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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倍加珍视无比疼惜
看着福来给大家分礼物的样子,站在一旁的沈钺之却在暗暗叹息,他们这算是意外的重逢吧?但往昔美妙的回忆撞击着他灰暗的世界,他枯萎的心灵又重新鲜活而美好了,但这快乐的时光却注定是短暂的。
随后,一行十来个人便到了正阳楼吃涮肉,坐了满满的两桌。
沈钺之给大家敬了一圈酒之后,才回到了座位上,他的左边坐着吴璧凌,右边便是佟福来,他倒是落得个左拥右抱的好位置,只可惜哪个都不属于他了。
福来表面上若无其事,还偶尔和小慧聊天,但心里却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儿,他想起母亲和父亲反复叮嘱自己的话,一定不能把有了天禹的事儿告诉沈钺之,尤其是父亲,已经完全把天禹当成了佟家的孙子,万一让沈家知道这孩子的存在,恐怕会掀起无尽的波澜,把两家人的平静日子都搅合乱了,更何况,钺之已经有了个知书达理的贤妻。
“佟大哥,你在南方还适应么?”小慧好奇的问,她听说江浙一带乃是鱼米之乡,富庶美丽,但长这么大她除了去过几次天津参加堂会都还没到过远地方呢。
“还好,不过总是惦记着北京,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还有你们这些朋友呢。”眼前的姑娘更加自信成熟了,不再是那个因为示爱被拒而哭哭啼啼的小丫头了。
她放下筷子带着向往之情说道:“等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南方看看。”她现在算是有了点儿名气,以后要是有机会也会像那些梨园前辈一样去上海唱戏,她现在只想把戏唱好,成为大红大紫的角儿,这已然成了她的生存目标了。
看到福来不理会自己,沈钺之只得和吴璧凌说话去了,他咬着耳朵对梨园小生说道:“帮我留意下城里的消息,你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接触多,可能会比我们早听到风声的。”
璧凌一边夹菜一边淡然的说:“嗯我会留心的。”他大概知道钺之想打听什么,但他的朋友中少有混迹军中的人物,商贾居多,不过这些油头滑脑的商人也是有很多消息渠道的,他们偶尔会在饭局中透露一些。
“我和我爹住在西四,晚上一般都在,有时间过去喝茶吧?”他说完又瞧了眼身边的福来,对方似乎也有心事,对满桌的酒菜似乎毫无兴趣,只是偶尔会夹两口菜尝尝。等会儿吃了饭,他一定要单独和对方聊聊。
“行。”吴老板知道他可能没什么时间,除了陪着家人老婆,还得应付藤田那匹饿狼,他都□乏术了。
饭差不多吃到了十一点,大家才相继散去,先把小慧送进院门,沈钺之才转身对福来说:“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佟家二少爷淡然一笑:“你挑地方吧。”他也想和这个男人多说说话,虽然他们现在能谈及的话题好像已经不多了。
“要是去我家呢?”沈钺之也觉得这个玩笑不好笑,但他却真的很想这么做,现在他就住在福来母子两人以前住的东屋,北房让给父亲了,不过父亲睡得比较早,应该不会知道他带人回去过夜的,而且老爹也不会管这种事的。
福来却很淡定的答道:“到你那儿会聊太晚的,还是附近找个地方坐坐吧。”他婉转的回绝了此人的邀约,回西四的小院和沈老板旧梦重温?弄不好他又会怀上,他明年就要去陆军学校了,再生孩子父亲一定会暴怒的。而且人家已经有老婆了,他可不能当“狐狸精”,再说也没这么丑的狐狸精吧?
钺之倒没急没恼,只好乖乖接受:“好,附近有个打烊很晚的饭馆。”
他带着福来穿过胡同,走了一会儿就来到了琉璃厂,这里有个专做面条的小店,门脸不大但是味道还不错。
两人要了一壶茶,几个凉菜,便坐到了角落里边吃边聊。
“你怎么突然回北京了?”沈钺之问。
“刚好有时间就过来看看,二来是帮我母亲来买药的,同仁堂的大活络丹南方不多见。”他自然不能说是父亲过来办事的,更何况沈某人还是奉系的军官,老子还是个军长。
“哦要呆多久?”就算今晚没机会,那他至少可以奢望明晚后晚吧?虽然这么想很无耻,龌龊,可这真的是他内心的渴望,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不超过半月就要回去。”他吃着只有津京地区才有的心儿里美萝卜,觉得还是这个味儿地道,虽然南方的蔬菜更多,但萝卜却没有这般甜脆可口。
“你住哪里,过会儿我送你回去。”他觉着送福来回去是自己的义务,但人家可不是吴璧凌那样需要人来呵护的“小娘们儿”,至少看上去是个极为硬朗普通的男人。
“湖广会馆,不用送了,我又不是大姑娘。”福来笑笑,但心里却有几分开心,看来钺之还没有忘了自己,还是那么的细心体贴。
“你有没有找个姑娘做情人?”沈钺之随口一问,佟先生应该会安排婚事给福来吧,虽然这位身子特殊,可总也算半个男人,不会耽误结婚生孩子的。
“没有,我忙着学习,没时间考虑,我爹说等我从陆军学校毕业了就给我安排婚事,现在不急。”父亲已经郑重其事的和他谈过了,会找个品貌端正的女子给他做媳妇儿,帮着抚养天禹,男人不结婚不行,那样根本没办法在社会上立足,而且也必须有个女人为他操持家务,以后他跟着父亲南征北战,把儿子和母亲独自留在家中,没人照顾他们总是不行的,他会放不下心的。
沈钺之把筷子停在半空中,惆怅的叹道:“还是从前好,咱两都无牵无挂,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福来只是望着他没搭话,静静的喝着茶,他明白这个男人的苦衷。
沈中尉放下筷子,凝望着福来秀气的面庞,小声问:“没和别人睡吧?”
