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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道德交易 二

    “嘟嘟”的短声的过后,手机响起礼貌生疏的电子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他的电话又被拒接了。
    聂磊皱着眉头看屏幕上“尤佳”两个字,神色不豫。
    他转过身,进了审讯室。
    丁一趴在审讯桌上,懒洋洋地听着对面警察宣读调查结果,微微眯了下眼睛:“我可以走了吗?”
    聂磊“哗”的一声拉开了窗户。原本安静的大楼前方,此刻人声鼎沸。
    先前已经散开了的记者们再度聚拢起来,在此采访江州酒店的发言人。江州酒店抓住了公关危机的黄金处理时间,在议员承认自己嫖.娼后还不到两个小时,就趁着舆论尚未进一步发酵,干脆利落地打包了丁一的行李送到了警察局,跟这位被盖章的妓.女彻底划清了界限。
    “非常抱歉,鉴于对顾客隐私的尊重,我们没能及时发现存在的问题。我们非常遗憾在酒店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今后一定努力工作,为顾客提供更优质可靠的服务。”
    人类还真是趋利避害的生物,难怪能够占据这个世界。丁一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身处台风眼一派平静,好像外头的惊涛骇浪都跟她没关系。
    聂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朵花来:“疑罪从无,如果我们后面调查不到更加有力的证据,那么当然会依法释放你。只是,丁一小姐,我希望你能配合警方行动,否则法律证明了你的清白,舆论却不会。”
    处女.膜算什么,到处都能做修补手术。
    没发现性.交痕迹又怎么样,用嘴巴用手用胸用腿用脚,都能够成为途径。
    这种事情就跟裤裆里滚了黄泥一样,怎么都难以说清楚。
    聂磊双手撑着桌面,半眯起眼睛注视这个美的恍若天仙的女孩:“李正和到底在房中干了什么?他为什么宁可承认嫖.娼?”
    丁一打了个呵欠,不耐烦的很:“睡觉。”
    聂磊笑了,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警察局大厅门前沸反盈天。太阳底下,酒店发言人还在义正辞严,暗示敌人狡猾自己无辜,迫不及待地将丁一钉在了失足妇女的耻辱柱上。
    “警方会如实公布调查结果,不过希望大众能够相信你关于睡觉的解释。”聂磊深深地看了眼丁一,站直了身体。
    “为什么是我解释?”丁一睡眼惺忪,微微地笑了,“难道人睡一觉就能大彻大悟?”
    聂磊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神色阴的能够直接拧出水来:“你知道多少事?”
    丁一百无聊赖地晃了下脖子,声音懒洋洋:“我知道我没违法犯罪。”
    聂磊点了点头,手轻轻地敲着桌面,眼睛盯在丁一脸上,半晌都没吭声。最后,他拉开审讯室的门,转身出去找何田:“李正和的律师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何田跟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没精打采:“能说什么啊,就说了嫖.娼.罪的处罚。议员先生心系工作,就这点儿功夫,都不忘询问助理工作事宜。没两句话,他就主动要求交代了。”
    聂磊摇了摇头,一时想不透李正和为什么要这样自断双臂。他咬咬牙朝前走:“我去找领导说清楚。”
    “喂!”何田解了一半的外套扣子又松手,“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白警官端了水杯进来,闻声立刻翻白眼:“你们找死啊,想团灭的节奏?说什么说,报告又不是没交上去。出了这事,领导的压力是喜马拉雅山,你们老实待着吧。”
    聂磊脚已经迈出了办公室,只丢下一句:“我自己去就行。”
    他大步流星,一鼓作气走到了局长办公室门口,推开了门又赶紧退出来重新敲门。
    局长正在打电话,见了转瞬即逝的板寸头,没好气地喊他:“进来,冒冒失失的,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
    门开了,聂磊进去没转弯子,直奔主题:“局长,嫖.娼之说不成立,在那间房中,根本就没有嫖.娼行为。”
    “线报是你收到的,议员嫖.宿。”局长沉下了脸,“你先斩后奏闹得满城风雨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全江州人都知道议员嫖.娼了,议员也认罚了,你又想搞什么?”
