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2节
日期:2014-10-1300:27:47
2014/10/12
[马略军改以及日耳曼人的回归]
任何一个强大的国家,在达到一个高峰之后都必然迎来一个低谷。理由很简单,强大所带来的比较优势,不仅会让你固步自封,更会在无形中渐渐忽视一些基础而又必不可少的生存要素。比如现在,当一个超级大国能够控制这个世界,通过金融手段收获最高利益时,又怎么会愿意把经济重心放在利润微薄的制造业上呢?(即使政治家已经意识到了,也想改革,推进起来也会困难重重)
做为公元前西方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罗马当下所遇到的困境也是如此。前面我们也分析过了,自第二次布匿战争以来所确立的比较优势,改变了罗马的社会、经济结构。大量人口(奴隶)的输入,不仅使得意大利半岛的粮食安全完全建立在进口的基础上,更让那些享有公民权的罗马自耕农,大量变成无产者。对于罗马来说,拥有强烈国家归属感,并且有一定财产自备装备的自耕农,一直是军队战斗力的保证。然而现在,能够符合兵役标准的罗马人却越来越少了。选择的面的萎缩所造成的直接影响,就是兵员素质,以及罗马动员能力的下降。
军队基础的动摇,反映的是国家基础的动摇。只不过,如果没有惨痛的失败,人类往往并不愿意正视问题。即使有些具有战略眼光的政治家会试图改变这一点,也往往会遭受失败。辛布里战争爆发之前,罗马由格拉古兄弟所发起的改革(公元前133年——前121年间的二次改革)之所以失败,根本原因就在于此。从这个角度来说,日尔曼人实际上是在帮了罗马一把。因为只有一场惨重的失利,才会让整个罗马正视到改革的必要性。同时这种催化剂的制造者是一群野蛮人,而不是一个有战略眼光的同级对手,又让罗马在遭受重挫的时间,有时间来进行内部调整。试想一下,如果身处阿尔卑斯山北麓的,是亚历山大时代的马其顿,罗马还有没有机会自我救赎。
为罗马承担救赎任务的,是刚刚在北非战场帮助罗马摆平努米底亚人的马略。对于急需信心的罗马人来说,一位在战场上取得胜利的将军是最为合适的改革家了。就像汉尼拔在迦太基完败罗马之后,反而被选举为迦太基行政长一样。只不过,马略的命要比汉尼拔好的多。原因就是我们上面所分析的,因为罗马是败于了一群只求温饱的野蛮人,而不是一个有野心的新兴大国。
如果马略仅仅要解决的只是一个兵员的问题,那么做法其实很简单点了。罗马建制军队的特点,与希腊时代早期一脉相承,实行的是义务兵役制度。符合年龄、财产要求的公民(因为要自备装备),都有义务服兵役。当然,这些义务所对应的就是公民权了。当符合条件的公民数量不够时,以金钱雇佣职业军人是一种自然选择,尤其是当国家的经济越来越集中在少部分人手中时。然而相比由公民所组成的军队,这种由外部所导入的雇佣军,忠诚度是最大的问题。在前面的内容中,我们已经有很多案例来证明,希腊和迦太基的失败,很大程度就是因为雇佣军的使用。
事实上,罗马最终的衰弱也同样源自于此。不过现在,他们还有一个救赎的机会,那就是在公民军队和雇佣制中做一个中和选择,那就是一方面通过给养、薪金的发放,与服役时间的量化(量化的结果是16年),来实行军队的职业化。简单点说,就是用募兵制替代征兵制;另一方面,为了吸取希腊、迦太基人招募军队的教训,改革之后的罗马同时又严格规定,军队主力所征召的对象来自于罗马公民。那些忠诚度不够的“外国人”(同盟国)只能在军队中承担辅助职位。
对于罗马来说,这种做法还有一个好处。由于参军本身成为了一种职业而不是义务,所以之前对于服役者财产方面的要求也随之取消了(因为装备将由国家提供)。鉴于大量罗马公民已经成为了城市无业者,这种做法可以说让罗马的预备役人员数量,出现了数量级上的飞跃。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失去土地和工作机会的罗马人,有机会把从军做为一种职业,从而解决了就业问题。
马略的这次改革,一般被称之为“马略军改”,其重心在就在对罗马军队的改造。除了军队体制上的彻底改造以外。罗马军队也做了很多技术上的调整,以进一步增强战斗力。比如将军人按照经验值分为青年兵、壮年兵和后备兵,并在战斗中分配在不同的阵线上;增加军团的数量及兵种等等。在这些综合措施的作用下,罗马军队的动员能力及战斗力得到的极大提升,并且有可能对日耳曼人发起致命一击了。
尽管“马略军改”是对罗马军队的一次改革,但他却对罗马的今后的走向造成了深远的影响。这种影响到底是怎么呈现出来的,罗马军队的职业化,对于罗马崛起时所依赖的“兵农合一”体制有没有修复作用,我们在凯撒出场后都会有答案的。现在对于马略和所有罗马人来说,能否解决日耳曼危机是最为重要的。那么日耳曼人现在都去哪儿了呢?
在上一节我们说到,一战而歼灭12万人的日耳曼人,接下来分成了两个方向:最为强大的辛布里人,翻越了比利牛斯山脉进入西班牙北部;条顿人和阿姆布昂人则在横穿高卢南部后,北上法国腹地。由于从迦太基手上继承伊比利亚统治权的罗马,同样把重心放在地中海气候区(不过当时并没有建立行省),因此伊比利亚半岛北部(或者说西班牙北部),此时仍然是属于部落分割状态。需要说明的是,除在高地之上的凯尔特人以外,伊比利亚部落在北部沿海地带(包括沿海山地)仍然有所存在。这些顽强在此坚守的伊比利亚人,也成为了今天巴斯克人的祖先。
对于辛布里人来说,把目标锁定在西班牙北部这些游离于罗马统治之外的部落身上,显然是希望能够尽快获取补给。至于这个过程是否顺利,我们并无从得知。能够确定的是,辛布里人最终并没有决定在西班牙北部定居,而又再一次回到法国境内,并向从中央高原北部向阿尔卑斯山脉方向折返。至于另外两支日耳曼部落所遇到的情况也差不多。在他们纵穿整个法国,进入到今天的比利时境内后,也再一次向东调整方向,并最终与辛布里人会合,于公元前102年进入了罗讷河上游的索恩河谷。
日耳曼人去而复返的直接原因,应该还是在于需要解决生存问题。尽管那些分散的凯尔特人部落,看起来更容易被征服(或者成为同盟),但受限于生产力,不管是否出于自愿,凯尔特人所能提供的物资都相当有限,并无法长期支撑数十万日耳曼人的掠食。在这种情况下,回到阿尔卑斯山北麓定居,并时不时的劫掠一下经济发达的罗马人,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基于这个目的,日耳曼三部又一次在内部分配了任务,辛布里人继续向东,回到了7年前他们所离开的巴伐利亚高原;而之前相互配合又一次试卷西欧平原的条顿、阿姆布昂人,则再一次顺罗讷河而下,直接侵入了罗马治理下的“下罗讷河谷”。从整个方向上来看,在公元前109年进行西征后,这两支部落相当于围着法国转了两个圈。第一个圈(公元前109——105年)之后,他们与辛布里人一起取得了阿劳西奥战役的胜利。那么这第二个圈转下来,被马略全新打造的罗马军队,又会不会让历史再一次上演呢?我们明天再接着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