他默默摇头。
钺之很开心,傻笑了一会儿,便自顾自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跟别人。”福来还是他的,至少曾经是他的,往后是不是就不得而知了。
“沈大哥,咱们现在不是挺好的么,经常写信,互相说说心事,偶尔我也会给你打电话的,不过电话费实在是太贵了。”他旁敲侧击的提醒人家别再胡思乱想,他们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为所欲为了。
沈钺之板着脸道:“不好,一点儿都不好,就算是打电话也没见面好。”他也要耍耍脾气的,因为再不耍就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有机会了。
“只要有时间我会回北京的。”福来觉着他在情绪承诺,但有时候人就得说些善意的谎言,而且只要目的是好的就不算谎言,至少母亲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沈中尉“呵呵”一笑:“你也学会说谎了。”钱能改变一个人,他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对于福来的改变他就无法欣然接受。
佟二少爷又沉默了,好半天才温和的问:“嫂子是个很好的女人吧?”他希望能有个人能细致入微的照顾沈钺之,就算他们这辈子只是朋友,此人也是他儿子的亲爹,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了。
他答道:“是,贤惠温柔,而且我要当爹了。”这算是一年多来最让他高兴的事儿,原来有孩子是这么的幸福,他都快等不及了。
福来的眉头微微一颤,马上就挤出了笑容:“恭喜了,希望第一胎是个男孩儿。”但他心头却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天禹是他的儿子,管他叫爹,他就不应该有过多的奢望了,而且他和沈大哥早就已经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了,虽然偶尔会像现在一样停下来小聚一番,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沈钺之倒是很大方的说道:“姑娘小子都一样,只要是我的种,我都一视同仁,但我爹可希望是个小子。”有没有儿子都是命中注定的,强求不得。
这话倒是说道福来的心坎里了,他相信如果有那么一天,当沈钺之知道天禹的身世,也一定会善待儿子的。
“你是个好男人,一定会让嫂子和孩子幸福的。”佟福来的鼻子发酸,其中的苦涩却只有他一个人来吞咽,这大概就是命吧?他本就是个不该出生的人,在母亲的牺牲和呵护下长大成人,认识了沈大哥得到了人生中最甜蜜的一段回忆,还意外的收获了天禹,他不后悔,更不会自怨自艾,哪怕今后只有他独自一人承受风雨,经历磨难,为了爹娘儿子他也要挺下去,努力的回报他们。
“我也希望你能幸福,能有个好女人来陪着你男人可不行,我不答应!”他依然以福来的男人自居,福来要好好的,快快活活的,即使他们不能经常见面,即使他再也不能把憨直的“车夫”压在身下。
佟福来苦涩的笑着,他没办法接这个话茬,但心里却暗暗的答应了。
56暗暗下决心不放手
聊到过了午夜,沈钺之才依依不舍的和佟福来走出了饭馆,但还没等憨直的人招手叫洋车,他就死拉活拽的把福来抓进了一旁的小胡同里,挤到墙角凑上前狠狠的吻了几口。
福来只觉得那张温柔的嘴在极尽可能的用这种相对文明的方式来抚慰他,舌尖在他的口腔中横冲直撞,攻城略地,扫荡着他的唇齿,撩拨着他似乎已经沉睡的欲念,但这却是远远不够的,此人想要的更多,对方牢牢的扣着他的肩膀,将胯贴了上去,包在军裤下的东西没一会儿就鼓鼓囊囊的了,他察觉到了钺之的兴奋之情,但他却不能再草率了。
他使劲推开沈中尉,粗喘着低吼:“沈大哥,我在信上说得很明白了,我们以后只是好友,请不要对我再做这么没有分寸的事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右手下意识的扶住了粗糙冰冷的墙壁,因为眼前的男人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嘴角在微微的抖动。
钺之咬着牙根子吼了回去:“当初我们说好的,你只和我一个人睡,你成了佟家二少爷我就碰不得你了我就不信这个邪。”他怒气冲天,使出劲力要再抓住福来,可却让人家巧妙的躲了过去,几个来回之后,他才发现这小子的功夫精进了,脚法比之前更加灵活,但他却越发的恼火,可越是着急就越摸不到福来。
佟福来和他纠缠了一会儿,终于被抓住了空档,再次顶到了墙上。
沈钺之逞强的捏着他的下巴,钳着他的腰说道:“倒是有进步了,但还逃不出我手心儿。”
福来不想再和这家伙玩儿老鹰抓小的游戏了,于是正色的说:“你就算绞尽脑汁,费尽力气我也不会再和你睡了。”他不能再给任何机会和暗示,他们好不容易扯远的距离断然不能再纠缠下去。
听到此人这么说,沈中尉的顿时沉下了脸,他所幸质问:“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我们就不能做好友吗,在你眼中我只是个陪你睡觉的娘们儿?”他激动的甩开昔日的沈老板,他希望他们不再是“姘头”宁可退而求其次的做朋友甚至是知己,因为好友之间是要互相尊重,彼此帮扶,不离不弃的。
沈钺之愣了,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亦或是他从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因为他和吴璧凌甚至是其他人就是这么相处的。
他垂下头思忖了片刻,随后才慢慢的扬起脸,凝视着在昏黄路灯之下的那双眸子,苦笑着说:“是你想要的更多了但你知道我没办法给你。”即便是福来,即便是纯粹的男人和他加深感情之后也会索求的更多,这不是福来的责任,怪只怪他一人。
佟家二少爷也呆住了,真的是他想要的更多了?做知己比做姘头难,他们必须肝胆相照不计回报的付出。他要的不再是几夜风流的烟花债,而是坚如磐石的关系,因为他们不能像普通男女一样结为夫妻,更不能和女人一样的被钺之宠溺,于是也唯有做个好友至交了。
“福来,你学精明了,或许你从来就不是傻人。”他说完就伸手抚摸着福来看起来无比可爱的面庞。从前,他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以为可以万花从中走,风流快活,然而他却跳入了福来温柔的陷阱无法潇洒的抽身了。
佟福来垂下眼皮,小声提醒:“沈大哥,我要回去了。”再耽误下去,他怕自己扛不住诱惑,禁不起软磨硬泡。
沈钺之舒了口气,只得先一步走出了胡同口。他帮福来找了辆洋车,先目送着对方离开,自己才上了另一辆车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坐在洋车上的沈中尉烦乱无比,久久不能平静,只得点了支烟,福来变了,不再是没有立场任由他摆弄的小车夫了,如今人家是堂堂的佟少爷,但这和他们两人相好有直接关联么?哦,他忽略了一点,福来必然要娶妻生子的,人家不会丢下老婆孩子和自己鬼混的,福来就是福来,单纯执拗还有点儿死心眼,但也正因为这种独特的个性他才会如此着迷的吧,他就是喜欢上了这个看似憨直却很会拿捏分寸的人儿。
第二天早晨,福來刚起床,就让父亲叫到了房里。
“明天和我去趟新华门,要和杨宇霆交涉,原本我是想直接和张作霖谈的,但他现在不能见我,所以就让自己的手下出面,你和耀辰一起跟我过去,学学如何谈话办事的,只管听着便好,不要插嘴搭话。”佟孝成说道,虽然之前他曾带福来参加过几次场面上的聚会,但如此重要的事还是第一次让儿子“观摩”,他给福来安的头衔是秘书,日后便是参谋官了。
“嗯,我知道了。”他看到父亲的脸色有些灰暗,就知道最近几天老人家肯定是在忙着公事,作为儿子他却帮不了什么忙,真是惭愧。
“昨天你回来的似乎有些晚,我和耀辰都睡了,是不是去何师傅那里了?”他随口一问,但看到儿子脸上掠过一丝惶惑不安,就觉得事有蹊跷。
福来坐在父亲身边如实答道:“去戏班子里了,刚好碰上沈老板请大伙儿吃饭,所以回来晚了。”他不敢欺瞒父亲,要不是父亲的照顾,他怎么可能安心的生下天禹呢?
