曼上海家中所在的居民区邮政局电话,又找机会打了电话过去,等进告诉陈锦州的时候,差一点被迎面一拳。
    也是他躲得快,避过了。
    但孟海东知道,原来陈锦州之前都是认真的。
    这就更加麻烦了。
    孟海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眼下却不是关注表弟和小知青事情的时候。
    医院的条件非常不错,到了饭点,护士就推了餐车过来。
    舒曼看了看,是碗骨汤面条。
    因为陈锦州受伤的是腿,吃饭自然不成问题。
    舒曼想起了舒安,两个人来的路上,除了一开始吃得不错,后面就没怎么动,偶尔啃啃馒头,而今天到现在基本上没怎么吃。
    “我让人送你过去把?医院的二楼食堂有小炒。”陈锦州说着话,侧身拉开旁边的柜子抽屉,从里面取了一叠的票出来。
    这都是孟海东给的。
    陈锦州自己倒是没用上,如今一鼓恼全塞给舒曼。
    舒曼眯眼睛看了看,点点头。
    她们来得着急,全国粮票都没有换到,仅剩下的就是之前那些,路上用了不少,但在这个食堂里肯定不够用的。
    想也知道,这里面的伙食肯定不错。
    辛苦了几天,舒曼也有心好好弥补一下舒安这亲哥哥。许是对妹妹太过歉疚,哪怕身体并未十分健壮,但一路上舒安都非常认真地照顾着舒曼。
    所以坐到二楼食堂的舒安,哼哼笑了两声,看着铺张浪费买了一大桌菜的舒曼。
    “哥,你是不是饿了。你尝尝看?锦州说这里的饭菜都不错,大厨的手艺都是经得起考验的。”
    舒安冷笑。
    能经不起考验嘛。
    医院有三处食堂,一处是员工,剩下的就是对外的。
    他们现在在的一处,优先靠向后山的疗养院,等同于说,这里面的饭菜极大多数是供应那些肩膀上有星星的人物。
    就算前头的病人,不能吃太多荤腥,可疗养院里多的只是多清净的人,饮食上只不会又什么顾忌,反而更加好。
    在外头不怎么吃,嫌弃肉少都是筋骨的猪蹄在这里就被做成十八个花式都有。
    时间关系,舒曼要的是已经做好的酱猪蹄,据说这道菜挺受欢迎的,舒曼还多要了一份打算打包回去。
    她问过陈锦州的主治医生了,饮食上基本上不影响,就是要好好养着而已。
    对此,舒安只是微笑着说道:“不错,以形补形。”
    舒曼:“……”
    舒曼微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努力讨好脸地看着对方。
    “哥。”舒曼伸手拉住舒安的袖子扭了扭身子,声音带了一丝哀求。
    舒安低低一叹,伸手就想去摸舒曼的脑袋,却发现两个人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根本就碰不到。
    下一瞬,舒曼已经微微起立向前倾,把脑袋轻轻搁在舒安的手心下面。
    舒安失笑,须臾后无奈地说道:“就这么……就一定是他了?到底有什么好呢?因为那张脸?”
    本想问就这么喜欢他了,但余光发现门口似乎有人进来。
    这种情况其实不多的,但也不算什么,总有人喜欢在疗养院里面吃,也有闲心上来喜欢出来走动一下。
    舒安是不允许有关妹妹清誉的事情有一丝一毫的被损害。
    “他挺好的。”舒曼有些歉意地看着舒安。
    她不觉得自己选择陈锦州有什么错,但知道舒安是真正担心原主。其实若是陈锦州真有哪里不好,舒曼踹起来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只是估摸着,现在的舒安没办法相信。
    在他的眼里,估计自己就是个为爱有些发疯,迷了眼睛的人。
    “哥,我……”舒安和舒曼同时扭过头去看外面,刚才从门外进来的人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舒安眯了眯眼睛,已经听到舒曼说道:“孟海东?”
    “认识?”
    舒曼看着孟海东点了点头,又不是多久没见,自然是认识的。只是好奇这个似乎躲着自己的人,怎么又出现了。
    最重要的是孟海东身后的中年男子,从出现后,就一直盯着自己打量。
    舒曼不认识他,但不妨碍能看出对方和孟海东略带相似的面孔。
    是孟川流?
    为了避免舒曼见到孟家人不清楚情况,陈锦州一个下午的时间并未只有和舒曼诉衷肠,反而认真地分析了目前的情况和解说了孟家的一些人。
    对于孟家,舒曼也就知道了一些情况。
    孟家三子一女。
    孟川流作为长子最受孟老爷子看重,也是三子中成就最高的一个,另外两个人,一个许多年前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了西南方,这些年缓慢晋升却也不错,在当时陈锦州和孟老爷子出事后,他推迟了一天时间才不得不离开京城,而按照原计划他是在宴会结束当晚就坐飞机离开的。
    剩下的一子一女,一个是陈锦州的母亲,这可以暂时带过不提,那剩下的一个儿子也是陈锦州的小舅舅却是在陈锦州的母亲死后三年突然离开某系统,去了深圳,这也是孟老爷子最不喜欢的一个。
    他同样也走了,倒不是有什么急事,而是孟老爷子看到他就来气。于是干脆给陈锦州留了一封信就跑了。
    那封信,陈锦州也给舒曼看过了。
    舒曼当时就一个成语形容这个人:财大气粗。
    整整三千块钱就被他随手塞给陈锦州了。
    三千块钱是什么概念?
