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节
实际上,由于匈奴的侵扰,以及对北道诸国的影响,汉帝国最初所能稳定打通的丝绸之路,应该是出阳关的南道。不过在李广利二征大宛并取得胜利后,北道诸国因此而慑服。尽管汉匈之间,后来仍然在塔里木盆地展开博弈,但汗血马之战,却在战略上,让西域之国战略选择的天平,自此倒向了汉朝一方。也正应该是在这种背景下,能够将疏勒河流域置于保护之下,并扼守北道入口的,后世所普遍认可的玉门关,才得以兴建(或者说得玉门之名)。
日期:2013-12-0300:29:45
我们并不能十分确定,“玉门”这个地缘标签,究竟是什么时候从石油河畔,西移到疏勒河下游的,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汉帝国在河西走廊乃至西域的势力扩张,是有一个渐次向西的过程的。后来管理疏勒河流域的敦煌郡,也是在酒泉郡设立十年之后(公元前111年),再根据帝国的扩张进展,而分设出来的。
既然帝国在河西走廊经营十年之后,才开始将疏勒河流域作为重点经营的对象,那么我们其实也就不能指望,霍去病在孤军深入的第一次河西之战时,就能够攻击至这片乌孙故地了。
实际上,帝国没有在一开始,就将地缘上明显具有独立性的疏勒河流域,独立设郡,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乌孙”。公元前119年,在河西走廊归汉两年之后,张骞带着新的使命,第二次出使了西域(公元前115年回到长安,次年去世)。而他此行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劝说已经在地缘价值上,取代月氏的“乌孙”,回到疏勒河流域以为帝国外蕃。只不过,已经得到更好草原的乌孙人,自然是不会接受这个建议的。
需要说明的是,石油河畔的“玉门”,并非是出黑水流域往西,所遇到的第一个两侧有山可依的交通要点。如果我们把视角再稍微拉高点,就会发现横亘于河西走廊中西段的山体,并非只限于赤金镇南北。在今天酒泉市的西侧,也有一处同样南北相对的山体,包夹出一条通关谷地。这两处四段,断块相连山体,仿佛一张“弓”扣在祁连山前。
从东穿越这张“弓”的那个紧要山峡,其实比相隔约九十公里的“玉门”要更加知名。差不多1500年后,又一次代表中央之国进占河西走廊的明帝国,将这个南北宽约15公里的峡谷地带,定位为了明长城的西部起点。这个西大门就是今天的闻名中外的“嘉峪关”。
与赤金镇所在峡谷一样,嘉峪关所处的两山包夹之处,也有一条河流通过。只不过这条叫做“讨赖河”的河流是穿谷而过,看起来更容易成为一条天然通道(石油河是横切而过)。讨赖河的名字,相信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过。它在经由嘉峪关,向西流经酒泉之北后,开始被叫作了“北大河”。
在汉朝的时候,北大河被称之为“呼蚕水”。作为黑河流域西部最大的支流,它除了流经嘉峪关这样的交通要点之外,也孕育了河西四郡中的“酒泉郡”。而从流域的角度来看,嘉峪关相当于是庇护黑河流域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也许会有人觉得,明朝实在太过内敛了,即使不能够控制敦煌故地的疏勒河流域(一开始有控制,后来放弃了),也应该为酒泉留下足够的缓冲地,将汉长城的西点,定位于汉玉门县故地。至于再往西延伸90公里的防线,对于明帝国的安全有没有战略影响,并不在我们今天所讨论的范围。其实嘉峪关一带,同样也发现了汉长城的遗存。亦有人据此认为,汉玉门关最初曾经设置于此,后西移至了赤金镇一带并建制了“玉门县”(后进一步移至疏勒河下游)。只能说,一扩一收,汉、明两朝的帝国属性尽显于此。
好了,让我们把思路拉回到霍去病的“皋兰之战”上来。尽管没有直接记录,表明皋兰之战的发生地,但一系列间接证据,已经足以让我们接近事实的真相了。也就是汉代玉门县所依附的这片山地,应该就是皋兰之战的战场。从燕支山向西快速推进了千里的霍去病,也正是在这个浑邪王领地的中点,与浑邪王主力短兵相接。
从决战的结果来看,霍去病仍然是最后的胜者。在皋兰之战中,汉军俘虏了浑邪王子及其所属的相国、都尉等一批贵族,斩杀了折兰、卢侯两王(部落首领)。只是从过程来看,这场战斗赢的也并不轻松。在纵横河西两千余里后,鏖战于皋兰山下的汉军其实也有点强弩之末了。最终能够带着战利品回到陇西的汉军,约占出征时的三成。也就是说,第一次河西之战,在斩俘匈奴八千九百人的同时,汉军也损失了七千人。
若从人员的消耗比来说,霍去病此役并不算大胜。然而在己方未有重要将领损失(也没的损失,因为只有霍去病一将)的情况下,孤军深入的霍去病俘获、斩杀、慑服了一大批匈奴贵族。这样的战果,足以让汉、匈两方为之震动了。也正是在此战之后,汉武帝除了加封霍去病二千二百户的封邑以外,更进一步放开手脚,让霍去病去施展他的军事才能。而第一次河西之战的战果,却显然不能让这位少年得志的将军满意。在回到黄河南岸迅速补充兵力之后,很快又一场针对休屠、浑邪两部的夏季攻势,再次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