佟老先生拧着眉,低声提醒:“不能让他知道天禹的事,要和他保持距离,你现在是佟家的二少爷,要清楚自己的立场。”但他却没生气,因为儿子和奉系的人走动说不定会打听到一些重要的消息,而且沈钺之也不是个奸猾之人,虽然平日里风流浪荡,但却颇有正义感,所以对于儿子和沈钺之的关系他才没有坚决果断的反对,更何况这个沈钺之今后还是很有用处的。
“爹,我知道,我和沈大哥现在只是朋友。”他昨晚想做朋友的建议可是遭到了强烈的回绝。
“嗯,我知道你有分寸。”他不想过多的干涉儿子的私事,更何况沈钺之毕竟是天禹的父亲,他看得出福来对那个男人是动了心的,他是过来人,自然能理解情到浓时不能自拔的感觉。
“爹,那我回房百~万\小!说了。”福来正在读《三国演义》他已经着了迷,把关云长视作了榜样,每天都要捧着书入睡才肯罢休。三国时群雄割据,各据一方的格局,总让他联想到如今的局势,所以这本书才最值得一看。
“好,今天没什么事就好好休息吧。”佟孝成说道。
儿子离开自己房间后,他却又抽着烟斗冥思苦想,他要把想说的话拟好,反复斟酌,总之要不卑不亢,既让张作霖感受到诚意,又不能让这群奉天的土匪瞧扁了。国民政府才是中国的统治者,北洋军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历史必须沿着新的轨迹前进。当然,眼下最重要的是占好应得的位置,他不能把赌注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即便蒋介石将来会得权得势当上国民政府的最高统帅,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压了筹码,他只需要安静的做份内的事就好,现在表态太冒险。眼下党内因为争权夺利相当混乱,国内的形式也很复杂,他必须沉住气不急着站队,等情况明朗之后再做定夺,一时的吃亏并不代表以后就没有出头之日了,他是个相当有耐心的人,为了一个目标可以运筹帷幄十几年,所以几个月他自然等得起。
而在另一边,沈钺之却整夜没有睡好,他翻来倒去的在床上折腾到凌晨才睡着,今天是休息日,他不需早起,所以就睡到了下午一点多才萎靡不振的从床上起来,这时候父亲正要出门去见朋友。
“爸,您去哪里?”他端着漱口杯来到院子里,边刷牙边问。
父亲穿着沈蓝色的长衫,提着包走到门口,对他说道:“我和朋友约了饭局,要晚上才回来,不用等我吃饭了。”
“哦,好。”他倒是不担心父亲的安全,因为外出都有专车接送,还有两个卫兵跟随,他不需操心。
目送着父亲出了门,他才悠悠的叹了口气,昨晚和福来的谈话算是彻底失败了,他还得找机会解释啊,毕竟他不想失去最知心的情人,可怎样才能让福来放下架子和他重归于好呢?他觉着以前惯用的伎俩似乎不大好使了,因为人家也不给他施展的机会,若是不单独相处,他恐怕就连佟少爷的衣襟的沾不到。
他冥思苦想都不得其解,刷完牙之后便蹲在水井边洗脸,人越是烦恼的时候就会越发的想用快捷的方式舒解情绪,但现在他已经是军官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的登台唱戏了,若是还能在台上唱戏,博得戏迷喝彩,被众人青睐,他便能舒服些的,只可惜就连这个最起码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乍眼看去,他是个不缺胳膊腿儿的全乎人,但他的内心却已经残缺不堪了,就连能给他慰藉的福来也和他划清了界限,不再和他共享风花雪月。可他哪里会甘心?想到这儿,他便横下一条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湖广会馆再和福来好好的聊聊,他就不信那小子能狠得下心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之门外。
57赵副官险些诉衷肠
下午两点多,佟福来正躺在床上百~万\小!说的时候,房外的伙计敲敲门说道:“先生,您有朋友来访。”
他放下《三国演义》,走过去开门,便看到了身着墨绿色长衫笑眯眯的沈钺之,这让他眼前恍惚了一下,似乎时光又倒流回他们相遇之时了,这位还是唱戏的沈老板,而他只是个洋车夫。
“没打扰你吧?”钺之问。
福来急忙摇头:“没,进来坐吧。”说完就让他进来,关好了门,马上就去给客人泡茶了。
“你别忙,我不渴。”钺之的视线寸步不离的黏在福来身上,他打量着这个不大的套房,刚好分成里外间,外间用来吃饭会客,里面便是卧室,他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里屋的床,好在够大够宽敞。
福来把泡好的茶放到桌上,坐到了沈中尉对面,和颜悦色的问:“你今天不用去军营么?”
“我们也有休息日的,我还怕你出去碰不上呢,昨天我有些话说得过分了。”他需先主动认错,然后再见机行事。
佟少爷温和的答道:“沈大哥没说错,并没有过激之处。”可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对面的男人灼热的视线,他们昨晚的谈话并没有让沈钺之恢复半分理智,反而让对方更亟不可待了。
“呵呵,你这是和我玩儿心眼儿呢?”沈钺之倒是觉得这种游戏挺有趣,但只要最后胜利的奖赏是再把福来抱上床他就有耐心和这小子耍下去。
福来倒也不急,给他斟上茶答道:“没这个必要。”他承认他没有从前坦诚了,但这却是出于无奈,如果暴露了真实想法,他们两人都没办法收拾残局了。
钺之端着茶杯,盯着他看似平静的脸又问:“是不是你父亲说了什么话?”他猜测一定是佟先生不让他们再来往的,因为他们的家族毕竟都各为其主,走得太近了反而容易出事。
他随口答道:“父亲没说什么。”
“我不信!”沈钺之放下茶杯,忽然抓住了福来的手。
他并不挣扎,只是低声说:“沈大哥,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能明白,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沈钺之却走入了死胡同,冷笑着说:“你想娶个漂亮温柔的媳妇儿,过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少做梦……你就算再抵赖,我也是你第一个男人。”说完就把福来扯进怀中,紧紧的拥着,揉着可爱人儿的发丝,闻着福来身上淡淡的乳香。
老实的人依然没反抗,只是静静的任这个男人搂着,沈钺之有些使劲的抚摸他的背,至少这是不带任何轻薄之意的接触,他也很渴望被对方疼惜,但心里却万般纠结,矛盾重重。
“你的心真狠……明明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了,还要夺走我最后的一点儿安慰。”沈中尉把他和福来的感情视作某种精神慰藉,他很依赖这小子用简短的文字来治愈他干涸的心灵,每次接到回信的时候他就高兴的犹如小孩子一般。而现在福来却要收回他唯一的情感依赖,他怎能答应?
佟福来刚想说点儿暖人心扉的话,却听到有人推开了屋门,赵大哥提着几包点心高兴的走了进来。
“少爷,我买了……。”赵耀辰一眼就瞅见了抱着福来的沈钺之,顿时怒火攻心,放下东西就冲了过去。
佟福来一惊,刚要出言阻止就被赵副官拽到了一旁。
“沈钺之……你这个王八羔子!”耀辰抓过沈某人的衣领,把对方推到在地下,挥拳就揍。
钺之惊讶的皱着眉,往旁边一闪,险些被打到最宝贵的脸,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会气冲牛斗的扑过来。
“赵大哥,别打人!”福来自然明白耀辰是在为自己出气,但怀孕生下天禹也不是沈某一人的责任,是他心甘情愿的。
“我就是要打这个负心汉,有种你别跑,混账!”赵耀辰虽然参军十年,但毕竟不是从小习武,他的花拳绣腿敌不过沈钺之长年累月练就的本事,马上就让对方钻到了空档脱身了。
沈钺之敏捷的站起身,拧着眉问:“我们无冤无仇的,你为何动手打人?”他其实也很生气,但看在福来的份儿上,他也唯有礼貌些,暂且忍耐下来了。
赵副官咆哮着:“他岂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你这下三滥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福来少爷。”
他被骂得莫名其妙,难道是因为自己娶妻生子赵某才迁怒于他?可两男的原本就没办法结合,这个大个子究竟在琢磨啥呀?
佟福来立马拦住了赵耀辰,对钺之说:“沈大哥,今天你先回去吧,等过两天我去找你,我们再好好谈谈。”他很怕赵副官会把天禹的事一时激动给捅出来,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沈钺之拍拍长衫上的土,不悦的点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我还住在西四,这几天晚上我不会去应酬的,我等着你。”但他却隐约觉得这两人有事瞒着自己,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询问的时机,等下次见到福来的时候再问也不迟。
看到沈中尉离开了房间,福来才转头对他说道:“赵大哥,这件事不能怪他,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能……生孩子。”他说完这句话就害臊的垂下了头,和一个男人讲这种事实在是不好意思的。
可赵副官显然不赞同,他扶住福来的肩膀,锁着眉道:“您受了这么多苦,他却搂着妻子在奉天逍遥快活,现在您回了北京他脸嘴巴都没擦干净就想来您这里偷腥,他根本是个流氓无赖!”少爷喜欢男人他能接受,但要是这个人渣可万万不行。因为福来身怀有孕之时,常常独自坐在院子里仰望星空的寂寥神情他一辈子都忘不掉,所以他是没办法容忍沈中尉再来骚扰少爷的。
福来豁达的笑了,宽容的说:“他毫不知情,况且他是有苦衷的,谁能相信我这么个怪物能生娃娃?”
赵耀辰赶忙捏住了少爷的肩膀,焦急的说道:“您不能这么说自己,您是佟参谋长最宝贵的儿子,是要继承先生衣钵的,您很优秀,您像女子一般的细心温柔,又有男儿的豁达心胸和胆魄,所以,您是非常适合做参谋的。”
佟少爷心里舒服多了,赵大哥才是个温存的好男人,他于是半开玩笑的说道:“嫁给赵大哥的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赵耀辰有点儿激动,他差点把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的讲出来,他中意的人正是福来少爷这种温和内敛的类型,只可惜他们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只好松开了扶着少爷肩膀的双手。总之,少爷的未来佟参谋长已经规划好了,他会一直的守在少爷身边,默默祝福的,少爷日后一定能过得很幸福,因为他始终相信好人会有好报。
“谢谢赵大哥替我出手,其实我还真希望你能揍他两拳……别的不说,生天禹的时候真是疼死我了。”他松了口气,连忙坐下来喝茶。
耀辰憨笑着挠挠头:“小少爷漂亮聪明让我们都喜欢得不得了,您受的苦是值得的。”他每次去少爷那里,都会抱着小少爷玩儿,天禹正在学说话,总是指着不会念的东西让大人教自己怎么说,但眉眼却太像那个混球沈钺之了,每当想到这事儿,他就替少爷感到不值,同时也更加怜惜小少爷。
福来示意让他坐下,递给他倒好的茶问:“不说我的私事了,明天跟父亲去新华门,所以想请教一下赵大哥,需要注意些什么?”
