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与狼共舞 十一
“就这样?没别的了?”林姗姗有些失望。
齐郁杨道:“这当然还不够。按照法律规定,他应该抚养我到十八岁的。所以,除了把欠了十六年的抚养费一次性补给我,他还要再付两年的抚养费。”
林姗姗听得惊讶极了,“齐郁杨你眼里怎么就只有钱啊?父女之情呢,你就完全不在乎吗?”
齐郁杨道:“一个十六年都没有见过面的人,能有多少感情?”
林姗姗愕然不解,“可他是你的爸爸啊。”
齐郁杨不由的一笑,“姗姗,你爸爸虽然背叛家庭,但他至少小时候是疼爱过你的,所以你能感受到父女之情。我爸从来没有管过我,我对他哪里来的感情?”
林姗姗没话说了。
这个星期天,常景庭来学校给齐郁杨送了几件厚衣裳,和一些吃的。
“杨杨,这件新衣裳是你香叶姐做的,看看喜欢不。”常景庭特意拿出一件红色上衣。
这上衣一看就知道裁缝手工做的,手工挺细致,款式虽然不新颖,却也不俗气。
唐香叶的审美还是可以的。
齐郁杨又高兴又惊讶,“香叶姐还会做衣裳啊,我都不知道。”
常景庭告诉齐郁杨,“你香叶姐这几个月学了裁缝,打算在镇上开个店,地方都弄好了。”
“香叶姐真能干。”齐郁杨由衷的道。
唐香叶挑了个好行业。不管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孩子,总归是要穿衣裳的。尤其是女人,永远少一件衣裳,对衣裳有着发自内心的热爱和痴情。现在的农村虽然还不富裕,但农民家里有粮,手里也有些余钱,还是有一定的消费能力的。
唐香叶手艺不错,会有人光顾的。
把捎来的东西放好,齐郁杨带常景庭出去吃饭,“哥,你好不容易来趟县城,咱们下馆子。”
常景庭在路边一个面馆门前停下来,“杨杨,咱们吃碗面就行了。”
齐郁杨笑着拉他,“我做家教挣钱了,咱们吃点儿好的。”带常景庭去了学校附近一个门面不大但干净整洁的菜馆。
这时候物价还很低,这家菜馆又是平民消费,齐郁杨点了两个肉菜两个素菜,两碗米饭,一个汤,才花了十二块钱。
常景庭吃的很开心很满足,又有点心疼,“杨杨要给人家上一小时多小时的课,才能把这十二块钱挣回来。”
齐郁杨给他盛碗鸡蛋汤,“挣钱不就是为了花嘛。哥,我嘴挺馋的,小时候家里没肉吃,我闹着不依,你逮只野兔烤了给我吃,你还记得不?”
常景庭笑了,“记得。一只野兔子,我和景堂还有你,三个孩子吃得满嘴流油。”
难得的美味啊。
吃过饭,齐郁杨到隔壁的一家西点店买了才出炉的蜂蜜蛋糕、海绵蛋糕让常景庭带回去,“挺松软的,舅舅和舅妈应该爱吃。”
店里的师傅在切水果蛋糕。
蛋糕是常见的生日蛋糕的样子,乳白色的奶油呈花瓣状,草莓铺成了一个心形。
这样的蛋糕在当时算是非常精致了。
齐郁杨注意到常景庭的目光在水果蛋糕上停留了好几秒,之后又迅速移开。
“哥,我想吃蛋糕。”齐郁杨故意说道。
“哥给你买。”常景庭边说边摸口袋。
他没有钱包。
仅有的一些零钱就放在衣裳口袋里。
齐郁杨笑,“我有钱。”买了两块蛋糕,和常景庭一人一块。
常景庭咪起眼睛,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这蛋糕真不错,又好看又好吃。”
齐郁杨忽然想到一件事,“哥,你要是喜欢,可以学学做蛋糕,以后在镇上开家蛋糕店啊。镇上家里宽裕的人家不少,小孩子过生日的时候也时兴买个蛋糕。镇上还没有蛋糕店,他们得到县城定做。要是你开家蛋糕店,生意肯定不错。”
常景庭听得很动心,“要是能开起来,一准儿红火。可我到哪儿学手艺去?也不知学费贵不贵。就算学费便宜,开店也贵,租店面、置办东西、进货买原料,这都要钱。”
常景庭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常家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农民,家里有粮食,但是没余钱。光是常景庭的学费,或许还能想想办法,但是在要镇上租房子,租好房子之后简单装修一下,买齐各样东西,粗略算起来至少得两三千块钱吧。这两三千块钱,常家可拿不出来。
那只能向亲戚朋友借钱了。
唉,开口向人借钱,哪有那么容易的。
齐郁杨留下一个月的生活费,其余的钱给了常景庭,“哥,你打听着哪里能学这个,先学起来再说。反正现在地里没活,你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学门手艺,总归是好事。”
常景庭不肯要,“你还上着学呢,哥哪能要你的钱。我回家和爸妈商量商量,爸妈要是同意了,会给我学费。”
齐郁杨硬把钱塞到他手里,“一家人别说两家话。舅舅一直供我上学,我也没和他客气啊。这钱你先拿着,等你学了手艺,挣了大钱,以后家里靠你,我也靠你了啊。”
常景庭激动得脸色黑红。
齐郁杨把钱塞给他,嘱咐他早早的回家了。
常景庭回家之后和常建军、张桂花商量过后,上了一个烹饪学校。
他倒是挺喜欢做饭、做糕点的,学习虽然辛苦,他津津有味。
张桂花很犯愁,“镇上租个房子,还得修整修整,再买买东西,做做宣传,得好几千块钱,上哪儿弄去?”
