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节
这块在波斯帝国统一伊朗高原之前,就已经成为波斯人领地的平原地区,位于两河交汇的阿拉伯河的左岸。并且作为伊朗最重要的农业板块(现大致为伊朗“胡齐斯坦省”),至今仍留在伊朗的领土之内。而在波斯帝国崛起之前,这一地区被称之为“埃兰”。从现在的流域归属来看,埃兰平原无疑是属于两河平原的一部分。然而在二千多年前,两河并没有合流为阿拉伯河,波斯湾的顶端也比现在更深入陆地。也就是说,那时候从扎格罗斯山南麓流入埃兰地区的河流,是自成体系直接注入波斯湾的。这种靠山面海,河流自成体系的地理结构,使得埃兰地区成为了独立于两河下游巴比伦地区的独立文明区。而在此上所诞生的文明和王国,也被称之为埃兰(其都城叫作“苏撒”,是不是有点眼熟)。
日期:2013-02-0423:54:47
如果有足够的水资源进行灌溉农业的话,同等体量的低地所能够被激发的人口潜力肯定是要远高于高地的。因此无论是波斯人在崛起过程中,先将埃兰平原吸纳为自己的核心控制区,再图谋伊朗高原的统一;还是后来塞琉古王朝决定以两河平原作为自己的核心经济区,都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当塞琉古王朝决心将经营重心放在波斯高原以南的新月沃地时,它对伊朗高原以及需要借助这个高原来辐射的中亚、印度河流域的影响力就势必会减弱了。既然它能够相对有力的控制与两河流域相邻的米底、波斯板块,对于远在伊朗高原北部的“帕提亚”板块,也有些鞭长莫及了。换句话说,如果伊朗高原上这些雅利安部落后裔,想去希腊化重新主宰自己命运的话,最有可能率先独立的板块就是帕提亚了。
由于与两河文明中心的距离最远,以厄尔布尔士山脉(东段)、科佩特山脉为基础的帕提亚板块,在伊朗高原三大核心区中最后崛起是合乎逻辑的。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地缘板块和人一样,会受到自己周围环境的影响。抛开伊朗高原内部,那些开始逐步进入文明状态的邻居不说,最有可能对生活在帕提亚板块的那些部落造成地缘影响的,就是来自中亚地区的游牧部落了。
对于已经进入文明阶段的伊朗高原来说,北方游牧民族不时的入侵肯定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然而从种族覆盖的角度来看,这些仍留在马背上的雅利安系游牧部落,不断的南侵,却对伊朗高原的雅利安化有着莫大的益处。如果进入伊朗高原的雅利安部落,仅仅是三千年前的那一批,那么他们将很难在基因上压倒土著居民(在雅利安人之前经营伊朗高原的部族,应当是和阿拉伯人、犹太人同属闪、含体系)。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说的“波斯人”,其形成过程其实是非常漫长的。是经由上千年时间,不断由驰骋在西干草原上的雅利安系游牧部落(可以统称为斯基泰人)补充新鲜血液而形成的。
对于“波斯人”的形成过程,相信身处华夏的我们应当能够理解。毕竟我们现在所说的华夏族,在形成过程中也有着类似的经历。那些同属蒙古利亚人种的北方游牧、渔猎民族的每一次入侵,都在客观结果上为华夏民族输送了新鲜血液。而华夏民族植根于强大农耕基础所形成的文明认同,是这种融合能够稳定且一脉相承下来的根本保障。
回到波斯认同的问题上来,在伊朗高原雅利安人后裔形成共同文明认同过程中,波斯帝国的建立是最为关键的一环。帝国的建立,不仅使得伊朗高原上的大多数雅利安部落后裔,形成了共同的民族认同。更使得后期进入伊朗高原上的那些游牧远亲们,也愿意以波斯人自居,并力图证明自己在血缘上与原有的高原雅利安土著之间存在亲缘关系。而共同的种族背景,则是双方能够完成这种地缘融合的重要基础。
在伊朗高原试图脱离希腊时代时,上述融合就又一次发生了。在帕提亚地区建立“安息王国”,并最终带领整个伊朗高原脱离塞琉古王朝的,并非是这片高原上原有的雅利安土著。而是由中亚草原渗透而来的,隶属斯基泰游牧集团的“帕尼人”。尽管这些新渗透进来游牧者,在语言、文化上已经与伊朗雅利安人有着明显区别了。不过我们刚才也说了,共同的种族背景是双方融合的地缘基础。事实上,和发生在中央之国的情况一样,这些文明层级更低的游牧者,在进入定居农业区后,很多时候会选择主动融合,洗白自己的“野蛮”身份,以真正得到这些富庶、稳定的农业区。
安息王国的建立者正是这样做的。王室所做的努力,就是力证自己是波斯帝国建立者(阿契美尼德家族)的后裔。可以想见,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相信这种附会之言的人都不会太多。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这些取得政治主导权的游牧者愿意做波斯人,并且只需做文化认同上的改变就做到这点。相比之下,当顶着“突厥帝国”的文化认同,操着源自蒙古高原的突厥语,并且明显黄白混血的突厥系游牧民族形成后。再发生类似游牧渗透时,就很难为波斯民族的壮大作出贡献了。换句话说,最起码在突厥帝国形成之后,中亚草原的游牧者就已经很难再为伊朗高原的波斯人,补充新鲜血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