“哦,其实您只要在旁边听着就好了,参谋长是想让您学习去的,等过个两三年您就能独当一面了,参谋长对您寄予厚望,他总是夸您稳重沉着,不像荣飞少爷那样的浮躁,是个可造之材。”其实他开始也明白佟先生只是想培养一个至亲的助手,但后来就逐渐发现福来的优点,所以便格外花心思的栽培,先生还说只有内敛冷静的人才能在乱世里占得一席之地而不会被对手轻易的绊倒。但二少爷也有缺点,就是人太善良本分,将来恐怕会吃亏的,不过俗话说的好,吃一堑长一智,只要不是无可挽回的错漏,长点教训很有利于人成长,一帆风顺反而不是好事。
“我会认真学习的。”福来点头,谈判是个很考验人智慧的差事,他很欠缺这方面的经验,时常会说出不该说的话,虽然现在有所改善,但还是偶尔会出状况。
就在福来和赵副官喝茶闲聊的时候,沈钺之却百无聊赖的来到了庆乐戏院,去后台找吴老板大吐苦水去了。
今天演的是票房不错的《白蛇传》,璧凌新搭档的小生唱功身形凑凑合合,反正就是绿叶配红花,只要不出错漏,到也无伤大雅。
沈钺之坐在他身边将方才发生的事悄声和吴老板做了一番汇报,就得到了这么一句话:“你今天帮我个忙好了?”
钺之抱着胳膊问:“什么忙?”
“你唱一出《穆家寨》吧?”吴璧凌知道好友心中苦闷,于是就想了这个方法,而且他也知道钺之的戏瘾犯了。
听到这话,沈钺之转忧而喜,他耐不住性子的追问:“来得及么,我怕不赶趟啊。”唱戏好,只要上了台开了嗓,一亮相,所有的烦恼忧虑就烟消云散了,比任何方式方法都受用哦。
“小慧那边的人能赶过来,他们七点就下戏了,我让老王去准备,再说戏迷们也惦念你了。”吴璧凌看到好友露出了笑容,也算是放了心,可他万万没想到佟福来能狠下心拒绝这个男人,钺之有哪里配不上对方?有了钱和身份就连屁股都跟着高贵起来了么,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以为大家伙儿都把我忘了呢。”京城的梨园行人才辈出,不少他这么个角儿,竟然有人还在记着他,他自然是很欢喜的。
“你可是沈钺之,家世好,样子又俊,想要什么人得不着,别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了。”吴璧凌好言相劝,可此人却还走不出围城。
沈钺之执拗的咬着嘴唇小声说:“我就不信他能一辈子不理我……等着瞧吧,我就要和他睡,而且还得让他哭着喊着挽留我!”虽然这是气话,可却侧面的反映出他内心的焦躁不安,原本是他碗里的东西,现在却不让他吃了,他能高兴得起来吗?
梨园小生只得无奈的叹息,看来他说的话全都白费了!
58二人帐内春情满溢
吴璧凌将整场《白蛇传》唱完后,戏园子里的老板就亲自上台对在场戏迷说道:“为了感谢各位老少爷们捧场,今晚加演《穆家寨》。”
台下的戏迷原本想离开,但一听是这么精彩的武戏就又坐了回去,也不管最后会耗到多晚了。
擅长刀马旦的沈钺之披着女靠登台亮相之时,众人就响起了掌声,有些戏迷认出了他,连忙兴奋的自语:“是沈老板吗他不是不唱了么?”
当沈钺之开唱之后,戏迷们就喝起了彩。
“是沈老板!”大家十分肯定了,纷纷兴奋的鼓掌,已经有将近两年没看到沈钺之的唱的戏了,沈老板的唱腔圆润而洪亮,身段灵活,尤其是唱刀马旦,每一招一式都潇洒漂亮,看了让人大呼过瘾!
沈钺之的烦恼此时此刻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站在这儿依然是红遍北京城的角儿,每一个戏迷的眼神,每一次掌声喝彩都让他无比的满足,这果然是最合适的放松方式,待到有机会的时候他定然还要上台来过过戏瘾的。
这时,坐在二楼雅间里的三个军官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却说起了风凉话。
“沈军长的戏子儿子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休息天还来戏园子做票友,可真有闲心呐?”说话的人正是王旅长,他今天带着两个表弟和新搭上的相好窑姐桂月来戏园子看戏,居然碰上这么有意思的事儿,他今天可算是没白来。
桂月边嗑瓜子边说:“我还真不知道这沈钺之的老子是个军长呢,不过他以前可是我们那儿的常客。”她倒是没这个荣幸接待过这位贵客,人家也只不过是来窑子里应酬,陪朋友喝喝花酒而已,沈钺之是犯不上花钱找女人,想倒贴的有的是。
“这小子可不像个正经人。”王旅长喝了口茶,瞅着台上的假女人,露出轻蔑的神情,等星期一他可要好好的和军营里的弟兄们说说,沈钺之不爱戎装爱红妆,莫非是个爱男人的兔儿爷不成?
“男人可没正经的,您不也是么?”桂月嬉笑着说,又为王旅长倒满了茶,随后便把注意力集中在戏台上了,这沈钺之还真是个俊得没话说的男人,女人都会梦寐以求的和他过上一夜的。
王旅长搂住她,很不正经的答道:“我要是正经人能勾搭你吗?”他笑笑,就又瞥了台上的沈钺之几眼。
《穆家寨》演完,已经十点多了,而在后台卸下行头和妆容的沈钺之心情却大好,他打算一会儿请吴老板去宵夜。
可这个时候,后台忽然来了位气质不凡,斯文俊朗的男人,他正是藤田修二。刚才他也在台下看戏来着,对于沈钺之的突然“客串”他也感到很意外。
吴璧凌看到自己的相好来了,立刻喜形于色的迎了上去,柔声问:“你不是说今天去天津办事么,怎么又跑过来了?”
藤田和蔼的答道:“早晨去的,下午就赶回来了。”他惦念着“美人儿”想今晚又抱人家睡觉,但沈某的出现显然让他很不悦。
璧凌看到修二的眼神,就知道今晚他又回不去家了,于是只好来到钺之边上不好意思的小声说:“一会儿就不和你宵夜了,我得陪他。”
沈中尉无奈的笑笑:“成,那我一会儿就回家了,今天唱得真舒坦!”他应该感谢好友的建议,让他抑郁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这便好了,那我先走了。”说完这话,吴璧凌就拿起提包和藤田步出门,并肩出了戏园子。
但路上日本男人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坐在洋车上欣赏周围的风景。
璧凌自是知道他不大开心,但又憋着不发问,因为那样反倒是显得他太得意藤田了,在沈钺之身上犯过的错误他可不想重演了,太在意对方反倒容易让人看轻。
回到了藤田住的小院,老妈子给他们开了门,还帮两人烧好了洗漱的热水,泡好了茶,他们便坐在客厅里脱了外套。
但吴老板依然没讲话,他要等着藤田先开口。
等他们都洗漱完,躺到床上之时,修二才低声问:“沈钺之不是不唱戏了么?”
吴璧凌趴在枕头上回答:“他闷得慌就上台过过戏瘾来了,你有意见?”原来这家伙实在吃醋,他觉得很好笑!
