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节
日期:2012-11-2014:34:09
提到“玛依勒山”知道的人应该并不多,不过提到山地东麓的“克拉玛依”,相信很多人就有印象了。就地缘结构来说,这座因石油而闻名于世的城市,无疑算的上是准噶尔盆地西部的地缘中心了。即使没有石油,相信以其地缘位置而言,也会因屯恳而兴起一座城市,以为中国之国拱卫西北边境。只是单从农业开发的角度来看,这片完全背风,山地海拔又更低的山前低地,在淡水的供给上与阿尔泰山南麓、天山北麓相比,是处于劣势的。阿拉山口和斋桑泊盆地东西两端开放式的结构,让准噶尔盆地南、北边缘,都有更多机会,迎接来自大西洋的水气。不过事情总是这样的,“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总是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的。成就红色中国第一个大型油田殊荣,让克拉玛依在现阶段的地缘潜力上(主要是经济指标),显得更有优势。这一资源上的优势,为克拉玛依所带来的好处就是,这片戈壁滩在利用完有限的水资源之后,可以从板块之外调水。现在,额尔齐斯河水正在通过“引额济克”工程,为克拉玛依的石油开采作出贡献
从板块平衡的角度来看,从丰水区调水入贫水区并无不妥,尤其是在这些水资源,会“白白便宜”邻居的情况下(在外交中优先强调“利己原则”并不是一件不道德的事)。只不过,如果不是克拉玛依有额外经济潜力的话,额尔齐斯河流域所在的阿尔泰地区,以及拥有政治优势的乌鲁木齐地区,在使用额尔齐斯水上应该会更有优先权(引额济乌工程的实施,要晚于引额济克)。这些从额尔齐斯河调水的工程也为中国整体“南水北调”的水资源平衡结构,创造了一个例外,那就是“北水南调”。算起来,在西域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我们在东亚核心区所掌握的一些固有的地缘规律,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颠覆了。
不管在现实中,需要平衡多少问题,利用伊犁河、额尔齐斯河两条外流大河,平衡整个准噶尔盆地边缘的水资源结构都是一种趋势,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类似的工程仍然会不断的出现。不过在二千多年前,乌孙人显然没有力量和意识来改善自己领地的地缘环境,他们所能做的,只是顺势而为,控制那些自己能够控制的牧场。
能够支撑乌孙人在准噶尔盆地西部存在的,除了玛依勒山东麓的山地、山前草场外,一个叫“玛纳斯湖”的湿地的存在,显然也作出了重要贡献。与西域的很多湖泊一样,这个体量与艾比湖、赛里木湖同级的湖泊也是一个咸水湖。不过咸水湖本身并不代表无法为人所利用。这类湖泊的存在,最起码表明有河流流入,并在外围形成一片规模不等的湿地。象可以数面受水的依“巴里坤湖”而生的巴里坤草原就是这种情况。
今天的我们如果要去探访玛纳斯湖的话,应该会感到失望了。中上游的农业开发,已经让这个曾经的咸水湖,大部变成了一片白花花的盐池。除非上游河流山洪爆发,否则基本上无水可被。我们之所以关注这样一个曾经存在的湖泊,是因为他的上游湖水,并非来自于准噶尔盆地西部山地,而是远在准噶尔盆地南缘的天山。准确点说,就是天山中段麓的“依连哈比尔尕山”。
前面我们还在遗憾,准噶尔盆地西部的风水不好,背对西风带使得它的自然条件,比盆地北麓、南麓要更差(也正因为如此,游牧民族和清帝国在经营准噶尔盆地西部山地地,地缘重心都在山地腹地的额敏河谷)。现在的话,我们又要感叹天山之水的生命力,是那样的顽强,使之能够冲破戈壁的阻碍,接近准噶尔盆地西部山地。
