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九零年代,与狼共舞 十七
那两名抢劫未遂的男生触犯法律,进了少管所。
而苏雅南虽然谈不上违法犯罪,但他的行为太恶劣了,传开之后老师、同学都看不起他,没人愿意理他。
苏科长狠狠教训了苏雅南一顿,结果苏母、苏爱民和李立芬都不愿了,“他还是个孩子!他只是个孩子!”
李立芬愤愤不平,“二哥你还好意思教训南南。你给个家庭老师都能给八十块,那两个坏蛋给南南要五块钱,南南都拿不出来!你平时多给南南些零花钱,也不至于这样!”
苏母溺爱孙子,“南南也是被那两个坏蛋打怕了,才会那么说的。他平时不坏。”
苏科长对他的母亲失望极了,“妈,您这样不是爱苏雅南,是害他!”
苏科长罕见的和苏母发生了争吵。
苏爱民和李立芬帮着苏母,苏科长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明指导员没出来,在西厢房收拾东西。
苏雅芙气呼呼的,“妈,咱们出去帮帮爸,爸一个人哪吵得过他们三个人?奶奶和三叔三婶一个鼻孙出气!”
明指导员把苏雅芙的漂亮衣服一件一件收进行李箱,“是你爸爸的亲人,让他自己去说。”
明指导员也真是受够了,“你爸爸早就分了套三居室,咱们一家三口住,多舒服。你奶奶一直不让咱们搬家,你爸爸孝顺老人,咱们就在这老房子忍下来了。但现在出了这种事,咱们必须得搬家。”
“搬家?”苏雅芙眨眨眼睛。
明指导员叹气,“不搬家怎么能行?雅芙你想想,小齐老师还可能再到这个院子里来吗?”
苏雅芙恍然大悟,“对啊,小齐老师再到这个院子里,看到苏雅南不得抽他啊?搬家搬家。”
想到可以搬到城行的家属院去住了,苏雅芙笑逐颜开。
她也兴冲冲的收拾起东西。
苏科长气呼呼的回来,见到屋里整整齐齐的行李箱,半晌没说出话来。
明指导员向苏雅芙使个眼色。
苏雅芙撅起小嘴,“爸,不管你搬不搬家,我和妈妈是肯定要搬走的!我好不容易才遇着小齐老师这样合心意的老师,不能因为苏雅南就放弃了。”
明指导员很冷静,“我不会再住在这里了,雅芙也不能。明知道院儿里住着个品德不好的孩子,我能放心让雅芙继续住下去?”
苏科长看看妻子,看看女儿,无奈了。
“搬家!”他咬咬牙。
搬吧,总不能妻子女儿搬走了,他一个人住在这儿……
城行家属院就在城行后面的街道上,绿化好,房子新,设施齐全。
苏科长和明指导员迅速的搬了家。
苏母为此很生气,但苏科长已经顾不上了。
毕竟苏雅芙是他的独生女儿,女儿的成长环境很重要。
孟母三迁,为的就是给孩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苏科长再孝顺,在明知苏雅南人品有问题的情况下,怎么还可能继续住在老院。万一苏雅芙受了苏雅南的坏影响,也长歪了,他上哪儿说理去。
搬家之后,苏科长亲自到第一中学去找齐郁杨,两人在学校的传达室里见了面。苏科长这次来,一个是道歉,另一个是诚邀齐郁杨继续给苏雅芙上课,“小齐老师,我们已经搬到家属院住了,离一中不远,以后咱们还是周日上课,我和雅芙妈妈来接你送你。”
管接管送,以后再也不允许出现上次的意外了。
齐郁杨同意了。
苏科长再三代苏雅南道歉。
“齐郁杨,你的花。”传达室的黄大爷捧进来一束花。
红艳艳的玫瑰,花形优美,热烈如火。
齐郁杨脸色不大好,“黄大爷,麻烦您替我把它扔了吧。”
黄大爷诧异,“这么好的花,为啥要扔了?送花的人说了,这是空运过来的,可贵着呢。这要是拿到外头去卖了,能卖好几十块钱吧?”