“没意见,只是不想让你和他走得太近。”他吃味儿的说,和璧凌相好了一年多,他除了要“谦让”这位的妻子,还得留神别人惦记,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疑神疑鬼的,但谁让璧凌就是一朵妖艳欲滴的牡丹呢?
吴老板翻过身,抱着情人的肩膀,嗤笑着:“咱们都说过好几次了,我和钺之现在只是朋友,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他。”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和沈某人各有所长,但单从京剧上来讲他就没办法和沈钺之媲美,毕竟他只是个外行的戏迷,而人家可是行家里手,总能和璧凌有谈不完的话题。
“他现在没这个心思,他心里想的全是佟福来,别人可入不得他法眼了。”璧凌笑着说,随后便在修二的嘴上亲了一口。
听到这话日本男人才不再纠结了,索性滑进被子里,握住了璧凌白又嫩的右脚,先是轻轻的亲了几口,然后就含住了白生生的脚趾,颇有技巧的吸t,这让吴璧凌舒服的扬起了脸,面色潮红的哼了起来。
再也不想等下去的璧凌除去衣衫,微喘着说:“快来吧。”有时候他觉得藤田这男人很坏心眼儿,明明知道他禁不起诱惑,还是会隔靴搔痒的勾搭他的欲念。
藤田爬到他身上,拧着眉冷冷一笑,猛的把吴老板翻过身去,用自己的衬衫利索的绑住了他的胳膊,使劲的从后面分开了他的大腿,捏着bo起的部位,挤到了窄缝的ru口,绕着圆圈慢慢的摩擦。
璧凌慌乱的抓住被子,失声叫道:“不快进来。”他后面瘙痒难耐,但藤田就是不肯马上满足自己,还捏住了他的老二撸了几下,他只得趴在枕头上撅起了臀部,耻辱的随着这个男人的动作摇摆,这便是修二对自己的惩罚,他虽然表面上抗拒,但身体却已经习惯并且适应了,每当被这么刺激的时候他内心就会涌起一股激动的情绪,让他们的房事来得更兴奋,变得高chao迭起。
日本男人这才俯□,把自己的物件塞进去,但却不急着动弹,只是在一个劲儿的撩拨璧凌的男性的象征,不断的按摩ling口。
美人儿连忙扭过头,用湿润的眼瞳望着他喊道:“快动,快!”
藤田修二这才使劲的顶了几下,搞得吴璧凌抬起腰“哦哦“的尖叫起来,半月没有被慰藉的身体饥渴难耐,被攻陷的小xue火烫紧致,不知羞耻的收缩,将另一个男人的物件吸到最深处,这可让藤田没办法再如此淡定了,急不可待的搂住了他的腰猛烈的倒弄着。
他粉嫩的男|器在一次又一次的猛攻下硬|挺挺的左右摆动,他也完全顾不得去抚慰了,因为后面传来的快感足以让他前面激s出来,他更喜欢享受s精之前灵魂被抽离的那一刹那,往往在他能得到藤田的一阵热吻。但是今天的这个体位显然没办法被亲吻,他忽然间有些失落。
藤田修二觉得小腹的热量正在往那一点凝聚,立刻就将璧凌翻转过来,让美人儿面对面的和自己对视,从璧凌的眼中他看到了无限的渴望,于是他就笑笑重新进入了此人的体内,摆起了胯。
吴老板很满足的打开双腿,勾起了脚趾,柔声喘着说:“亲我藤田。”他知道再用不了一会儿两人就会相继攀上高峰了。
他吸住美人的朱唇深情的亲了两口,狠狠的往里刺入,随后又迅猛的拔出,反反复复了好几次之后,璧凌就抬着腰高叫着晃起了小臀,与此同时他也按捺不住的将累积了很久的欲念全都灌入了情人的体内
激情过后,吴璧凌靠在他肩头,带着几分抱怨说道:“你以后可不能在随便吃醋了,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情人,我也没功夫去找别人。”
藤田听到这话,便皱着眉转过脸对情人说:“我知道这样会让你困扰,但我现在已经受不了了,我想让你每天都陪着我,每个晚上都能和你一起入睡。”他知道是他提了无理要求,但他真的不想再这么偷偷摸摸下去了。
璧凌搂着他的脖子,无奈的笑了:“早知道这么麻烦就应该第一次睡了便不再理你。”但他们毕竟已经相好了一年多,有了感情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男人不应当太在意这些,不然对两人恐怕都会是个折磨。
“你现在后悔也晚了!”藤田将他搂在怀中,咬着牙说道,他不喜欢再和别人分享吴璧凌,哪怕那个人是璧凌的夫人青莲,他要这个人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不再脱离他的视野范围。
59旧情难舍痛彻心扉
星期一,从军营中和父亲回到家的沈钺之,心情依然不咋的,刚吃了饭他就呆在房里看《水浒》,住在对面的房内的警卫们似乎在打麻将,他丝毫没有心情参与同乐,脑子里想的还是福来,那小子说过要来找自己的,可怎么还是不见踪影呢?要不他再去趟湖广会馆得了,不行,如果再遇到那只“汪汪”叫的疯狗就不好办了,他最不愿意打架,更何况这场架打不好他还会被福来埋怨的。
他边百~万\小!说边抽烟,时不时还会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七点了,唉,看来今晚人家不会来了。
忽然门外的警卫员喊道:“沈副官,有位姓佟的先生找您。”
他一听马上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快步走到了院门口,在一缕夕阳下站着的佟福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身穿棕色福寿图案的长衫,手里还提着一包东西,应该是送给自己的吧?
“福来,快进屋。”他赶忙把福来领进院子,进了东屋。
佟福来望着熟悉的屋子,笑着说:“你又重新粉刷了?”他们以前放在这里的家具基本都没动,他睡的那张长椅都还在外屋摆放着,就连院子里的那辆洋车也用防雨布盖着,擦得干干净净的。
“一年多没人住,有一股发霉的味道,索性就找人来粉刷了,说不定以后还会继续在这儿住,不回奉天了。”沈钺之沏了茶,随后就坐到了福来对面。
佟福来温和的说:“得把嫂子接过来,让她一个人留在老家不妥。”他很理解孕妇的感受,有孩子父亲陪伴在身边一定会很满足的,而他怀着天禹的时候却是孤独寂寥的,若是没有母亲和赵大哥照顾,他恐怕真的很难撑下去。
沈钺之点头道:“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要等她生完孩子的,更何况局势尚不稳定,还是等等再说。”
福来的心里却还在琢磨今天上去去新华门和杨宇霆面谈的事,对方很少发言,只是在问他们的条件,似乎要斟酌之后汇报给张作霖,看来他们短时间很难得到准确的答复,父亲说估计过几天就要返回南京了。
钺之凝视着他比从前更加圆润的脸,柔声问:“昨天咱们还没聊完,那个副官就闯了进来,实在是煞风景,你今晚就别走了,和我一起睡吧?”他索性撕掉伪善的面具直截了当的把球踢给这小子,倒要看看对方怎么回答。
佟福来端起茶碗,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陪你闲聊可以,睡觉不行。”他回答的相当干脆,完全不容沈某辩解。
沈中尉摸摸下巴,死皮赖脸的笑着:“咱们当初不是讲好了么,就算以后都结婚有了孩子,还会在一起睡,是你说话不算话。”
“我没答应!”福来抬起眼说道,当时根本就是此人自说自话,但他没有严厉拒绝却是不争的事实。
“真有你的。”他指着佟少爷的鼻子说,可面对一脸正色的福来他却鼓不起勇气上前去调戏,只能坐着干着急。
“这是我给你挑的礼物,那天在戏院里人多眼杂我就没带过来。”他将礼物放到桌上,今天来找沈钺之的目的就是把精心挑选的礼物送过来里面是一件苏州产的蓝色真丝长衫。
钺之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东西,耍无赖一般的说道:“谢了你送什么都没有把你自己送我能让我开心的,你要是真想让我高兴就乖乖脱了衣服自己躺炕上去。”
“你真憋得慌我干脆请你去逛窑子好了。”福来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却有点儿后悔,要是沈某答应怎么办?
