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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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时候由于葛青山从小到大给他们洗脑,那个时候也不觉得有啥不对的,不过活了大半辈子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葛磊心里面便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他娘倒也不是自私,只是她打小便是锦衣玉食的娇养着,虽然她长大了之后哥哥抽大烟把家里面偌大的家业全都给败光了,可是她还没有过苦日子呢,他爹便又把她给娶回了家。
    他爹是把她娘给稀罕到了骨头缝里面去了,就连他自己都得排到后面去,更别提是这些孩子们了。
    葛磊收回了那乱七八糟的思绪,倒扣了一个碗在锅底,之后又将调好的盛了鸡蛋液的碗摞在了上面。
    弄好了之后盖上锅盖再焖上十分钟也就成了。
    灶膛里面的火暗了下去,葛磊又抓了一把稻草塞进了灶膛里面去。
    一只黑色的虫子从稻草垛里面钻了出来爬到了葛磊的手上,他将手缩了回来,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张,便将那只足有硬币大的虫子抓在了手里面。
    那只虫子的被抓住了之后,长长的脚挥舞着,却怎么都没有办法逃离出葛磊手指的桎梏。
    葛磊低头看了一眼,认出了手上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是土鳖虫,也是一味中药,有破血淤,续筋骨的效用,多用于骨折之类的病症。
    这东西说珍贵也珍贵,说不珍贵也不珍贵,土鳖虫喜欢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基本上农村家里面堆放着的稻草垛子里面都能找到它们的踪迹。
    葛磊只是看了一眼,也就没有了兴趣,顺手一扔,那黑色的虫子便抛出了一条弧线,落入了草垛里面去,它小小瘪瘪的身体顺着草垛子的缝隙钻了进去,很快也就不见了踪迹。
    他将手指在身上蹭了蹭,目光又落在了灶膛之中。
    此时正是夏季,哪怕是他身上只穿了个裤头衬衫,被这热浪一烤,也有些受不住了,他被烤的有些口干舌燥,用水瓢舀了一瓢水咕嘟嘟地灌了下去。
    这个年月哪里有什么自来水,他们家里面喝着的水都是水井里面打上来的水。
    像是这些水井里面打上来的水碱性大,喝到嘴里面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这让喝了几十年自来水的葛磊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不习惯也只能习惯,他已经回到了自己小时候,想要过上喝自来水的日子,还得有十来年的时间。
    将水瓢放进了水缸里面,葛磊看了一眼灶台。
    白色的水蒸气从木质的锅盖缝隙弥漫而出,没一会儿的功夫大半个厨房都已经陷入了烟雾缭绕之中。
    一股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之中萦绕开来,虽然是刚刚吃过了饭,不过葛磊肚子里面的馋虫仍旧是被勾了出来,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作乱的肚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也是那□□时候饿出来的毛病,哪怕是刚刚吃过,可是再有吃的放到跟前,仍旧是有些忍受不住。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葛磊将灶膛之中的火给熄灭了,不过他并没有将锅盖揭开,又闷了一会儿之后方才将盖子揭开,然后他拿着抹布垫着,将蒸好了的鸡蛋从锅里面给端了出来。
    等到稍稍放凉了一些之后,葛磊便拿着个盘垫在碗下面,端着蒸好的鸡蛋送到了东屋那边儿去。
    东屋分为内外两间,外面就是客厅,里间才是睡觉的地方。
    客厅里面的黑黢黢的,昏黄的灯光从客厅和卧室之间的门帘缝隙之中透了出来,葛磊听见了白珍珍正和葛青山说着话,那娇滴滴的语气听的人头皮直发麻。
    “青山,人家肚子不舒服,你说我是不是吃坏东西了,怎滴老是觉得反胃呢?我晌午的时候还吐了,可难受呢。”
    “你今儿吐了?那你怎不早说呢?”
    “人家怎么早说呢?你不是在地里面干活儿,人心疼你,见你辛苦,能忍的我也就忍了。”
    “珍儿,你真好,能娶了你当老婆,我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站在客厅里面的葛磊将自己父母的说话声听了个全儿,他就算是想退也退不出去了,低头看了一眼手里面端着的鸡蛋羹,葛磊估摸着要是再等会儿凉了白珍珍未必肯在吃了,他便定了定神,扬声喊了一句。
    “爹,鸡蛋羹我弄好了,我来给你们送进去可成?”