    “可是我们调查的结果您也看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性.行为存在,哪儿来的嫖.娼?他们只是共享了一间房睡觉而已,而且还是两张床。如果这样都算嫖.娼的话,拼房的青年旅馆岂不是集体送去劳教?”
    “啪”的一声响,局长重重地拍下了调查结果,脸上开了染料铺:“你现在知道子虚乌有了?你搞得那么大张旗鼓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疑罪从无啊?好端端的执法,你整个记者过去直播算怎么回事?”
    聂磊立刻辩白:“记者是他们自己的线报,我绝对没有透露任何线索给媒体。”
    局长冷笑:“能耐吧你,说议员嫖.娼的人是你,完了人家议员承认了,你又说没这回事。我问你,谁喜欢往自己身上泼污水?没有的事情,人家认下了,你让全江州人怎么想我们警方?刑讯逼供,连议员都不放在眼里的,狂妄的刑讯逼供!”
    “那也得实话实说,疑罪从无。”
    局长额头青筋直跳:“一个说有,一个说没有,警方也不能偏听偏信。这朝令夕改是大忌,你再瞎折腾的话,我扒了你身上这层皮。”
    聂磊脸僵硬得跟雕塑一样,二话不说,解开了警服领口扣子。
    局长勃然大怒:“你脱了这身衣服以后就别想再穿回来!”
    “我下夜班。”聂磊绷着脸,一口气脱下了警服外套,扬长而去。
    议员大人日理万机,尤其竞选期不幸陷入了桃色丑闻,他更是忙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聂磊等在他办公室外头,灌了一肚子的茶水跟小点心,也没见到他本人。
    垂眉顺目的秘书小姐再三再四地道歉:“不好意思,警官,议员先生的会议还没有结束。”
    聂磊的火气已经被茶水给浇糊了。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墙上电视,屏幕中,尤佳已经从出镜记者进化为新闻主播,正在对议员嫖.宿事件进行独家报道,还点评了那段窃.听录音。
    从早晨到现在,尤记者,哦不,现在是尤主播,一直没有接自己的电话。
    “既然这样,打扰了。”聂磊用完了最后一块茶歇,朝秘书小姐点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大楼。山不动水动,他就不信李正和会不回家。
    嫖.娼这种事,与其说是伤害了大众的信任,不如说是刺痛了家人的心。此时此刻,议员就是装,也得装出诚心回归家庭的姿态,以赢得家人的谅解获取大众的释然与支持。
    聂磊一直从落日等到天黑。高档住宅区附近树影婆娑,鸟语花香,全是自然美景,连家咖啡屋都没有。他腿都站酸了,才看到了车灯一闪,朝议员家的别墅开去。
    聂磊赶紧奔过去,伸手拦车,可惜司机根本无动于衷。
    他情急之下不得不大声叫喊:“警察临检,请下车接受检查!”
    车子总算不甘不愿地停下了,司机怒气冲冲地探出脑袋:“你有申请令吗?你这是在滥用职权。”
    聂磊晃了晃自己的警察证件,眼睛死死盯着后排座位上的议员:“李正和先生,关于您在江州酒店的案子,希望您能配合调查。”
    车窗缓缓地落下了,原本意气风发的议员大人在昏暗中显出了疲惫,他面色平静,沉声道:“该说的,我在警察局都说了。我承认我犯了错,我积极接受法律的惩戒与大众的监督。”
    “呵!”聂磊的目光转到了李正和身旁坐着的中年贵妇身上,唇角微微上扬,“您说您嫖.娼了,那么,能否当着尊夫人的面再说一次?你在江州酒店的房间里,真的嫖.娼了吗?”
    贵妇抓着坤包的手收紧了,昏暗的车灯下,骨节都泛出了白。一双大手覆上了她的手,她的丈夫声音低沉:“对不起,夫人,我做了让你难堪的事。”
    车窗又合上了,司机不顾警察的咆哮,重新开动了车子。聂磊咒骂着在后面追,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车子离自己越来越远。
    李正和朝妻子点头道歉,这一次,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愧疚:“抱歉,我让你蒙羞了。”
    他的妻子勉强笑了,反过来安慰丈夫:“没关系,我理解。”
    李正和叹了口气:“辛苦你陪我去看医生了。”
    聂磊一直追着汽车跑出了二三十米远,最终被别墅大门拦在了外头。他咒骂了一句,愤恨地掉头离开。
    不管李正和究竟有什么苦衷,为了一己私利就祸害了无辜的旁人,这是比嫖.娼更无耻的行径!