“行啊,我正憋得慌呢,看得见吃不到,你还老在我眼前晃悠,你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废话少说,走吧?”说完就站起了身,但他心里却很生气,别的没学会竟然学着逛窑子,睡□了?把以前那个单纯憨直的福来还给他!
佟福来没办法拒绝,索性站起来,走到了门口,可脚还没迈出门,就让这家伙袭击了,他不算轻盈的身体几乎被沈钺之抱了起来。
沈中尉就像只红了眼的饿狼,把福来放到里屋的床上就拧着眉压了上去,粗鲁的撕扯着身下之人的衣领。
佟福来几次三番推他不开,只好心一横,掏出怀里的手枪,对准了沈钺之的裤裆咬着牙低吼:“再过来我就崩了你的命根子!”他的肩膀却在微微发抖,若是不表明立场,他这次定然逃不掉又让此人肆意玩弄了。
钺之抬起腰,起初有些震惊,随后反而把下半身凑近了枪口,无所谓的一笑:“你有本事就开枪!”他的心里却快要痛死了,原本温顺憨厚的福来,从不会狠心拒绝自己的福来,现在却成了高高在上凡人触及不得的神仙,他真恨不得把这小子掐死!
福来出神的看着他发红的眼珠,连忙扭过了头,怕再看下去又会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沈钺之撑着胳膊,低头凝视原本属于自己的人,意味深长的说道:“是我犯贱!”说完这话他就抱住了福来,但那冰冷的枪口却依然对着自己的关键部位,可他不怕,他知道福来狠不下这个心,而且他察觉到怀中的人在发抖。这果然太糟糕了,福来依旧真心实意的喜欢着自己,他既欣喜又苦涩,到底应该怎么对待这可爱又可恨的人呢?
抱了佟少爷很久,沈钺之才哽咽的说道:“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说完便松开了怀中的人儿,寂寥的坐到了床头。
福来收好枪,默默的望着他很久,想说点儿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讲啥合适。他的心里也堵得慌,但他却知道必须和沈钺之保持距离,而且他万万不能欺负一个可怜无辜的孕妇,那样的话他就真的成了□之人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床头的男人,便整理好衣衫走出了东屋,迎着明媚的晚霞离开了沈家的小院,心情却烦乱如麻,总觉得很对不起沈钺之,因为确实是他反悔,是他改变了初衷……
这时,屋内的男人才慢慢的垂下了头,他不知道下次两人再次重逢的时候自己还会不会有今天的理智,但这股揪心的痛又是怎么回事?,他竟然认真了,而且还是对一个“男人”!
一周后,佟福来便和父亲,赵副官回到了南京的寓所,又过上了平凡而温馨的日子。
他在客厅里抱着儿子来回踱步,天禹握着奶瓶,边嘬奶边对坐在沙发上的老人说:“爷爷,爷爷。”
佟孝成看到可爱的宝贝儿,高兴的说道:“让爷爷抱抱。”
福来将天禹送到父亲身边,就对一旁织毛衣的母亲说:“妈,您能教我织围巾么?”
佟春燕抬眼看看儿子:“你要围巾,给你织就成,男人家不能做这种事。”但她瞅瞅福来,隐约察觉到一丝羞涩,马上就意识到这孩子肯定是要学着织围巾寄给沈老板的,唉,这可怎么好?
佟孝成抱着天禹,充满慈爱的说:“等你长大爷爷带你去西湖泛舟,送你去英国留洋,天禹将来肯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他对外孙寄予厚望,可偶尔还是会担心这孩子的将来,就怕沈家的人有朝一日要把孩子领回去,当然,领去是要有相应条件的,只是他现在却不忍心拿外孙当成交换的筹码,因为他实在是很喜欢天禹,更舍不得这孩子离开佟家。
天禹笑呵呵的摸着外公的脸,用小手捏着奶瓶说道:“爷爷……吃。”
“呵呵,爷爷可不吃这个,天禹吃。”他抱起外孙,推开大门走进了花园,耐心的教孩子学说话去了。
佟春燕让儿子坐到自己身边,从针线篓子里拿出毛巾针,耐心的教给儿子最基本的平针,福来学得很认真,他打算给沈钺之亲手织一条围巾,因为再过段日子天气就要凉了。
刚入冬,怀孕五个月的叶岚已经大腹便便,成了沈家上下最关注的目标,这天下午,她先来无事就来到二楼的书房里小坐,走到露台边的时候,刚好看到窗前的桌上放着一打厚厚的稿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还有很多涂改过的痕迹。
她好奇的扫了几眼,这才发现上面写的是一篇小说,言语和对白略显稚嫩,看上去应该是个年龄不大的姑娘写的东西。
“你偷看!”蓉芮阴着脸歇斯底里的吼叫,一把抢过了稿纸,抱在怀中,这仿佛是她最见不得人的隐私一般,而且她最讨厌的就是二少奶奶了,偏偏这个人还要偷看自己的小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道歉,大嫂的妹妹是个脾气古怪的姑娘,不爱说话,平时也对自己没什么好脸儿,但大嫂人蛮好,所以她也应该善待蓉芮,不能和对方起冲突。
“就是你故意偷看的,哼!”蓉芮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就抱着稿纸跑上楼去了,每当她联想到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钺之哥哥的就恨不得将那个女人弄死才解气。自从叶岚怀孕以来全家人都围着对方转,姐姐和她都被冷落了,她倒是无所谓,而姐姐呢,姐姐才是沈家未来的女主人。但自从那个女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反正她和姐姐的生活就是被二少奶奶毁掉的!
叶岚锁着眉自语:“我没得罪她吧,怎么每次见我都和仇人似的?”家里最难相处的就是蓉芮了,但她也没必要为了个外人费心劳神,眼下好好的养胎才是最重要的。
60万般思念化作温情
十一月初,沈钺之收到了福来的信和寄来的暖融融的白色围巾,他原本真的不想回信的,但这都是看在“温暖牌围巾”的面子上,因为这可是福来亲手给自己织的。
尽管是坐在温暖的屋里,但他却戴着福来送自己的围巾,捏着毛笔坐在台灯前给福来写信:
福来:
近来可好?我还是老样子,每天跟父亲去军营重复着发条一般的生活,我现在已经着手训练士兵的新任务了,所以算是有些忙碌的,但忙点儿总比闲着好。
时常想起你的样貌,你的笑容,但你却拒绝和我在一起,你可知道我受了多大的伤害?
写到这儿,他不由得停下了笔,反复思忖这句话是否恰当,但憋在心里他又难受,索性就这么写吧。
沈钺之拿起毛笔,又继续写道:
这两个月我都没怎么睡好,一直都在思量我们之间的事,或许我有些理解了你的想法了,但却无法认同。你担心我对你的感情是一时的□,用不了多久便会消退,我们已然认识两年了,这期间更是聚少离多,可我依然只惦记着你,这珍视在意的情感甚至要比对待真正的姑娘还在意得多,虽然我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但你就是让我陷了进去,你大可放心了吧?有这么个傻男人为你牵肠挂肚,日思夜想,说不定你看到信的时候是在偷着乐呢,反正这便是我的心里话,说出来果真痛快多了……
一星期后,收到回信的佟福来也接到了沈钺之送来的蜜饯和点心。
他打开盒子,拿了一个柿饼塞给儿子,随后一边看信一边说:“这是你爸爸买给我们的。”现在孩子还小,他能这么对儿子讲,但孩子懂事之后就不行了。
天禹咬了一口柿饼,觉得甜甜的,于是很乐意的接受了,他还不大明白爹爹的话,可有好吃的比啥都重要。
福来看着信,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怎能埋怨沈钺之呢?更何况他还偷偷的养着儿子,不告诉人家,光这一点就罪无可赦了,若是哪天让沈某人知道恐怕他真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张奶妈端着粥走了进来:“少爷,我给小少爷喂粥,您歇会吧?”