    舒曼隐约记得实在改革开放以后,七十年代末期,才出现这么一个词语,而说是初期,其实那时候正是百业待兴,充满商机的时候。眼光独到,有本事有能力的人,想要赚钱十分容易,很多人就是靠那个时候积累了一大笔的财富。
    可现在呢?七五年的夏天。
    能有这么多钱,对方手里肯定还有不少,或许前两年他就有这样的本事和能力去赚钱了,而估摸着还是没有借助孟家的人脉。
    舒曼之所以有这个猜测,还是她对这笔钱提出异议的时候,陈锦州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是理所应当的。
    那么就是陈父留下的人喽?
    当然这也就是舒曼的猜测。
    陈锦州不喜欢在这上面多说,而且十分坦然歉意地和舒曼说明。舒曼自然也不可能为了被人的事情刨根究底。
    倒是眼前这个人,同孟海东一起,两父子抢占了孟家大部分的人脉和势力。
    “哥,他是锦州的表哥,孟海东。”舒曼话音刚落,舒安就猛地跳起,一拳走了过去,只是他反应快,孟海东只会更快。
    接连往后退了几步,伸出去的胳膊拦下舒安,孟海东苦笑着说道:“舒曼姑娘,通知你的事情,的确是我有不对的地方。不过,想必你也不愿意被瞒着吧。”
    舒曼撇撇嘴,但还是点头。
    来了之后,才知道陈锦州可怜兮兮的。
    若是几个月后,知道这么一件事情,她可能会心疼,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看着孟海东都想打肿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可见,她有多生气了。
    “这是我爸。”孟海东松开手,介绍起孟川流。
    从来了后,孟川流就一直看着舒曼,双目间隐约有精光闪过,他看了看舒曼,笑着说道:“锦州应该还没有同你提过我吧。我是锦州的大舅舅。”
    “当然。”舒曼扬唇一笑:“他早就说过了。”
    孟川流听到这话,眯起了眼睛。
    他没有想错的话,这小姑娘的笑容怎么看都是在嘲笑自己。虽说他的确有压一压舒曼的想法,让她觉得不受陈锦州的重视,竟是连孟家人都没有介绍一下,可被这么反手一击,看舒曼的眼神就有些没有温度了。
    至少没有第一眼,那种异样的光芒。
    舒安瞅见这一幕的时候,反而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孟川流沉默了几秒,问道:“可以去旁边说说话嘛。”
    舒安刚要替她拒绝,孟海东已经抢先说道:“等一下我们还得去看爷爷,时间不会多久的。”说完又同舒安说道:“是在吃饭吧?我陪你一起?”
    舒安闻言上下打量着孟海东,冷漠脸:“不用,我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有别人。”反正他看出妹妹的确有意动。
    就在一个食堂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再说真有什么,以孟家的势力,估计他们兄妹都走不出这个食堂。
    既然想通了,舒安干干脆脆地坐下,抓起一根酱猪蹄啃了起来,一丝余光都不给厚脸皮坐在对面的孟海东。
    这让孟海东忍不住摸了摸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这次可真是做足了坏人。
    锦州估计现在也这么想自己吧。
    孟海东索性闭目思神,他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当天的事情怎么就那样发生了。对尚家那两姐妹,他是一点想法也没有。
    孟老爷子之前还和孟海东通过气。
    他完全是举手双手双脚支持的,就是有了那个尚盈盈,他也不改初衷。
    只是完全没有意料到徐慧对于孟海东这个儿子有多焦虑,对陈锦州有多防备,一丝一毫的事情都能刺激得她不想自己。
    明明那一天,孟家其他亲戚都被孟川流和孟海东父子联手同徐慧隔开了,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孟海东不由苦笑出声。
    正在啃猪蹄的舒安抬眉看了一眼,复又低头。
    他的注意力其实一直在远处那张桌子上面。
    舒曼想过孟川流找自己会说些什么以及他能说什么。
    之前的时候,也同陈锦州分析过。
    本以为最开始的应该是在疗养院里的老爷子,以他的身份辈分,只要一声吩咐,舒曼还真不能不去。
    可惜孟老爷子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舒曼把脑海中有关孟老爷子的想法摇去,看向坐下来的孟川流。
    孟川流看着舒曼的脸蛋好一会儿,随后丢了一句话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
    舒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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