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节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用这种种族清洗的方式,来控制一片土地的。毕竟这种方式,本身所付出的成本也会比较高。清洗原有民族,和移入新的民族都需要成本。相比之下,通过控制土著居民的上层阶级,来获得政治、经济利益,能让帝国迅速扩张。在犹太人被带到巴比伦半个世纪后,崛起的波斯帝国就给了犹太人这样一个机会。在他们攻灭巴比伦王国之后,犹太人被获准回到迦南之地,替帝国经营这片土地。而为了让犹太人更加忠于帝国,犹太人也被获准重新建造精神中心——圣殿。这也就是所谓的“第二圣殿”。
    在犹太人回到迦南之地,并在第一圣殿的遗址上兴建第二圣殿后的几个世纪中,虽然包括迦南之地在内的新月沃地,一起城头变换大王旗,但犹太人和迦南之地、耶路撒冷的地缘关系,却始终没有再被割裂过。继波斯人之后而来的马其顿人、罗马人,也都还是采取依托犹太贵族自治方式,来行使帝国的管理权。不过,在强大的外来入侵者面前,象犹太人这样的弱小民族,类似巴比伦之囚的种族清洗风险,却总是存在的。而这一天,也终于在公元一世纪变成了现实。
    日期:2012-05-0701:08:43
    最终为犹太人引火烧身的根本因素,还是在于他们的宗教。罗马帝国对犹太人和他们的宗教的处理,不仅改变了耶路撒冷的命运,也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历史走向。关于这点,其实我们在宗教部分就已经作过解读了。基督和他的信徒们,把犹太教义向外族扩散的过程,对帝国的稳定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最初,犹太人和罗马人对于这点都十分不满。对于犹太人来说,他们始终认为,只有自己才是“上帝的选民”,如此“先进”的宗教,只能在以血缘为纽带的犹太族群内部传播;而对于罗马人和其他统治者来说,他们之所以能够容忍犹太人一直呆在愿地,并且保持自己文化的完整性,也正是看到了他们的宗教本身不具备侵略性。如果犹太人本来不影响帝国的其他臣民,又有足够的忠心为帝国创造财富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呢?
    从技术角度来看,犹太人所创立的“一神”非偶像崇拜的宗教理念,无疑是先进的。特别是对比罗马人那种带有浪漫色彩的,多神偶像崇拜而言,更具有在不同民族、文化中传播的可行性。所以,出生了犹太人的耶稣向外族传播教义时,犹太人的灾难也就到来了。帝国当然不能容忍,这种意识形态的入侵。而对于耶稣的处置,却又让耶路撒冷蒙上的新的,神圣的光环。因为被犹太人和罗马帝国所不容的耶稣,就是在耶路撒冷这个迦南的政治中心,被审判及钉上十字架的。当然,基督徒也同样认为,三天之后耶稣是在这里复活的。
    作为基督教的传播起点,耶路撒冷本来在基督教的发展史上,就应该占有重要的地位。而耶稣受难及复活的事件,无疑更让耶路撒冷,蒙上了被神圣的宗教光环(对于基督教来说)。当公元四世纪,罗马帝国已经奉基督教为国教之后,纪念耶稣受难的“圣墓教堂”,也在耶路撒冷修建而成。到此,有了“圣墓”这个精神标志的耶路撒冷,无可置疑的成为了基督教的第一圣地。
    尽管犹太贵族通过向罗马人告发耶稣,而进行了切割,但对于罗马人和当时的人来说,基督教还没有独立成型。也就是说,一神教义在帝国内部持续发酵扩散的帐,还是要算到犹太人身上的。其实即使到了后来,基督教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宗教,也还是承认自己和犹太教的继承关系的,否则也就不会有《旧约》了。所以说,罗马人如果认为,不能再任由犹太人宗教自治也是正常的。
    当罗马人查觉到犹太人的宗教对帝国的稳定有致命影响后,他们插手犹太人内部事务,并由此激化双方的矛盾也就不可避免了。在耶稣被钉上十字架后三十年,这些矛盾终于累积成了大规模的武装对抗。不满足罗马人统治方式的犹太人,在迦南爆发了大规模的武装起义。面对比巴比伦人更为强大的罗马人,这种反抗的结果可想而知,在经历过四年的战争之后(公元66年——70年)。罗马人占领了耶路撒冷和其他反抗的城镇,并又一次的毁灭了圣殿。而在随后的半个世纪中,伴随着一次次残酷的武装冲突,迦南之地所剩余的犹太居民,彻底清除出了耶路撒冷和迦南之地。只不过,这一次等待他们的,就不是一次巴比伦之囚了。罗马帝国广袤的国土,让犹太人有了更为广泛的扩散空间(虽然这种扩散是被动的,并且很多人是被以奴隶的形式流散他处的)。
    鉴于圣殿在犹太人心目中的地位,它的遗址很自然的成为了犹太人心目中最神圣的地方,也成为了凝聚犹太民族的标志性建筑。在这里,倒是要“感谢”一下罗马人。因为他们在拆毁犹太第二圣殿时,做得还不够彻底,留下了一段护墙(犹太人当时也做了修复工作)。作为圣殿的一部分,这段高20米,宽50米的护墙,自然也成为了犹太人心目中最神圣的圣地了。无论是在历史上,犹太人被获准可以定期回到耶路撒冷朝圣;还是历经千难成苦建国之后的以色列,无不把这堵被他们称之为“哭墙”的遗址,视作犹太人的精神中心。当然,在犹太人心目中,完整的重建犹太“第三圣殿”,才是犹太民族又一次回到“上帝应许之地”的真正标志。只是这一次,事情变得尤其复杂。让问题变得复杂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基督教也把耶路撒冷当成了圣地,并在耶稣受难之处兴建了“圣墓教堂”。鉴于犹太人和基督教世界现在这种共生的地缘关系,犹太人和以色列并不会介意对基督徒完全开放耶路撒冷。真正让问题变得复杂的,是另一位创教圣人在1400多年前多年前的一个选择。而这个选择,让今天中东问题的根本解决,变得遥遥无期。至于这个选择是什么,又是如何影响今日中东地缘稳定的,我们明天再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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