“好,刚好我去写封信。”他把儿子送到奶妈怀中,就匆忙进了对面的书房。
佟福来关好门,坐到写字台前,拿出信纸和钢笔,思索了片刻就在纸上落下了几行工整刚劲的字:
钺之:
刚收到你寄来的东西和信,我们都很喜欢柿饼,这味道总让我想起住在北京的日子。
其实最近我也考虑了很多,但总是越想越乱,索性就不想了,我们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相处吧。总之,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可以听你倾诉,甚至是抱怨诉苦的朋友。或许你说的没错,是我想要的更多了,我要的是和你做一生一世的挚友,而不是只有肤浅的肉体关系,这便是我最大的私心。
我觉得你穿军装还是很英武挺拔的,和戏台上的沈老板截然不同,你以后定能成为一位出色的军官。过了年我也要去陆军学校了,你也祝福我吧,毕竟一天学堂也没念过的我心里还是颇为忐忑不安的,总之要先过了入学考试这一关才是。
其实你是个很好的男人,但你是表现得不太认真,容易给人轻浮骄傲的错觉,若你对周围的人都能坦诚些多花心思交流,那你会有更多的朋友的……
他随后又仔细的检查了两遍才把信封好,披上外套下了楼,刚好看到母亲在和父亲通电话。
大妈,哥哥姐姐都搬来南京了,父亲也就不常过来了,但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碰上星期六总会过来住一天,带着儿子玩儿,偶尔也会和母亲说说话,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幸福,虽然这幸福中还是透着一丝浅浅的缺憾!
“娘,我出去寄信,一会儿就回来。”他说完话就推门走了出去,拐弯的丁字路口就有个邮局,送到那里晚上就可以发出去了。
福来从邮电所走出来之后,忽然想起家里的奶粉没了,他得去买两罐,进口的克宁牌奶粉只有药房出售,国产的奶粉都是豆粉和香精勾兑的,孩子喝了没有营养,贵就贵些吧。
现在他每天跟着父亲去军营,虽然现在百废待兴,一切都显得毫无头绪,但最终的秩序会慢慢建立的,中国毕竟是经过几千年封建王朝统治的国度,人民还不适应新的制度,所以党内普遍的呼声是先让百姓适应新的社会结构,让国民有国民意识和民族自豪感,总之,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依然是基本的纲领。
佟福来走进药房,刚在柜台交了款拿着奶粉刚要离开,就看到一个穿粉色大衣烫着卷发的姑娘神色慌张的走进来直奔西药的柜台。
“麻烦您帮我拿一些肠胃炎的药,呕吐腹泻。”姑娘说完就从皮包里掏出钱,刚要讲话,便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佩云!”福来站在她身旁,友好的笑着问候。
“福来,这也太巧了吧!”董小姐高兴的着,她已经半年多没见对方了,听说福来是跟着父亲一起来了南京,真没想到能在这个小小的药房里重逢。
“我开始没敢认你,你烫发了。”他觉得佩云现在的发型很漂亮,时髦精干,像个大都市的新女性,更有魅力了。
佩云把售货员递来的药装好,又付了钱随后便说道:“我母亲吃坏了东西,我出来帮她买药的,你住在哪里,我去找你喝茶。”
“颐和路56号,伯母没事吧?”他很关切的问,以前找佩云的时候他见过老人家两次,是个很和蔼可亲的人。
“可能是昨天去川菜馆吃多了辣的,肠胃受不了,颐和路56号我记住了,星期六下午我去找你,我先走了,过两天再聊。”佩云虽然很想再和福来说几句,但母亲却在受病痛的折磨,所以她得赶快回去了。
“嗯,你先走吧。”他目送着姑娘出了大门,这才不紧不慢的步行回到了家。
刚进家门的时候,母亲便对他说:“福来,星期五要去你爸爸那儿给他过生日。”她虽然很不想去,但这却是嫂子主动提出来的,更何况哥哥过生日妹妹不去祝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再说还有福来和天禹呢,她就算是天大的不乐意也得给个面子的。
“好,我们得准备礼物,您说给父亲买什么合适?”他倒是没有母亲这么抗拒,但一想到要和大哥,姐姐碰面就也开始头痛了。
佟春燕坐到沙发上答道:“我都准备好了,你爸爸爱收藏寿山石,我前些日子买了一块田黄冻,他肯定会喜欢的。”这么多年来哥哥的嗜好就没怎么变过,她虽然恨他,却一直没有忘记。
“哦,我也应该买件礼物的。”他拧着眉头思忖,不知道该送什么合适,一时间便没了主意。
“他只希望你能顺利的考进中央军校,你随便看着给他买就好了。”她觉得儿子已经送了一件最珍贵的礼物给佟家了,那就是外孙小天禹。
她一转头,便听到了天禹说话的声音:“奶奶爹。”天禹刚开始学走路,还走不太稳当,奶妈在一旁牵着他,领着他小心翼翼的下楼梯。
“真乖。”她望着每天都在长大的外孙喜上眉梢,但这孩子越大就钺像亲爹沈钺之了,只希望天禹的性子不要随父亲为好,男人还是要沉稳睿智才靠得住。
天禹下了楼梯,就颠颠儿的走到了奶奶身旁,抱住了腿想要爬到她的膝上来。
老太太抱起小娃娃,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天禹得快点儿长大,长得比你爹还要高。”福来虽然算不上很高,可也算是中等身材,她希望以后外孙能和亲爹一样高大,因为只要男人高大挺拔就能百里挑一受人瞩目。
福来冥思苦想了好久,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东西,他要找个画工好的师傅画一幅扇面上的山水画,父亲应该会满意的。
“娘,刚才我在药房碰到董小姐了。”他来南京之后还没有交到什么朋友,要是董小姐一家也搬来南京那就好了,至少多了个能聊心事的人。现在赵大哥住进了军营,所以和自己聊天的人又少了一个,他觉得有些寂寞,不过要是佩云也留在南京那就不一样了,佩云算是他交往的第一个挚友。
“哦,那可好了,佩云这姑娘很不错,有学问,落落大方,要是你日后能娶到这么个媳妇儿,我就安心了。”她只是随口一说,并没发现福来惊讶的神情。
他慌忙摇头:“董小姐不可能看上我的,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您想太多了。”
她看着儿子傻乎乎的样子,边哄外孙边说:“娘只是打比方,你的婚事是要抓紧了,你爹前几天还和我提过,说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可以先见见,等你从军校毕业再办婚事就好。”
福来“嗯”了一声就默默的坐到了母亲对面的沙发椅上,谈到他的婚事他就格外踌躇,因为毕竟他不是个完全的男人,有哪个姑娘能接受他这样的身体?即便有能接纳他的,对于天禹的身世他又将作何解释?对于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妻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撒谎的。
61戒骄戒躁重新起航
第二天一早,沈钺之和父亲照常去了军营,但刚到操场他就被父亲手下的团长老赵叫了过去。
“沈副官,有件事我觉得我得和你说。”赵团长年方四十,为人直爽,跟着父亲已经十几年了,是忠实的老部下,所以对自己也格外的照顾。
“您讲吧。”他温和的一笑。
赵团长把他拉到营房的后面,低声说:“第四军的王旅长在到处乱讲你的闲话,我觉得这样对沈副官很不好。”
“哦?那王八蛋说什么了?”他知道此人看自己不顺眼,讲坏话也在他意料之内。
“他说你在戏园子唱戏,还说你……。”赵团长觉得后面的话太难听,所以就没直接讲出来。
沈钺之笑笑:“您说吧,没关系。”
“他说您是兔儿爷,就爱扮女人。”赵团长觉得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沈副官的老婆年轻漂亮,结婚的时候他们都去贺喜了,而且现在已经怀了身孕,正等着生娃娃呢,要说沈副官是兔儿爷他可不信,唱戏归唱戏,台上台下是有分别的。
他舒了口气:“我当是什么难听话呢,等我找个机会和他聊聊,没关系,这是外人对梨园行的误解。”他偷偷在天乐园唱戏的事儿恐怕已经传到父亲耳朵里去了,但父亲却啥也没说,是到了他该主动坦白的日子了。
“别放在心上,我们都对沈副官很信任,有事大家都会帮你,就算是第四军的也不能欺人太甚了。”他们虽然比不上第四军,但也算是奉军里实力数得上的队伍,所以赵团长也很看不惯杨宇霆的手下,他们仗着是老帅的心腹就盛气凌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恶,再怎么说沈副官也是军长的儿子,这种尊卑不分的混账应该好好制裁才是。
“不用你们出手,我能解决。”沈钺之不想把事情闹大了,他必须找机会收拾一下这群刺儿头,或者干脆堵住他们的嘴。
当天下午,沈中尉就来到了第四军的营房,把王旅长叫了出来,当然,随行的还有两位犹如连体婴一般的表弟。
“沈副官,这么急找我有事?”王旅长做贼心虚,所以才不敢独自出来,军营里打架的事屡见不鲜,但总不能伤了表面上的和气。
沈钺之彬彬有礼的答道:“我对北京算是熟悉,今晚想请王旅长和二位前辈出去喝酒,能赏个脸吧?”他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打击一下这三个人嚣张的气焰。
王旅长转转眼珠,豪爽的笑道:“好啊。”他要是推辞了便是真的怕了,所以这次无论如何都得赴约。
“那五点钟军营外见。”钺之说完就朝三人挥挥手,大步回了父亲的办公室。
站在营房外的王旅长瞪着沈钺之远去的背影,对两个表弟说:“这小子耍什么花招呢?”
