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节

    日期:2011-11-1301:25:05
    “地缘利益区”这个概念,是我们经常提及的一个名词。基本上每一个对自己有要求的,或者说希望成为“大国”的国家,都会为自己划定一个“地缘利益区”(政治家们不一定用这个标签罢了)。而“大国”们在自己的地缘利益区中所要实现的目标,并不一定说是全面控制,但必须在区内国家的对外事务中,占据最重要的位置。当然,划定地缘利益区,其实是“大国”根据所在区域的地缘结构,“一相情愿”的从自己角度所制定的战略目标。小国们也有机会根据自己的地缘位置,游走于各方力量当中。至于“大国”们能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就要各凭本事了。
    我们这里所说的“大国”,是一个相对概念。即可以是美国这样的超级大国,也可以是中、俄这种A级大国。这种在地球上排名顶级的大国,自然可以避免成为别人的地缘利益区,但对于一些“地区性大国”来说,他们在划定自己地缘利益区的同时,也很可能成为其他大国的“地缘利益区”。象当年越南将老挝、柬埔寨这两个国家视为自己的地缘利益区,并积极向西扩张时,它自己连同整个中南半岛,也成为了中国的地缘利益区。叙利亚的情况也是这样,虽然说被分割后的“叙利亚”,已经很难再具备争夺中东“霸主”的实力,但将地缘目标,锁定在那些曾经隶属于“大叙利亚”概念中的国家,视为自己施加影响的地区,并由此来争强自己在阿拉伯世界的话语权,还是有机会的。毕竟象黎巴嫩、巴勒斯坦、约旦这三个国家,体量和实力都要比叙利亚小得多。
    很多时候,网上一些血比较热的朋友,一提到“扩张”就会想到领土扩张,动辄讨论将某一国吞并为中国的特别行政区或者行省(这些土地上的“人”怎么处理,却往往不在考虑范畴)。只是在现在的国际框架下,这种开疆扩土的壮举,已经很难实现了。当然,这样并非是说,有一些“大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说在它们希望这样做的时候,几乎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其他大国(包括更高层级的大国)的干涉。象之前伊拉克试图吞并科威特的想法,就被美国无情的打破了。和伊拉克一样,叙利亚也曾经有一个念念不忘,试图合而为一的国家,它就是黎巴嫩。
    尽管我们说过,就历史概念来说,叙利亚可以视以色列、巴勒斯坦、黎巴嫩、约旦所占据的土地为“大叙利亚”地区,并积极参与上述国家的事务。但就务实的领土诉求来说,大部分时候,由殖民帝国所划定的行政格局,是重要的参照标准。当然,如果需要的话,你也可以再向上追溯一代。比如伊拉克就对于独立前,英、土两国达成协议,将科威特从伊拉克割裂出来,单独成为英国的殖民地,并最终获得独立国家地位十分不满意。对于萨达姆来说,他更愿意以奥斯曼帝国时期,为伊拉克划定的行政边界为依据,要求科威特成为伊拉克的一个省(虽然土耳其人其实也是殖民者)。如果参考因同样情况而分裂,最终又合而为一的“也门”的情况,萨达姆的想法应该也不算是幻想。假如科威特没有那么多石油的话,也许事也就成了。
    相比伊拉克在两个宗主国历史之间,选择有利于自己的行政边界,叙利亚人有理由认为自己对黎巴嫩的要求更为合理。因为在最后的殖民时代,叙利亚和黎巴嫩是合二为一,共同作为法国在阿拉伯半岛的殖民地而存在的。按照殖民地独立的惯例,最后处于同一殖民帝国控制下,又拥有共同地缘背景的殖民地,大部分时候是会独立为同一个国家的。如果说以色列、巴勒斯坦、约旦,当年因为是英国的势力范围,没并入叙利亚还说得过去的话,那么黎巴嫩没能成为叙利亚的一部分,叙利亚人无论如何是觉得不公平的。因此在叙利亚人的概念中,黎巴嫩更应该被称作“南叙利亚”。而在联合阿拉伯兄弟,拔除以色列这根眼中刺的过程中,黎巴嫩也长期被叙利亚军队所占领,成为叙以博弈的前线。
    黎巴嫩为什么会被法国人,单独分割出来,它的地缘结构又有哪些特殊性。我们在中东部分的最后一节,会和以色列一起解读的。现实的情况是,叙利亚在经过长期努力后,只能面对黎巴嫩成为一个独立国家现实了。因此,将之视为主权国家,通过各种干预手段,经营自己的地缘利益区会是叙利亚下一步的战略方向。由于现在的国家格局很难有大的变动,本来包括整个新月沃地西段的“大叙利亚”,在以国家形式出现在地缘政治舞台上时,就成为新月沃地的中心国家了。基于新月沃地在中东地区的“中原”定位,叙利亚很自然的也就成为整个中东地区的“枢纽”国家了。
