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余男突然拦在我的面前,节奏很快地对张燕说:“指导员,这不是刘良的错,这也根本不是我们的错。是那个建筑工人,不听我们的警告私自与犯人接触,并且和犯人发生言语冲突激怒了犯人,所以才导致犯人跳出铁丝网攻击他。”
    张燕不满地哼了一声,又继续板着脸开始训斥:“所以你们是干嘛吃的!整个过程中没有干预吗?出事了就把责任推在一个监外人员的身上?”
    余男正待辩解,我连着给她使了两个眼色让她闭嘴。
    我基本上已经了解了两位领导的脾气并且做了心理分析,张燕发脾气并不是她真的在发脾气,而是一种工作需要而已。这就是为什么张燕到了监狱外面就像变了一个人,会变得和善活泼,亲切可人,因为那才是她的本来性格。而监狱里的冷面领导,只不过是一种角色扮演,她一旦到工作岗位就会自动进入角色。
    所以我肯定,接下来的流程是张燕痛骂一顿后,卢雨中队长进来降温,给我们来个不痛不痒的处分就算结束。
    我以为张燕指导员还要再痛骂几分钟的,没想到她骂了几句喉咙便开始干渴,我连忙端起桌上的水杯递到他眼前:“指导员,你喝水。”
    她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才看见是我,没好气地说:“去去去,一边儿去!”
    这个时候卢雨才从办公室的里间走出来,张燕很自然地停止了训斥,卢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余男,点头说:“看在今天的事没有造成恶劣后果,你们两个的执行还算果断,就给个警告处分吧,下去写个检讨上来。”
    我连忙说:“是,是。”
    “那行,散会吧。”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余男用手肘使劲儿地撞了我一下。
    我说:“你疯了,为啥撞我。”
    她挤到我身边生气地说:“明明就不是咱们的错,你为什么要这么勇于承认错误?不该硬的时候硬,不该轮的时候轮,真是个王八羔子。”
    我笑嘻嘻的问她:“什么时候该硬,又什么时候该轮了?你这假小子什么都不懂,为你自己的事情轮,那叫虚怀若谷,为了别人的事情硬,那叫坚守道义。”
    余男立刻白了我一眼:“你有个屁的道义!”
    我说:“好好好,我屁都没有对吧。张燕在工作中的角色就是用来骂人的,被骂两句怎么了,我还愿意让她骂呢,她要骂了说明这件事就不严重。”
    余男咕哝着:“你就是个贱骨头。”
    我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往前走,一边给她讲解:“你得了解咱们领导的性格,果真发生了严重的事情,张燕指导员反而会平平淡淡,因为已经没有训你的必要了。卢雨中队长反而会大发雷霆,因为她实在装不下去了。”
    余男扑哧一声笑了:“你这学心理学的说的还真有点屁味,不过你分析的到底对不对?别让我到时候因为你倒了霉。”
    “我可以打一百个包票!”
    余男转头看见我手搂在她脖子上,脸色刷一下子荫了下来:“撒手!”
    她双手抓着我的手臂,肩膀迅速弓起弯腰,我整个人便三百六十度转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记过肩摔把我摔得七荤八素,我知道这假小子练有军体拳,但我以为那只是花拳绣腿,却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余男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再叫你占老子便宜,知道我是女人不知道。”
    谁让你平时穿的像个男人?我差点都忘记了。旁边的女人们都围着我嘻嘻哈哈地笑。
    孟灵走过来,抓住我的手把我拉起来。我握着她的手感动地说:“还是你对我最好。”
    她嗔怒地瞪了我一眼,把手从我的手心里抽出说:“跟我来我的宿舍一趟,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
    我心想有什么好东西非得给我看,难道是让我看她新买的蕾丝丨内丨裤?还是带磁疗功能的A罩杯?
    我跟在孟灵身后走上宿舍楼,她进门后直接在衣柜里面拿出一套西装,命令我说:“把它穿上试试。”
    我不由得皱眉:“西装,这也太正式了吧。”
    孟灵双手抱胸说:“去见我父母必须要穿得正式,不然让他们觉得你不正经,买这件衣服花了我两个月工资呢。”
    我大惊失色:“这什么西装,居然要八千多块钱?”
    不用看我也知道,她的眼睛正鄙视地看着我:“这是阿玛尼西装,这还是最便宜的呢,你要去见我爸妈,当然不能穿得太次。”
    我心中倍感疑惑,已经盘算着打起了退堂鼓,盯着她的眼睛小心地问:“你爸妈是干什么的?”
    她眼神闪烁地推了我一下,嘴里说:“叫你换衣服,你就赶快去换,你管他们是干什么的?又不是让你真的去做我男朋友,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就行了。”
    我感觉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她。
    我拿起西服裤子尴尬地笑了笑:“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没有穿秋裤。”
    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谁稀罕看你。”
    孟灵呯地一下关上了门,站在走廊里望着外面。我三下五除二穿上了西服,站在衣柜的穿衣镜前看了看,还真别说,这阿玛尼的西装穿上去感觉就跟别的衣服不一样,现在的我有点人模狗样的派头。
    她站在外面走廊里问:“你穿好了吗?”
    “好了,你进来看看,怎么样?”
    孟灵走进来站在我身后,看着镜子里的我,她的脸有些微红,点头说:“还行吧,如果要打分的话,算你一个八十分。”
    我问:“另外二十分怎么扣掉的?”
    她翻了我一眼说:“谁告诉你是百分制的?我这是千分制,你要想满分的话,还得九百二十分才够。”
    我说:“行,我这八十分跟鸭蛋没什么区别,我还是不要去见你父母了,到时候省得给你脸上抹黑。”
    她嘟起嘴:“我跟你开玩笑的,连个玩笑话也经不起吗?明天早上八点,你在监狱门口等我,不许迟到。”
    她说:“现在把衣服脱下来,明天早上再穿,别给弄皱了。”
    “你让我再臭美一会儿,不行吗?”
    “臭美什么臭美,有谁看你?告诉你,别给我穿着它到处去招摇。现在把衣服装好,回你的宿舍去。”
    我又被她给撵了出来,这小妞怎么会这样?用得着我的时候死乞白赖,用不着我的时候就把我当球踢。
    今天晚上还有一个夜班,接班的时候我看见吴丽华的那个同乡郑秀芳从监狱医院回来了。她的脸上已经变得像死灰一般的色泽。进去监舍的时候,没有犯人同他说话打招呼。睡觉的地方也从靠近门边的宽敞铺位,变成了最里面靠墙的角落。她的身形本来就宽大,却被其他犯人挤得只能侧着身体贴着墙,连膝盖都不能弯曲。
    听余男和我说,这些从号长位置上被撵下来的犯人,处境最为凄惨。她之前当号长的时候,骑在其他犯人头上作威作福。一旦被撵下来,那些翻身做主人的女犯们,还不得加倍的折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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