苏科长比黄大爷识货,知道这样的一束花别说几十块钱了,几百块钱也下不来。
齐郁杨还是个学生,按理说不应该收到这样名贵的鲜花。
“这是……?”苏科长询问的看向齐郁杨。
齐郁杨很有些无奈,“是王启帆。他送过不止一回了,之前是送到教室或者宿舍的。我每回都拒收,可他还送。”
齐郁杨不是由学校指定让她给王启帆献过一次花嘛,自从那次献花后,王启帆就不止一次往学校送花,让齐郁杨很苦恼。
九零年代,又是这样的一个小县城,王启帆的行为给齐郁杨带来的全是因扰。
苏科长明白了,“怪不得之前你打听过王启帆。”
原来打听王启帆是这个原因啊。
“黄大爷,您要是不想扔,就把这束花拿回家吧。我不要。”齐郁杨道。
黄大爷乐的眼睛咪成了一张缝,“你真不要啊?你要是真的不要,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他家里困难,在学校传达室看大门工资也不高,见齐郁杨真的不要这束花,琢磨着拿出去卖了,说不定能卖几个钱,给他的小孙子改善下伙食。
黄大爷小心翼翼的把花放好,拿了个小水壶洒上水,心里计算着卖多少钱才好。
苏科长提醒,“小齐老师,王启帆这个人恐怕不会轻易放弃,以后还会来骚扰你的。”
齐郁杨点头,“我知道。”
送走苏科长,齐郁杨便回教室了,眉宇间有丝轻愁。
黄大爷等不到下班,马上给他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儿子过来把这束花拿走卖了。他儿子和他一样不识货,拿到县城的花店前,有人问价钱,他壮着胆子说了个五十块,结果那人兴奋得眼中放光,根本没还价就掏出五十块钱给了他,然后宝贝一样的捧着花束走了。他这才知道卖便宜了。
虽然卖便宜了,但这五十块简直是白捡来的钱,黄家买了只烧鸡加菜,黄大爷的小孙子吃得满嘴油,无比满足。
买走那束花的人,是王启帆手下一个经理。
王启帆看到那束花,脸色就变了。
这是他定的花,包花的纸上还印有一个一个的小帆船呢。
问了下花的来历,王启帆脸色更差。
卖了,他郑重其事送过去的花,居然被卖了!
王启帆忍不下这口气,到学校找齐郁杨质问,“上赶着求人来我家说媒,还摆什么架子!就凭你,摆得起来吗?”
齐郁杨莫名其妙,“谁到你家说媒了?我才上高一,我才十五,怎么可能托人说媒?王启帆先生,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误会,我现在郑重声明:我没有要谈恋爱、更没有想要结婚的计划。我是学生,目前的任务只有学习。”
“好一个只有学习。”王启帆脸色铁青。
他阴沉沉的瞪了齐郁杨一眼,走了。
王启帆回去之后,也不知他是怎么运作的,总之齐郁杨的演讲比赛报名资格被取消了。
也就是说,齐郁杨不能参加演讲比赛了。
王启帆派了一个精明的女秘书过来下最后通牒,“你家先央人说的媒,王总看上你,你又拿腔作势的不肯,未免欺人太甚。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你乖乖的等着做王太太,高中、大学你照上,所有的学费生活费王家都管了,大学毕业也负责给你找个好工作,什么都不耽误你,当然你大学毕业就得和王总结婚生孩子。你和孩子住大房子开好车过有钱人的日子,王总在外面做什么,你不得过问;另一条路就是你一意孤行出尔反尔,那就别怪王总不客气了。”
“我真的没有央人说媒。”齐郁杨声明。
女秘书向她抛了个媚眼,“我相信你真没有,可你的家人呢?你不想攀龙附凤,你家人难道不想靠你发财?小姑娘,我不防跟你说句老实话,央人说媒的确实有人,那个人姓张。”
齐郁杨呆了呆。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有可能是张桂花瞒着常建军把她给卖了……
当然了,或许在张桂花看来这不算卖,毕竟王家有钱,真的很有钱。
女秘书傲慢的看着她,“怎么样,要不要我把当事人找来,跟你当面对质?”