在乌孙人生活的年代,如果从准噶尔盆地南缘向北移动的话,最起码可以找到两条河流帮助他们渗透到准噶尔盆地西部。其中一条,就是与玛纳斯湖同名的“玛纳斯河”,另一条则是在它东侧的“塔西河”。这两条河流的存在,以及艾比湖流域所处的准噶尔盆地西南角,两面受水的地理结构,使得玛纳斯河——塔西河成为了一条地理分割线。即在这两条河流东部的准噶尔盆地腹地,基本已经完成了沙漠化进程,被称之为“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而河流以东的这片三角形区域,荒漠化程度则归类于荒漠化程度略低的“戈壁”。
对于很多人来说,戈壁与沙漠似乎都是人类的禁区。但事实上,黄沙漫漫沙漠才更应该承担这项“罪名”。土地还未完全沙化的“戈壁”滩中,还是能够承担一些人口的(想想阿拉伯人的生存环境)。当然,沙漠和戈壁的经常是相间的,在古典时期除了游牧民族和商旅之外,一般没人愿意去探究他们之间的差别。很多时候,地图上仅仅就用“沙漠”二字,就把一大片包括沙漠、戈壁形态的土地概括进去了。就好像所谓的“撒哈拉大沙漠”一样。事实上,我们在中东部分也说地字,这片地球上最大的沙漠,更应该被称之为“撒哈拉大荒漠”。
从依连哈比尔尕山、博罗科努山、阿拉套山、玛依勒山上留下来的雪水的合力冲击,虽然没有机会把这片戈壁地带变成一个类似伊犁河谷的“湿岛”,却还是能滋养出一些戈壁植被,甚至连片的荒漠化草原的。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以其为核心游牧地的话,玛纳斯河——塔西河以东的准噶尔盆地腹地,对于游牧民族还是有经营价值的。而对于乌孙人来说,这种经营并不仅仅在于可以多饲养一些牲畜。更为重要的是,乌孙人可以在沿途有淡水、草场补给的情况下,从准噶尔盆地南缘中部,快速移动到玛依勒山东北部。比起沿阿拉套山,单线支撑乌孙人的渗透准噶尔盆西部山地腹地的结构来说。玛纳斯河——塔西河,以及艾比湖周边地区那些河流的存在,都增加了乌孙人,由准尔噶尔盆地南缘向北,与匈奴人争夺额敏河流域控制权的能力。
玛纳斯河——塔西河的存在的价值,不仅让乌孙人和匈奴人划额敏河而治成为可能,也事实上使得这两条河流,成为了乌孙东部的一条地缘分割线。在现在的行政规划中,玛纳斯河和塔西河北流出“依连哈比尔尕山”的山前冲击扇,是由两个相距仅11公里的城市所按理的。一个是“玛纳斯县”,另一个则是“石河子市”。前者的形成是清灭准噶尔部,移民实边的结果;后者则是红色中国重拾“军屯制”经营西域的产物(所谓“师市合一”体制。石河子市也是农七师的所在地)。
以伊犁河谷的地缘潜力,控制准噶尔盆地南缘并没有难度。而下游延伸至玛纳斯湖的玛纳斯河——塔西河,又让乌孙人在准噶尔盆地西南角拥有了一块自成体系,有游牧价值的地理单元,并支撑其与南下的匈奴人,分准噶尔盆地西部山地而治。即使如此,那么是不是说整个准虽然是尔盆地南缘,就是乌孙人的天下呢?情况并非如此。在乌、匈争夺准噶尔盆地控制权的时期,玛纳斯湖——塔西河冲击扇的东部,也就是呼图壁河及其以东那些直面沙漠的河谷中,仍然存在一些独立的,小规模的游牧部落。而这些在之前的内容中,被划入“博格达地缘圈”的山北“行国”,在汉帝国的史册中也被记录了下来。
如果乌孙人试图一直向东,控制整个天山北麓的草原,那么这些被分列为乌贪訾国、西且弥、东且弥、单桓、劫国、卑陆后国、卑陆国、郁立师国的小国,甚至那几个有农业绿洲为后盾的车师小国(车师后国、车师后长城国),以及被匈奴人赶到博格达山东北部的“蒲类”人,都很难有机会保持独立。将这些“毡房里的兄弟”纳入乌孙体系,并直接控制的难度,要远低于天山南麓那些定居的农业小国。问题是,乌孙和匈奴这两大游牧体系,似乎都没有兴趣将准噶尔盆地东南角的这片草原,完全纳入自己的体系。或者说,他们曾经这样想过,但最终却还是长时间维持了这个板块的相对独立状态。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造就了这样奇怪的平衡呢?我们明天再接着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