    门里面的声音停顿了片刻,过了一会儿之后,葛青山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成,你赶快送进来,你娘可是馋的受不了。”
    “你说你在孩子面前胡说啥咧。”
    白珍珍的娇嗔声传了过来,葛磊的脸有些发黑,他一手端着盘,另一只手掀开了门帘走进了卧室之中。
    葛青山和白珍珍的卧室挺大的,靠东边墙放的是张双人大床,床上铺着一张草席子,葛青山和白珍珍两个此时就在床上面待着。
    白珍珍的背靠在叠起来的被子上,腿则搭在葛青山的腿上,葛青山的手放在白珍珍的腿上,轻轻帮她揉捏着。
    白珍珍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看到葛磊进来了,便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葛磊端着碗朝着床边走了过去,最后在白珍珍面前的位置站定。
    白珍珍见葛磊过来了,便坐直了身体,她看着在自己面前站着的葛磊,伸出手搭在了他的头上。
    “嗯,没发烧,我看你脸色这么红,还以为你又烧起来了,没烧就成。”
    葛磊的目光闪了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蒸鸡蛋递了过去。
    白珍珍没有接,倒是葛青山伸出手接了过去。
    “给我就成了,你娘不舒服,我来喂她就成。”
    葛青山接过去了之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说道:“你也忙到现在了,赶紧回去睡觉吧,你这高烧刚好,多喝点儿水补充补充水分,明儿就彻底好利索了。”
    葛磊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白珍珍的脸上,像是鬼使神差一般,目光往下落在了白珍珍的肚子上面。
    白珍珍的身材纤瘦,看起来十分的娇小,他这么一眼看过去,便看到了白珍珍微微凸起来的腹部。
    看到这样的一幕之后,葛磊的瞳孔瞬间紧缩了起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汗水来。
    自己十岁时候发生的很多事儿葛磊都忘记了,可是在看到白珍珍微微凸起来的腹部时,那些被他遗忘掉的事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脑子里面。
    葛家兄妹原本是有八个的,在小晶子之后,白珍珍又怀上了第八个孩子。
    只是后来小晶子出事儿了,白珍珍的受了打击,这胎怀的便有些辛苦,为了更好的照顾白珍珍,葛青山便让已经嫁出去从葛鑫回来一段日子伺候白珍珍,等到白珍珍胎像稳了之后,在让她回家。
    哪知道这照顾就照顾出来了问题。
    嫁出去的葛鑫也在这档口怀了孕,只是她的月份浅,谁都没有注意到,结果她在葛家劳累过度,再加上挑水的时候又摔了一跤,肚子里面的孩子便没有保住。
    葛鑫的婆家知道了这事儿之后打上门来,争执的时候白珍珍动了胎气,原本就不稳的胎便也没有保住,提前发动了。
    白珍珍早产下个男孩,由于每到月份出来了,那时候的技术又跟不上,那个孩子就只活了两天就死了……
    那之后白珍珍便恨上了赵家,连带着自己的大女儿都恨上了,从此以后便彻底断绝了来往。
    想到曾经发生的事情,葛磊的脸色发白,看着白珍珍的肚子说不出话来。
    “娘她是不是又有了孩子?”
    最后葛磊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询问了出来。
    葛青山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来。
    “你说啥?”