    聂磊愤怒地走在街头,晚风都吹不散他满怀的郁结。快到警察局大楼门口时,他的目光落在破旧的公用电话亭上。这些年手机普及,公用电话亭已经几乎都废弃不用了。他试探着投币,惊讶地发现除了按键有些失灵之外,这台电话机居然还能正常使用。
    长长的“嘟嘟”响之后,电话终于被接起了,尤佳的声音依然甜美温和:“喂——”
    这声音真是隔了千山万水。聂磊冷笑:“原来不是没空接我的电话回我的信息,而是不想理睬罢了。”
    “哦,我才出电视台,忙到现在连饭都没吃。”
    “行了。”聂磊打断了对方的解释,言简意赅,“请停止不实报道。”
    尤佳变了语气:“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那间房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嫖.娼。当时李正和反应激烈,我们警方在外头制服企图逃跑的他,第一个进入房间的人是你,也是你将丁一拉起来的。我不相信你当时没发现房间里有两张床,应该是两张床各睡了一个人。”聂磊回想着直播新闻中的画面,他不想怀疑朋友却不得不指出事实,“可是摄像机只拍了一张床跟床上的女孩。”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尤佳的声音稍稍拔高了,显然十分不快,“我们都收到了议员嫖.宿的线报,你也听到了窃.听录音,这些不可能是我造假吧?现场是你亲自出的,怎么你的意思好像是,我在你眼皮底下耍了花招了一样?我承认我主动联系你一起行动有所图,但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工作。现在的结果,全江州市的人民都满意,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有人被诬陷是妓.女!”聂磊在对方连珠炮一般的逼问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自己的愤怒竟然出离。
    “诬陷吗?”尤佳似乎笑了,“李正和议员已经承认了。他都不介意嫖.客的身份,你又介意什么?”
    “他不介意不意味着人家女孩就该背这个锅!”聂磊忍无可忍,“这事关人家的名声,请你设身处地替人家想想。”
    “妓.女有什么名声啊?我替妓.女设想什么?”尤佳反唇相讥,“你别多事。说不定人家在心里头偷着乐,感谢我们免费给她打了广告,可以为她招揽更多的嫖.客呢!”
    聂磊勃然大怒:“没有切实的证据就不能随意给别人扣帽子。”
    “就算这一次没有不代表之前跟今后都不会有。”尤佳声音冷了下去,“别忘了,她过的是怎样奢侈的生活。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你这是有罪推论。”聂磊下了最后通牒,“你要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立刻停止不实报道,还她一个清白。”
    “呵!”尤佳冷下了声音,变了口气,“正好,我要通知你一件事,我就要结婚了。我的夫家非常传统,不希望我跟异性接触太多。从今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络了。”
    听筒中传来的“嘟嘟”声提醒着聂磊,他被挂电话了。他怔忪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实。聂磊气得踢了脚电话亭,电话座上堆满的垃圾跟小广告撒了他一头,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他的愚蠢。
    他愤愤地咒骂了一句,胡乱挥着手抬起了头。然后映在他视网膜上的图像让他整个人都惊呆了,脸瞳孔也紧缩了起来。
    丁一人站在警局大楼窗户边,半个身子探了下去。远处的电视台激光灯旋转着照在她脸上,还是那副惫懒的模样,了无生气。
    晚风拂动了小广告,轻飘飘的一片白,如飞舞的蝴蝶,悄无声息地坠落。
    聂磊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拔腿就跑。
    是的,人们能够轻易原谅嫖.客,不过是花钱玩玩而已,有钱的是大爷。但他们却会一直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妓.女。嫖.娼之事,只要风头一过去,李正和议员又会是回归家庭的好男人,丁一却要背着这个诬名一辈子。
    “别跳!”聂磊朝着丁一放声大喊,“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该了断的人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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