犯着愁,她想起从前的事,胸中冒火气,“要不是你那个妹妹拖后腿,咱家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她硬在嫁个没良心的知青,知青走了她一个人苦哈哈的带个孩子也不改嫁,这十几年咱家在她身上贴了多少钱!”
张桂花这个心疼。
要是不贴补那个没出息不走运的小姑子,家里哪至于连几千块钱也没存住?
常建军不愿意了,“不许你这么说我妹妹!”和张桂花吵了一架,气冲冲的出去借钱了。
常建军不富裕,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本家兄弟也不富裕,跑了几家,就借了三百多块。
张桂花虽然嘴上抱怨,但毕竟她是常景庭的亲妈,还是关心爱护常景庭的,也回娘家借钱去了。
她娘家爹已经没了,娘家妈是当家人,把她一通大骂,“别人家出嫁的闺女知道往娘家捞钱,你就知道回娘家要钱!你个赔钱货!”
张桂花钱没借着,憋了一肚子的气,黑着脸离开了娘家。
她娘家嫂子追出来,“桂花,你日子这么难,为啥不把你那个外甥女嫁出去?她长得还行,又上过高中,不愁找不着好人家。她要是嫁个富户,你收笔财礼,别说给景庭开店了,给景庭盖房子也盖得起……”
张桂花烦恼拧眉,“别提了。景庭、景堂跟他爹一样实在,拿那个丫头当亲妹妹了!”
张桂花态度不好,她娘家嫂子康招弟一点也不在意,接着劝说,“别说是表妹,就算是亲妹妹,该换彩礼也得换彩礼啊。不拿闺女换彩礼,咋娶媳妇?咱村儿那个王二狗柱你知道吧?家里穷的叮当响,两个儿子都娶不上媳妇儿。王二狗柱穷,可他家里有个闺女啊。把闺女嫁到山里,收了份厚厚的彩礼,都够娶俩儿媳妇了。“
张桂花道羡慕得眼光发绿,“俩儿媳妇进门,红火啊。“
唐招弟趁热打铁,“你也苦了这些年,把景庭、景堂给养大了,以后娶两个儿媳妇进门,地里让儿媳妇们忙活,你做婆婆在家里享福,多好。这不难办,你把那个外甥女嫁了,收笔彩礼,啥都有了。“
唐招弟见张桂花看着像动心的样子,忙把她拉到路边,压低了声音,“我可是听说,在山里开矿的王家要给小儿子说媳妇儿了。王家多有钱,我就不用跟你多说了吧?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你要是攀上了这门亲戚,能得一大注彩礼不说,妹夫和景庭、景堂也能到王家的矿上管个事,工资只高不低。”
张桂花眼睛都绿了。
常景庭模样周正,人又老实,给常景庭说媳妇儿的也不是没有。可农村兴彩礼,就因为常家拿不出像样的彩礼,亲事最后还是黄了。
要是真把齐郁杨嫁到王家,得一大注彩礼,常景庭、常景堂的媳妇本就有了,爷儿仨还能有份工作,不用种地了,多美的事。
“王家那么有钱,能看上杨杨?”张桂花犹豫。
唐招弟笑了,“你还不知道吧?王家说了,姑娘家里穷富都不要紧,只要人才好就行。王家有钱,不图姑娘嫁妆,只图个好人才好人品。还有,王家愿意要个学历高的,最好是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