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节
日期:2012-04-1000:14:51
公平的说,抛开法国人将黎巴嫩从叙利亚分割出来的意图不说,单就他为黎巴嫩内部设计的政治架构,还是合理的。这种依据各教派人口分配政治权力的做法,也算的上是公平。至于马龙派掌握了最高权力,从小环境看,是因为他们有相对多数的优势。这个优势所换来的政治权力,也算是马龙派坚持黎巴嫩山区1000多年的回报吧;而从黎巴嫩所处的大环境来看,马龙派和其他基督教派,虽然在黎巴嫩占据了多数,但在整个中东还是属于弱势群体。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基督教派掌握了更多的政治权力,也很难利用这点,来打压穆斯林教派。因为那样的话,一定会在阿拉伯国家引发连锁反应,以至于引火烧身。反过来,如果黎巴嫩是穆斯林教派占据了主导地位,那基督教派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
在黎巴嫩独立之初(1943年),法国人居中协调的政治方案,是以6:5的比例在基督教派和穆斯林教派中分配权力(主要是讲议员席位)。而所依据的人口统计数据,则是在1932年做出的。以当时的情况来看,这种分配方式还是符合双方人口比例的。问题是,人口数量和人口比例并非是一成不变的。相比基督教群体,穆斯林的生育率要明显胜过一筹。更为致命的是,黎巴嫩是被穆斯林世界所包围,这种压力感加上西方基督教世界的经济诱惑,使得黎巴嫩的基督徒在基本没有迁入的情况下,大量外迁(特别是在后来战乱暴发后),而反过来,流入的人口中,又基本都是从周边地区移民过来的阿拉伯穆斯林。这种差异,导致黎巴嫩的人口比例,很快就发生的明显的变化。并由此而引发了政治动荡。
对于黎巴嫩现在的人口结构究竟如何,各教派所占的比例有何变化,一直以来并没有明确的官方数据。因为自从1932年那次由法国人主导的官方人口普查结束,并据此来分配基督教、伊斯兰教派的政治权力后,黎巴嫩就再也没有做过人口普查了。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掌握政治主动权的马龙派,也清楚自己和其他教派所占的人口比例在逐年下降,一旦有官方的数据出炉,那么按照黎巴嫩立国之初所确立的政治权力分配原则,黎巴嫩的政治主导权被移交给什叶派几乎是必然的。因为按照非官方的统计,什叶派已经占据了黎巴嫩总人口的41%,逊尼派则为27%,马龙派和其他基督教派加起来,也只有25%.了。如果加上德鲁兹派,这个也经常被划入什叶派阵营的“特殊”教派(7%),什叶派已经占据了黎巴嫩差不多一半的比例(德鲁滋派为什么特殊,我们后面会分析到)。这个比例,足以让黎巴嫩面临变成一个“革命”的什叶派国家的风险,就象伊朗现在的情况一样。也正因为看到了这种风险,所以尽管黎巴嫩目前的政治权力分配,已经明显与人口结构不符,但无论是西方国家,还是周边的阿拉伯国家,都并没有施压试图改变这点。即使是这次阿拉伯之春的民主西风,是那么的猛烈。也没有看到西方和海湾国家义愤填膺的指责黎巴嫩的政治现状。
当然,相比建国之初,黎巴嫩目前的政治结构也不是没有作出调整。1989年,在阿盟的居中调解之下,基督教派和穆斯林教派通过协商,签订了“塔伊夫协议”,议定将议会席位调整为5:5的比例。从法律上,让基督教派和穆斯林教派平等分享黎巴嫩的政治权力。不过这个比例,仍然与实际人口比例相去甚远。可以说,随着“民主”之风在阿拉伯世界越刮越盛,有关政治权力分配的博弈仍然是不可避免的。
既是博弈,大体上就可以分为文斗和武斗两种。象20多年前,黎巴嫩各派坐下来商谈出个结果来的情况,自然算是文斗了。只是大部分时候,人类更热衷于就“武斗”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即使是通过谈判的方式达成和解,也往往是在武斗没有结果后,才会愿意坐到谈判桌前。象黎巴嫩的情况就是这样。各教派能够坐下来,重新调整权力架构,是在之前历时16年的黎巴嫩内战(1975年——1990年)无果的情况下才得以展开的。
当政治权力分配,与人口结构严重不符时,战争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你很难通过和平的方式,让享受超额权力的一方主动让出自己的政治权力。不过凡事总是有导火索的,黎巴嫩爆发内战的导火索,却是由于境内的“外国人”——巴勒斯坦人所点燃的。而从这个角度看,一切似乎又可以归结到犹太人头上了。
我们知道,在第三次中东战争(1967年)之后,以色列就已经占据了全部的巴勒斯坦地区。这表明,巴勒斯坦的政治家们,如果还抱有建立独立巴勒斯坦国的梦想的话,就只能栖身于其他阿拉伯国家了。从地缘关系上来看,巴勒斯坦难民和他们当中的政治、军事组织,最好的栖身之处就是约旦了。实际上,约旦也容纳了最多的巴勒斯坦人,并且允许巴勒斯坦的军、政组织在约旦境内活动。约旦之所以愿意承担这份责任,说穿了是因为在哈希姆家族心目中,巴勒斯坦和约旦是一体的,都是属于哈希姆王国。尤其是在约旦已经通过法律手段,正式将约旦河西岸并入约旦的背景下(第一次中东战争后)。只是在第三次中东战争之后,以色列在战场上的强势表现(包括他们所获得的外部支持),以及对约旦河西岸的吞并,实际上已经让约旦绝望了。尽管这时的约旦河西岸,名义上还是属于哈希姆王国的一部分。但很明显,哈希姆家族已经不对跨过约旦河抱任何希望了。如果说埃及主导对以战争的动力,是要争当阿拉伯世界领袖的话,那么约旦之前之所以这么热心,所图的无非就是将巴勒斯坦纳入哈希姆家族的势力范围。既然现在这种期望,已经成为了水中之月,那么约旦就必须站在国家的立场上,来考虑一下对以关系,以及如何处置那些来自巴勒斯坦地区的“阿拉伯兄弟”了。
当巴勒斯坦人,不再视为国王的子民时,他们的地位很快就变得尴尬了。对于哈希姆家族来说,能吃下巴勒斯坦固然是好事。吃不下,也可以放手,回去经营外约旦。可对于巴勒斯坦人来说,巴勒斯坦地区却是自己生长的家园,他们可以不在乎国名是什么,统治者是谁,但对于家的渴望却是无法割舍的。事实上,有调查表明,如果能够回到自己的家园,现在大部分的巴勒斯坦难民甚至已经愿意接受以色列公民的身份了。只是这件事情并不是他们自己能够决定的。最起码以色列方面会有顾虑,如果接受这些巴勒斯坦难民成为以色列公民,会稀释掉犹太人的比例,从而影响到以色列的政治稳定。
以色列的这种顾虑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在此之前,黎巴嫩的基督教派就已经感受到这些巴勒斯坦难民的威胁了,至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明天再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