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5节

    日期:2015-11-0423:21:54
    2015-11-04
    [西辽帝国的建立]
    怛罗斯之战发生的地点,是在楚河之南的塔拉斯河谷(今哈萨克斯坦塔拉斯市一带)。塔拉斯河(亦译塔拉兹河)是七河草原最南部的一条河流,怛罗斯所在的河流冲积扇是由卡拉套山、天山主脉包夹形成的。跨越卡拉套山,就是富庶的河中地区了。在东、西喀喇汗王朝分立时期,塔拉斯河谷被划分给了西喀喇汗王朝,以充当河中地区屏障。说起来如果清王朝不是在俄国的重压下,失去了半个伊犁河谷。跨入现代国家行业的中央之国,西部疆域线也很有可能触及卡拉套山或者塔拉斯河。
    当然,没有能够保有从巴尔喀什湖北至卡拉套山之前的七河草原,包括天山之上以伊塞克湖为中心的山地区(吉尔吉斯斯坦所有),并非清王朝的过错。事实上,在当时欧洲与世界其它地区拉开了技术代差的情况下,重心一直在长城以内的中央之国,能够在西北这片干旱之地保有准噶尔盆地、塔里木盆地(包括半个伊犁河谷),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在这个过程中,中央之国核心区的地缘潜力、汉唐经营西域的历史,以及清王朝马上民族的出身,都是重要的地缘因素。
    回到我们今天的话题上来。西辽与塞尔柱人的决战,并非发生在卡拉套山之北。在塞尔柱人还在征召前往河中圣战的穆斯林军队时,作为战略扩张方的契丹人,已经将战场推进到了河中地区。需要说明的是,在征服东喀喇汗王朝之后,契丹人本来是准备东征,从女真人手中重新夺回中原的。然而此时的金王朝正处在上升期,契丹人在中亚整合的资源,尚不足以完成这个战略任务(虽然在战场上取得了一些胜利),转而将近在咫尺河中地区作为目标,踏踏实实的做一个“西”辽帝国会更加现实。毕竟无论是西喀喇汗王朝还是塞尔柱人,当下都在走下坡路。
    尽管中亚的这些突厥人,看起来比东亚的女真人更好对付,但能否取得胜利还是要看自身的实力。对于从蒙古高原失势而来的契丹人来说,如果他们的对手是整个中亚突厥语系民族,那么实力显然是有不足的。问题是“突厥”各民族并非天然的联合体,西辽军队在西征过程中,也吸收了大量突厥系游牧部落。事实上,善于将不同属性的民族集合于自己的大旗之下,正是契丹人这些年在东亚积累的重要经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干涉、改变统治民族(特别是农业民族)原有的政治、经济、宗教结构。简单点说,你只要在政治上接受西辽的任命,并且按户数缴纳一定税赋就可以了。当然,如果不肯接受如此宽松的统治条件的话,那么军事上打击就会随之而来。
    就塔里木盆地、河中地区这样的绿洲农业区来说,缴纳一些“保护费”完全是可以被接受的,毕竟西辽帝国可以让他们免受草原游牧部落的侵扰。更何况天山南北处于同一政权控制下,更能够保证商道的安全。这与当年汉唐两朝能够控制西域的道理是一样的。相比之下,契丹人对于加入自己阵营的那些草原突厥人要更加的警惕,甚至在他们成为绿洲地区不稳定因素时,强行将之转化为定居者。至于契丹人,则更注重维持自己的游牧属性和军事属性,以确保自己有能力威胁诸被统治民族。这也是为什么西辽的都城并没有从楚河河谷,迁往富庶的撒马尔罕的原因。
    当然,如果契丹人不能在战场上证明自己,是不可能靠嘴说服西喀喇汗王朝归顺自己的。从板块划分的角度看,锡尔河中上游的费尔干纳、奇尔奇特河谷(塔什干所在地)是锡尔河流域的两大绿洲之地,占据了河中绿洲的半壁江山,也是契丹人的下一个征服目标。在击败西喀喇汗军队的抵抗后,契丹人顺利得到了上述绿洲(公元1137年)。接下来他们要跨越的,是锡尔河流域与阿姆河流域的地理分割线——突厥斯坦山脉。跨过这条分割线后,河中地区的地缘政治中心:泽拉夫尚河谷的“撒马尔罕”,将呈现在契丹人的面前。
    公元1141年,西辽军队跨越突厥斯坦山脉向撒马尔罕进军,而此时塞尔柱人所集结的,总兵力达到十万之巨的穆斯林军队,也已经进驻于此。双方在撒马尔罕城北、突厥斯坦山脉南麓的草原上展开了决战,史称“卡特万之战”。最终契丹人成为了胜利者,西辽帝国的版图由此扩张到了包括泽拉夫尚河谷、奇拉奇特河谷、费尔干纳几块核心绿地在内的河中地区。
    在这场战役中,塞尔柱人的损失超过三万人。对比十字军前线那种重骑士对决的战争形式,这样大规模的草原会战(以及损失)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以至于这场战役此战之后,当时的阿拉伯史学家将之称之为伊斯兰史上空前的失败。如果说当年的怛罗斯之战,在地缘层面意味着伊斯兰势力开始强势渗入中亚,那么信仰佛教的契丹人征服河中地区,客观上遏制了伊斯兰教的进一步扩张。从这层意义上来看卡特万之战,倒是应该享有与怛罗斯之战同等的历史地位。当然,西辽的统治特点我们前面也说了,并不会强行去改变当地居民的信仰,更多是以一种宽容的态度,允许各种宗教在自己境内传播。不过阿拉伯人在当年传播教义时,也同样没有采取强迫手段。这种影响,更多是透过政治、经济手段而缓慢呈现的。
    然而卡特万战役的对穆斯林世界的伤害,以及契丹人可能在地缘上取得的历史地位,很快便成为了过去式。因为还在为契丹人西进感到忧虑的穆斯林世界,在看到随后而来的蒙古人便会明白,这些在东亚经受过文明洗礼的契丹人,实在是太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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