    对于不甘于只成为它国博弈战场的叙利亚来说,如果希望保有自己的大国梦,就必须在中东其他地区大国中,选择自己的战略合作伙伴。从民族利益上来说,只要有犹太人在耶路撒冷存在一天,叙利亚人都能够以阿拉伯人的身份,从其他阿拉伯国家那里获得无国界的战略支持的。但如果只从国家利益上来说,远交近攻(防)的原则,会更实用。伊朗能够成为叙利亚的长期盟友,这个原则也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从伊朗的角度来看,能够和叙利亚这个中东枢纽国家结盟,对实现它的中东霸主梦,也是有莫大好处的。当然,从什叶派宗教领袖们的想法来看,他们更感兴趣阿萨德家庭的什叶派身份。只不过我们前面也分析过阿萨德的执政之本,就是在去宗教化的背景下,在各教派中平衡权力。如果抛弃了这一点,阿萨德家庭和阿拉维派的执政基础也就不存在了。从这一点上来看,叙利亚和伊朗政权之间的共同语言,更多的还是基于相互支援的地缘利益,而非宗教情节。也正是由于这一点,在阿萨德家族由于执政时间太长,出现瓶颈之时(这几乎是必然的结局,时间本身就在这强人们累积反对者),试图干涉叙利亚政局的外部势力,除了要考虑叙利亚敏感的地缘位置,所带来的博弈复杂性以外。也要考虑这个致力于去宗教化的政权体系下台之后,原教旨的宗教主义者们会不会借机反弹,甚至夺权。因为这种风险并不仅仅存在于,伊朗所愿意看到并提供支持的什叶派原教旨主义者身上。那些受世俗政权压制以久的逊尼派宗教狂热分子们,也同样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实际上,即使阿萨德家族接受了伊朗伊斯兰革命的观念,也没有可能在叙利亚打造出一个符合伊朗要求的“什叶派”穆斯林国家。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什叶派在叙利亚那只占20%左右的比例过低,即使加上因掌握军力而放大的实力,也不足以对逊尼派形成优势(更何况还有逊尼派国家和外部大国的干涉)。更因为就阿拉维派本身来说,其“怪异”的教义,也和伊朗的什叶派有很大区别。如果以阿拉维派为主将叙利亚变成宗教国家的话,也并不会理所当然的接受伊朗宗教领袖们的领导。
    对于没什么宗教禁忌的大部分中国人来说,教派之间的差别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一些无神论者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很可能就成为两个教派划分的标准。不过阿拉维派不同于其它什叶派派系的基本特点,倒是很好理解。那就是这个教派除了象其他什叶派那样,尊崇拜阿里以外,还崇拜日月星辰等自然现象。这种保留有原始宗教痕迹的信仰,不仅被什叶派其他教派视为异端,也被整个禁止偶像崇拜的伊斯兰世界,视为异类。
    阿拉维派的这种特殊情况,其实是和新月沃地西段的地理结构,和地缘位置有着莫大的关系。事实上,在整个阿拉伯半岛沿“地中海山地”之中,存在着很多有别于主流教派的宗教少数派。各方势力在此的长期博弈,以及山地复杂的地理结构,让这一地区成为了宗教的博物馆(最复杂的是黎巴嫩)。无论是基督教还是伊斯兰教,都能够在此找到不少各自的变种。因此如果外部势力想在这一地区寻找盟友,大的宗教背景固然是可以作为划分阵营的基础,但如果希望以宗教扩张为目的,就不太现实了。也正是由于阿萨德家族
    以宗教武器引领国家、民族扩张,在古典时期是很常见的手段,阿拉伯人可以说是最为成功的实践者。但在现代社会中,再主打宗教武器,显然就不太合时宜了。在这方面伊朗可以说是一个坚持者。虽然在我们看来,无论是什叶派占多数的伊拉克,还是什叶派占少数的叙利亚,都不大可能步伊朗后尘,进行宗教革命。如果伊朗的宗教领袖们一定要找一个国家,来实践他们输出革命的梦想的话,那么和伊朗隔海湾相望的“巴林”,算是机会最大的了。
    今天就写到这了。祝看帖的所有光棍,都在“神棍节”后结束光棍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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