“估计是想会会咱们,一个臭戏子,不足为惧。”小表弟觉得对方来者不善,反正有他们护着表哥肯定没事儿,三人三把枪,还斗不过一个兔儿爷?
“是,咱们可是第四军的人,怕了他们传出去还了得?”大表弟说完就打了个哈欠,他的大烟瘾又犯了,看来晚上得找个地方抽两口,要不明天非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不可。
王旅长笑笑,随后便叮嘱道:“带好枪,装满了子弹,万一有事也好应对。”
“行,我们再多带一发子弹就好。”小表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发虚,他知道沈慕函也不是好惹的,万一把人家的儿子给弄伤了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傍晚,沈钺之便坐着洋车和三人来到了大栅栏,进了一家很讲究的小班院门,门口挂着红艳艳的串灯,门楣边围着彩绸,墙外的镜框内挂着姑娘们的花名,看这气派就知道来往的都是多金的豪客。
王旅长他们最多去个茶室,或者朱家胡同的小院子,让他们来这种大地方可是花销不起的。
沈钺之刚进门脸擦得跟死人一样白的老鸨子就迎了过来:“沈老板……不,是沈副官,咱这儿今天可是贵客盈门啊!”她可喜欢看这位的俊脸儿了,巴不得每次把姑娘踹下去,自己和沈钺之睡呢。
“王妈,把小秀她们叫出来吧,让姑娘好好招待三位贵客。”他笑眯眯的说,偶尔他还是会来这里坐上两三个时辰的,找姑娘们喝喝酒,吐露一下心事,就不那么郁闷烦躁了。
“成,我这就去,您们屋里坐,马上给诸位准备酒菜。”王妈妈说完就到后院忙活去了,姑娘们一听沈钺之来了都巴不得各个出来见客呢,男人长得好就是吃香,走到哪儿都有想倒贴的。
四个人被仆人领进了二楼的别致房间,先上了好茶和果盘,然后四个浓妆艳抹身着旗袍的女子就从门外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沈大哥,真是沈大哥,你可想死我了!”小秀娇嗔着坐到他身旁搂住了恩客的胳膊,有些抱怨的说。
“怪不得我这几天竟打喷嚏呢,原来是你惦着我?”他连忙应付,心里却在琢磨啥时候开口讲话合适。
其他三个姑娘也都很上道儿的服侍三个军官,娇滴滴的敬酒夹菜,香喷喷的玉体和俏丽的脸蛋儿让王旅长和两个小军官被弄得神魂颠倒了。
小秀撅着嘴给他斟酒:“惦记您的人太多了,我都排不上号儿了?”
他却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就有几个混蛋把我说成兔儿爷了,你说不就是爱唱唱戏嘛,演戏入迷也成了错了!”
坐在一旁的两个跟班表弟脸色大变,都下意识的想去摸腰里的枪,可却让表哥瞪了回去。
听到这话,四个姑娘纷纷掩住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一旁的王旅长假装没事儿人似的夹菜,他知道沈钺之就算再傻也不会在窑子里闹事儿的。
“他们这话说的太可乐了,沈大哥的花名整个八大胡同都传遍了,说您是兔儿爷真不长眼,您要是兔儿爷那得多少姑娘哭着喊着要跳河啊?”小秀觉着沈某人实在太冤枉,当年这位只要听说哪里有了色艺双绝的姑娘就会争先恐后的跑过来尝鲜儿,当然最后也就来两三趟了事,她们呆的这个院子算是沈钺之走动的比较勤的,偶尔这位还会在院子里款待朋友,应酬名流。
听完这句话,王旅长也假惺惺的说:“沈副官,那些流言蜚语别往心里去,我们都喜欢听戏,唱戏听戏都是嗜好么。”看来这小子是知道他说了坏话,故意在暗示,但他却搞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所在。
“王旅长,在咱们奉军中的可都是北方彪悍粗狂爷们儿,他们这么说分明就是说我不配吃这碗干饭,可我这个人就是不爱服输,干什么都要干出个名堂来。”他边说边盯着王旅长的脸,颇有深意的一笑。
王旅长摸摸胡茬“嘿嘿”笑道:“沈副官虽然参军不久,但有沈军长的栽培肯定会如日中天,后来居上的,以后说不定兄弟们还得仰仗您呢,来,我敬沈副官一杯!”
两个表弟一听大哥这么说,连忙举起杯祝酒,但后背都不由得冒出冷汗了。
沈钺之也举起杯很正经的应和道:“借您吉言,咱们都是奉军的同仁,当为大帅全心全意的效力,流言不理便罢,待到上了战场立了功才是最好的证明,往后沈某还需仰仗王旅长和前辈们的指点呢。”
他的眼瞳中充满了自信,不再像以前那般的犹豫,或许从此时此刻起他才下定决心去做一个合格的军人,是时候向梨园生涯说再会了。这大概和福来的鼓励分不开,他希望再和那小子重逢的时候两人都能有崭新的面貌,都在各自效力的军中占有一席之地,成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好丈夫,好父亲。
“好,干了,哈哈!”王旅长说完先一饮而尽,他不由得仔细打量着这个后生晚辈,看来是他小看了这个人,沈钺之非但不是软脚虾,还是个有头脑有胆识的家伙,说不定将来会有一番作为的。
从轻吟小班儿喝完花酒出来,王旅长就带着两个表弟溜溜达达的走在胡同里,不知为何他今天的心情倒是挺愉悦的。
“表哥,要不要去烟馆抽几口?”大表弟的烟瘾还在发作中,无精打采只想靠嘬一口来点儿精神。
“今天没心情,我得早回去睡了,明天还要出操,再起晚了可不饶你们。”王旅长觉得是该让手下的兄弟们好好练练了,再这样懈怠下去到了打仗的时候铁定吃不消,打了败仗都要被军法处置的。
“姓沈的小子怎么办?”小表弟不明所以。
王旅长背着手,叼着牙签答道:“他不是个好惹的人,是我小看了他,以后该怎样就怎样吧,别和他作对。”
“哦。”小表弟挠挠头,望了望大哥觉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
大表弟朝弟弟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别乱说话,随后又打了个哈欠,眼泪就跟着“哗啦啦”的淌下来了。
“沈军长的队伍每天出操训练,急行军,我们也应该学学……老三,你赶紧把烟戒了。”王旅长说道,他也怕打仗啊,这一打仗就要见血死人,要是兄弟们天天抽大烟,还能扛得动枪杆子,保得住脑袋么?
大表哥“啊?”了一声,戒烟?这不是要要他的命么,表哥的头莫非让驴子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