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6节

    由于汉军在与匈奴主力决战时的损失相当,在以斩获论英雄汉帝国中,这样的结果并不能为西路军整体带来战功。能够让卫青有机会大胜而归的机会,就是提升此役的质量。说的简单点,就是俘获匈奴单于。在第一次河西之战中,人员损失大体与对手相当的霍去病部,就是凭借斩首、俘获大量匈奴贵族的战果证明了自己。
    事实证明,匈奴单于临阵脱逃的做法是正确的,最起码他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在混战中得知单于已经遁逃的汉军,尽管连夜派出轻骑兵追击(卫青主力紧随其后),却还是在追出二百里之后,失去了匈奴单于的踪迹。
    逼迫汉军放弃“斩首行动”的直接原因,就是目标并没有一直沿翁金河一路向西,而是在西逃一段路程之后,转向东北方向,穿越戈壁地带向图拉河方向逃窜。正如我们前面所分析的那样,图拉河(汉称“余吾水”)也是单于本部的核心之地,或者说单于设庭帐之所。而实际情况是单于应该也没有在图拉河谷停留,因为那样的话,他很快就会遇上匈奴人最不想碰到的霍去病了。
    不管单于最终逃往何方,继续追击他已经没有什么胜算了。对于熟悉地形的匈奴人来说,他们自然能够找到路径穿越戈壁,进入色楞格河流域。而对于初来乍到的汉军来说,这样的做法就有些太过冒险了。当然,追击与否也与领军将领的性格有关。如果换做是霍去病,单于也许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这里并不是说卫青的想法不对,而是说在机会面前,每一种选择都会有它的机会成本。对错的判定,往往只能凭借结果来做出了。
    在“斩首”单于的想法,已经不大可能实现时,卫青所率领的西路军需要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来引领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了。单于设庭的鄂尔浑河谷,理论上应该是一个好的攻击目标。问题是,匈奴人的主力已经在此战中四散溃逃,而辎重也被坚壁了起来。也就是说,汉军即使进入到鄂尔浑河谷的话,也不可能有太大收获了。
    当汉军很难再寻找到匈奴主力决战时,俘获匈奴人的辎重成为了现实的目标。正常情况下,游牧为生的匈奴人并没有集中储备粮草的习惯,这也使得他们抵抗灾害的能力要远逊于农耕民族。不过此次为单于制定战略计划的那位降将“赵信”,却帮助匈奴人完成了一次物资储备工作。很显然,这位原来的匈奴“小王”(部落首领),曾经的汉将,现在单于最信任的助手,将农耕民族的防御理念也带入了漠北。他甚至在单于庭之西的一条山谷中,筑了一座城来储备匈奴人所收集来的粮草。
    赵信依山而筑的这座城,史称“赵信城”,所依之山则被称之为“窴颜山”。以地理结构而言,赵信城的位置离单于庭所在的鄂尔浑河上游河谷之间的距离,约在130公里左右。之所以选择这个地点,主要是因为它的位置更加深入杭爱山腹地(今蒙古“车车尔勒格”一带)。当你所做的准备是以防御为目地时,总是越往腹地回收,就越会感觉安全的。
    当汉军明显逆转形势成为攻击方后,匈奴人也曾经为是否要向对手学习,筑城以自守展开了争论(结果还是放弃了)。不过从赵信此次尝试的结果来看,却是以失败而告终的。汉军在从翁金河谷向北,转入到鄂尔浑河谷之后,虽然并没有在单于之前驻牧的地方,得到太大收获。却也就此获知了赵信城的位置所在,接下来他们只需沿杭爱山北麓向西移动300里(汉里),就可以得到匈奴人所储备的粮草了。
    并没有记录表明,汉军在攻取赵信城时,迎来了一场新的战斗。事实上,让没有筑城以自守传统的匈奴人,在匆忙中筑起一座城,在质量上本身就不是一件很靠谱的事。更为致命的原因,是匈奴人实际上并不知道如何守城,在前方主力已经溃逃的情况下,赵信城的守军很可能在汉军主力到达之前,就已经作鸟兽散了。
    赵信城也成为了卫青所率领的西路汉军,此战的终点。从战略上来看,进入到杭爱山分水线之北,也算完成了攻入漠北草原的战略意图。然而在就地取食,休整一天之后,卫青并没有继续向漠北草原纵深继续扫荡,而是将烧毁了剩余的粮草后,班师回朝了。
    鉴于这次出击,是汉军第一次穿越戈壁地带,站上漠北草原的土地上。卫青不愿意在敌境停留太久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此时汉军的补给线已经长达千里,如果以大湖盆地为基地的匈奴右翼部落,组织力量包抄的话,汉军所面临的风险就很大了。事实上,由于单于的不知所踪(很可能还有与之协同做战的右贤王),此时匈奴右翼地位仅次于右贤王的“右谷蠡王”已经自立为单于了。如果这位新单于希望以战立威的话,并不会让人意外。不过后来这位自行上位者并没有机会这样做,一方面汉军很快就回师了;另一方面单于本人很快又找到了自己的部众(新单于只能自去封号了)
    在无法再与对手决战,又深入敌境的时候,选择见好就收,并不算错。然而这种保守做法,也让卫青在后来的汉军体系中被边缘化了。因为与之同时出击的霍去病,却凭借他特有的不要命打法,取得了空前的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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