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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场戏

    第四十四章
    “——不和他在一起才会让我忧愁、伤心,我爱他。”
    毛旭不是第一次看见双眼坚定,眼底闪烁着耀眼光芒的萧岁。那要追溯到他第一次见她的那天。
    那时,萧岁还只是大学未毕业的学生,穿着简单的白衣、牛仔裤蹦跶到工作室来拜师。那天他正好在办公室,也就能够听见她满怀希冀与兴奋地对冯华生说话,求他收她为徒。
    下午慵懒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她宛如夏日里的太阳,闪耀。当时她说出“我想成为一名拟音师”时,眼神和现在,如出一辙。
    毛旭慌神,握住她手的力度变轻,萧岁一下子挣脱,头也不回地走了。
    漆黑的夜里北风呼呼,冷风刮过脸颊害人生疼,可手腕上的温度犹然存在,那勒红的痕迹在她雪白肌肤的映衬底下尤其明显。
    萧岁一想到她刚才那番狠话,万一刺激了毛旭,他对自己起了色心要强行把她拉进屋子里做坏事,以她手无缚鸡之力是完全抵抗不了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要是事情真发生了,她可哪有颜面面对程家琰
    萧岁越想越后怕,坐在后排靠着车窗无声地落泪。
    她今天没有回老宅而是去了公寓,到达八层看见b座门牌后,越发觉得委屈和难受,吸着鼻子走到b座门前,从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片刻,萧岁两脚一蹬脱了鞋,直奔卧室。
    虽然程家琰已经离开了一周,但是他的床上还保留着属于他清香的味道。
    之前,萧岁以为是他喷的香水才会有这股淡淡又不刺鼻的味道,等到一天她去问他香水牌子时,才知道原来程家琰一直不用香水。
    而她也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人身上会存在一股属于他的味道。
    萧岁没有开灯,房间里的窗帘拉得密密实实的,外头连路灯散发橙黄色的光影都看不见。黑暗的环境没有给她压迫,而是自由、放任,加上鼻间全是属于他的味道,心里没有由衷地踏实。
    清晨露水般大小的眼泪不要钱似地一串一串没入灰色的枕头,留下一圈深灰色的印迹。瘦小的身板蜷缩成一团,宛如熟透的虾仁。肩膀那头一颤一颤地,被子也跟着抖动起来。
    思念在这一刻愈发浓烈。
    没半响,萧岁摸黑抓起手机。忽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不适应,紧闭着双眼,她又吸了吸鼻子,哆哆嗦嗦地找到通讯录排在最前的那个人。
    嘟嘟嘟。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萧岁继续打,冗长的“嘟嘟”声之后又听见冷冰冰的机械声,对面的人两次不接电话让萧岁有点崩溃,抽泣的声音更大了。
    她不死心继续打,仿佛要把人从天涯海角找出来一样,还好,这次接通了。
    粗略计算他们都有两周没有听见对方的声音了,嘈杂的环境丝毫没有掩盖男人低沉又略微惊讶的声音。
    “宝宝?”
    这爱称是她摁着程家琰脑袋让他叫的,可是程家琰向来不喜欢这种油腻的称呼,只有在萧岁暴力压制底下才勉强说一次,换句话来说,就是他从来都没有主动对她喊过宝宝。
    萧岁鼻子一酸,“呜哇”地哭出声。这会儿倒真像是个宝宝一样嚎啕大哭,把电话那头还在片场的男人吓掉了胆。
    三秒前,他还以为是其他人用了她的电话给他打电话,没想到是本尊,愣是把他吓了一跳。
    程家琰脸色一变,还哪顾得上刚跑来问戏的影帝,直接撂下担子往安静的地方走。他走得仓促,声线不稳,喘着气问她:“宝宝,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萧岁说话时带着哭腔,磕磕巴巴地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语气委屈巴巴的。
    “——呜呜,我的手腕现在还疼着,我好怕好怕他会把我拉到屋子里面,要是先奸后杀,以后看不见你怎么办?”
    “呜呜呜我好怕,家琰我好怕”
    萧岁絮絮叨叨地说着,今晚经历过一次惊吓已经让她有些劳累,如今听着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哄着自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完全睡着以前,她隐约听见程家琰在说“宝宝乖,别哭,把周繇叫来陪你一晚上,我明天回来”,萧岁喃喃一声,脑袋一歪就沉睡过去。
    远在x市的程家琰听见对话那头久久没有声音,只有平缓的呼吸声,松了一口气,但是心还悬挂在悬崖边。
    他快步走到梁鸿盛旁边,这时还没开拍,场地还在整理当中。梁鸿盛看见他神色紧张,便开口问:“出什么事了吗?”