    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家老娘已经怀孕的事情。
    白珍珍的脸蓦得一红,露出了一丝娇嗔之色。
    “二蛋,你个小娃娃知道个啥,可别瞎说话儿。”
    葛青山原本是去给小儿子拿药去了,结果离宿舍还有七八米远,就听到了自己老婆的哭声,他的心瞬间拧成了一团,迈开大步跑了过去,他一把推开宿舍的大门,那扇木门撞到了墙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响来。
    葛青山哪里顾得着这个,快步来到了白珍珍的跟前。
    “珍儿,你这是咋啦,你别哭了,哭坏了眼睛我可会心疼的。”
    葛青山回来了之后,白珍珍可是找到了主心骨,她一扭腰扑到了葛青山的怀里欧面里面,揪着他的衣服放声哭了起来。
    看到自己老婆哭成这个样子,葛青山心慌意乱,他急忙将手中的玻璃药**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轻手轻脚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乖啊珍儿,你老头子在这儿呢,你可别哭了,有啥事跟老头说……”
    葛磊感觉自的头昏沉沉的,原本又要晕过去,结果却被葛青山的大嗓门给吵醒了,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侧头看了过去。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男人站在他床边不远处,那男人的长相原本是十分威严的,然而此时脸上却满是慌张之色,嘴里面轻声细语地哄着自家那个年轻了好多岁的老娘。
    这样的画面是年轻时候的葛磊经常看到的,然而自打他五十岁的时候老两口相继去世,之后这样的画面也就只能存在于他的回忆之中了。
    没成想自己死了死了,居然又见到了这样的画面来,葛磊头疼欲裂,整个人都产生了一种错乱感。
    眼下的情景实在是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怀疑自己真的就是身处在其中,那种错乱感越来越强烈,葛磊听着自己老爹的轻声细语,张了张嘴,从嘴巴里面挤出来一句话来。
    “爹,我头好疼……”
    大约是因为烧的时间太久,葛磊已经是浑身无力,他的声音如同蚊讷一般,房间里面的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葛磊:“……”
    葛青山好说歹说地哄了大半天,白珍珍终于是不哭了,葛青山看着白珍珍那哭的通红的眼睛,心疼的要命,拧了干净的毛巾,仔仔细细地帮着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珍儿,你说你哭啥子哟,有啥事不是有你老头子在么?你放心,只要有你老头子在,你啥事儿都不用操心。”
    听着葛青山的话,白珍珍的心情好了起来,她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来。
    哪怕都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可白珍珍仍旧漂亮的惊人,看到妻子露出的笑容,葛青山不由得痴了。
    被那夫妻二人忽略了很时间的葛磊:“……”
    他觉得自己的老头老娘一定是忘记了这屋子里面还有一个他在呢。
    事情到了现在,葛磊大约也明白了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死后人会不会变成鬼葛磊不知道,不过人若是死了,大概是不会在有疼痛难受之类的感觉,毕竟这些感觉都是由中枢神经传递反馈大脑的,人死之后,身体机能便彻底失去作用。
    所以死人不会有感觉。
    死人不会有感觉,但是他现在能感觉到自己头痛,身体乏力,那也就说明了他现在是个活人。
    刚刚自家老娘在叫他二蛋,那也就是说现在他仍旧是他,并不是像电视上面演的那种借尸还魂什么的,他还是葛磊。
    不过他的老头老娘在他五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他们不可能还活着。
    然而现在他们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那他现在定然就不会是那个六十三岁的葛磊。
    混沌的大脑仔细分析了一大堆,之后葛磊吃力地抬起自己那只没扎针的左手,看着自己那像是柴火棍一样的干瘦手臂,葛磊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现在似乎变成了小时候的他……
    冷静分析到现在之后得出这个结果的葛磊懵了。
    他当了三十几年医生,原本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这已经将他的世界观彻底颠覆了。
    是梦吗?
    头部传来的疼痛感如此真实,那些像是将他颅骨劈开的疼痛感告诉他,一切都不是梦。
    被医闹刺中胰脏身亡的他又活了过来,只是活过来的他却又变成了小时候的他。
    这个事实还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
    那边终于腻歪好的夫妻两个终于想起了宿舍之中还有其他的人在,葛青山急急忙忙地朝着吊**里面看,却发现吊**里面的药水已经空了,他急急忙忙换上新的吊**,弄好之后才朝着床上看了过去。
    床上的葛磊睁着眼睛看着葛青山,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光彩存在。
    葛青山心中一揪,伸出手摸了摸葛磊的额头,感觉到他额头上的热度退下去之后,他方才松了一口气。
    “二蛋啊,你醒了,现在感觉咋个样?”
    葛磊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沙哑着声音开口道:“还好。”
    葛青山还想说什么,白珍珍已经凑过去抓住了葛磊那只没有扎针的手。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你可把娘吓死了。”
    准备哄人的葛磊看到这一幕之后,默默地将嘴巴给闭上了。
    他就知道,每到这种时候,自己那个疼老婆疼到骨头里面去的爹一定会去哄人的。
    他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虽然吊了水身体的热度已经降低了下去,不过到底是烧了挺长时间,他现在的年纪又小,身体有些亏损,醒了没多久之后,葛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葛磊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屋子里面的电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整个房间,葛磊眨了眨眼睛,已经习惯了后世亮如白昼的灯光的他一时间倒是有些不太适应这样子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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