齐郁杨摇头,“不用了。”
就算把张桂花找出来又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现状呢。
女秘书语气酸溜溜的,“这么说,你是同意和我们王总处对象了?也是,王家有钱,王总年轻英俊,还答应让你继续上学读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齐郁杨失笑,“哪里,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同意。请你转告王先生,说媒的事我根本不知情,这是一个误会,请他忘记我。”
女秘书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容光焕发,“我可是把话都带到了啊。你真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齐郁杨没有改口。
王启帆彻底没了耐心,“她不是只爱学习吗?她不是很缺钱吗?很好,演讲比赛她别想参加,以后奖学金她也拿不着,我看她的苦日子怎么熬!”
县教育局举行了英语演讲比赛,齐郁杨根本没有连名也报不上去。
英语老师惊讶极了,亲自找了校长问原因,校长打太极,“不知道为什么,齐郁杨就是报不上名。这个我也当不了家。”
班主任从前看齐郁杨的目光是慈爱的,现在却是忧心忡忡。
同学们纷纷为齐郁杨鸣不平,“郁杨的英语水平要是还算不好,那咱们县的学生就没有好的了。”
九零年代,又是小县城,偏僻闭塞,同学们虽然很不服气,但也没胆量向学校抗议、向教育局抗议。
谷艳春、王琪她们都快哭了,“小八,你可怎么办啊。这个英语演讲比赛你准备很久了,现在落空了……”
“谁说落空了?”齐郁杨笑。
“这是教育局主办的比赛,一层一层筛选的。县里选不上,就到不了市里、省里……”王琪不解。
不光王琪,其余的人都很茫然。
县里的选拨出不来,以后就是没希望了啊,为什么小八说没有落空。
齐郁杨笑,“这次演讲比赛由教育局主办是没错,可还有一家赞助商呢。教育局这边是没办法可想了,但是,赞助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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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教育局办公室,一名西服革履的年轻人彬彬有礼拿出一封信函,“这是A县一位高一学生的信,信中的内容,还请您看一看。不瞒您说,这封信我们老董事长也看过了,他老人家对此次清演讲比赛的公平性有所怀疑。”
办公室主任看了信,非常生气,“A县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太令人气愤了!”
他告诉年轻人,“请郑老放心,我们一定公平公正的处理这件事情,不会埋没人才的。”
年轻人微笑鞠躬,“多谢您。”
办公室主任是真的生气,想要彻底调查这件事,但A县教育局的局长是某位领导的学生,如果要彻底调查这件事,多有不便。办公室主任最后采取了折中措施,以郑氏企业特别邀请的名义,把齐郁杨加到了参赛人员的名单里。
齐一鸿现在已经回来上班了,办公室主任亲自把参赛名单交给齐一鸿,“这个齐郁杨很重要,一定要让她顺利参加比赛,一定不许出状况。”
齐郁杨。
齐一鸿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齐郁杨应该是他的女儿啊。
“……咱们的女儿就叫郁杨吧,郁郁葱葱的小白杨……”清脆柔美的女子声音仿佛又回响在他耳边。
齐一鸿湿润了眼眶。
齐明明确诊之后,医生采用了驱铜疗法,齐明明的身体好多了,齐家也不像前一阵子似的那么紧张了,齐父齐母和周静都有了笑模样。
齐一鸿也高兴,但他不知怎时时常回想起他在常家村的日子。
这天回家之后,他鼓起勇气和周静商量,“要不然,咱们把郁杨接回来吧。她到底也是我的女儿,村里的教育跟不上,别把她给耽误了。”
齐一鸿本以为周静会和他闹,但出乎意外的是,周静很爽快的答应了。
齐一鸿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
齐明明在客厅玩。
周静目光落在齐明明小而弱的身体上,心被揪起来了。
医生说了,明明的病情好转只是暂时的,将来可能会时好时坏,甚至有可能会肝功能衰竭,需要活体肝移植……
齐一鸿想把他的女儿接回来,就让他接吧。
他的女儿,也就是明明同父异母的姐姐,接回来养在家里备用,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