    “我明早想回一趟s市。”
    “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程家琰“嗯”了一声,又道:“嗯,女朋友哭了。”
    梁鸿盛只当他们是热恋中的情侣,不见两周,心里便挂念得很,他没有多为难直接松口放人。
    这边梁鸿盛同意放人以后,另一边程家琰便买下x市去s市最早的航班。
    -
    天边鱼肚白还没升起,满天星星还有那轮明亮的月亮高挂在天空俯瞰大地。高速公路只有极少几辆车呼啸而过,犹如军人般屹立在两旁的路灯泛着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人们前进的道路。
    程家琰眺望窗外,一路沉默。
    他整夜未眠,眼底还挂着一片青色的阴影。
    他从未度过如此漫长的一晚,每一秒都被拉成一分钟来过,辗转反侧,时间看多少遍都还只是三四点左右。坐在电脑面前,却因为脑海一片混乱,什么都写不了。最后他还是选择躺在床上放空自己。
    “——我好想你。”萧岁抽搭着说。
    他想,如果萧岁以后成为别人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撒娇,又或者手拖手在大街上走路,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一直想要隐藏,想在她面前成为完美男人的代价是失去她,那么,一切都不足挂齿。
    ——就连那秘密。
    “我要告诉她。”
    程家琰最后这样告诉自己。
    安检、排队登记、到达s市,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小时。可是他还是嫌弃太慢了。刚到达s市,程家琰随便坐上一辆出租车便往碧翠华苑赶。
    昨晚萧岁没说自己在哪,他只知道现在她身处的地方是安全的,所以他猜不是公寓就是她父母家。
    程家琰曾经送萧岁去她父母家吃饭,不过都是送到家门口,他从来没有进去拜访。所以他还是知道萧岁父母家的地址。但是如果现在他贸贸然过去,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以及许久没刮的胡子,估计会在她父母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程家琰决定先回公寓看一眼,要是找不着人,便再回自己家收拾一番才往萧岁父母家赶。
    漫长的一小时过去了,程家琰发挥自己大长腿的优势,一路大步大步走,没多久就到达8楼。
    他拿出钥匙打开萧岁家门,又往卧室走,只见铺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房间冷清清的,丝毫没有一点生气,想来也是许久没有回来。
    程家琰长长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萧岁家,抬步往自己家走。他没有留意搁置在一旁凌乱的女装鞋子,赤脚往卧室走。
    他刚拉开一条缝就感觉到不妥,热浪扑面而来,里面还传来平缓的呼吸声。程家琰屏住呼吸,轻声细步地走进去就看见他的床中间隆起,躺着一个人,灰色的被子拉到脑袋上方,只露出黑色的头发。
    程家琰两三步便走到床边,弯腰,轻轻地掀开被子,其下的人儿露了个脸——
    那人脸颊白里透红,双眼红肿,眼角还有未来得及擦去的泪痕,双手抵在唇边,怎么看怎么可爱。
    这一刻,悬挂着的心终于找到可以安心落脚的地方。
    程家琰在她头发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帮她掖被子,又站在床边看了好一阵子才往浴室走去梳洗。
    房间里传来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床上熟睡的人翻了个身,蒙蒙松松地睁开眼睛,一只手习惯性地挡住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萧岁睁开眼发现身处的地方有些陌生,环视一周,连同昨晚零碎的记忆也一并涌入脑海。
    这好像程家琰房间,萧岁好半响才记起来,她昨晚委屈着,凭借自己有这屋的钥匙就跑过来睡觉了。可是浴室的水声是怎么一回事?
    就当萧岁还在想着,浴室的门就开了。
    男人下|身围着一条浴巾便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没擦干,水滴咕噜一下子滴落在他精炼紧致的躯干,一路畅通无阻滚到那条遮羞的浴巾。
    而萧岁的视线顺着那滴颗粒大的水珠一直往下看,在对面那人的提醒底下,她才后知后觉地挪开视线。
    萧岁抬头直勾勾看着他的脸,眼睛巴眨两下,完全忘记这人是她叫回来的,只是看见那人似乎过去那段日子也没有过得那么潦倒,又想到自己这周不是阴天就是多云。
    不对比还好,一对比就气到想打人。
    萧岁鼓着腮子,殊不知自己眼睛红红肿肿的,简直像一条凸眼金鱼。她二话不说直接抄起枕头往那人身上扔,气呼呼地说:
    “你还回来干嘛!不是不想看见我吗?你走你走!”
    程家琰接住枕头,踱步走去,“是你叫我回来的。”
    萧岁僵住,昨晚最后的一个片段涌进她的脑中——
    “你回来好不好?”
    啊人,好像是她叫回来的。
    萧岁梗着脖子,说落他的罪状:“你不是一走了之了吗?不是还拿出分手的架势不理我了吗?整整两个星期都没有给我打电话发信息,能耐了啊你。”
    程家琰爬上床,从背后抱住人,萧岁还想要挣脱,只听他在耳边低语:“不敢打,怕你要提分手,我不想分手”
    一米八五的大男人靠着她的肩膀,宛如一只大型犬,还是耷拉着尾巴那种,可怜兮兮的。
    萧岁一下子心软了,任由他抱着自己,甚至后背还靠后贴过去。她明显感觉到程家琰身子一怔,萧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嘴角。
    而后,又听他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不要冷战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萧岁还沉浸在他那句话没有反应过来,耳后、脖子的吻就密密麻麻地落下来,颇有讨好的味道。
    萧岁仰着头任由他亲,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欺压在床上,而那人越亲越有往下的趋势。当那脑袋瓜出现在她胸上方时,萧岁伸手捧着他的脸颊。
    程家琰混沌的双眼在看清人以后慢慢清醒过来,把手从她衣摆下拿出来,撑起自己的身子,哑着声音给她道歉便准备抽身往浴室走。
    结果刚要起身,就被人拉住手臂。躺在他床上那人衣服凌乱,露出一小截白嫩的肌肤,满脸通红,双眼妩媚勾人,她嘴角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后道:
    “我想说,我还没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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