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科举舞敝
这名录上的人员，不管是真是假，只要他乐意，真亦是假，假亦可真。
名单很快到了昭明皇帝手上，皇帝大怒，命彻查此案，谁知，这科举舞弊扯到最后，竟摊上了谋反。
整个朝庭一片血雨腥风，官员大肆洗礼成片入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殷绍拿着名单，看了看，递给杨风。
“刘大人如此配合，自不能有所怠慢。”一挥手，各种精致的吃食送了进来。刘秀吉如一滩烂泥般坐着，随即反应过来：“殷绍，你这奸人，竟出尔反而。”
杨风冷笑：“刘大人以为这是什么？毒药？督主若想杀你，何必浪费这些美食。”
刘秀吉一愣：“你，你要放过我？”
殷绍微微撇首，看着刘秀吉的目光闪过一抹厌恶和讽刺：“刘大人想怎么放？有了这份名单，刘大人唯一要做的，便是安静的选一种舒服的死法。”
“那我儿子呢？”
“贵公子不是早在数月之前便已死了么。”
话落，殷绍缓步离开牢门。
身后，刘秀吉身体一松，软软的瘫坐下去。
只要他刘家还有后，其余的，他顾不得了……
出来的时候，方才那癫狂叫嚣的男人已然不见，空气中，唯余淡淡的血腥味儿……
天又阴了下来，似乎又要下雪了……
殷绍负手而行，闲适从容。
诏狱的中间区域有个露天刑场，四周的墙壁挂满了各式刑具，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呈出深黑的斑驳，无论是墙或是物具。
地上铺着的青石板，在长年累月的踩踏中，蘸着大晋历年的犯人鲜血，呈现出令人作呕的暗沉。
似乎有散不尽的血气弥绕着，哪怕是全敞开式，鼻间似乎总能闻到丝丝腥味。
他慢悠悠的往外走，一步步的踩着那地上再也无法冲刷干净的深暗痕迹。
这里呈现着人间最沉的痛和最绝的冷，一如他此刻的脸上，冰冷绝情，仿佛这天地间任何物什都不能令他动容。
杨风小心的跟在督主大人的身后，亦步亦趋。
走归走，不影响他脑子的活跃。杨风想不通，新春第四日，督主大人为何忽然想起来审问刘秀吉。这刘秀吉已被抓进来快一年了，中间的浑浑水水他们早已摸透，审问是早晚的事，但并不急在一时。
想到人人都在过新年，家家户户喜团圆。督主大人是有何想不开要跑来加班？
杨风心里对于自家督主这种敬岗爱业的好品德默默的牙疼——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加班！
正思虑间，前方传来小小的说话声，杨风脸色一沉，正待喝斥，却见殷绍微抬了手，临到嗓门眼的声响便默默吞下。
只不过，在听了几句之后，他有些后悔方才没有喝出声。
前方那两个小崽子，真是活腻味了。
两个守门的狱卫正津津有味的八卦着。
杨风从没想到，乌衣卫里竟有如此乐天八卦的人存在。大约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离开，那两人姿势笔挺的站在门边闲嗑牙。
“你说这大过年的，督主来诏狱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审问犯人。”
“可这审问也不急于这一时啊，难得休沐期，怎么不好好休息呢。”
“要我说啊，那是咱们督主太敬业了。”
杨风看了眼殷绍，见他脸色如常，心底略松了些。他笔挺的站在原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那两货还在继续：“不过，杨大人怎么也来了？你看折柳大人就没来。”
“笨，这都不懂。这有家室和无家室自然不能混为一谈？”
“怎么说？”
“无家室的，家里冷冷清清，越是节日热闹他们越难受。这有家室的就不同，家里有了娘们，这么冷的天，自然是抱着娘儿们睡觉舒服啊。”
说完，互投了个你懂的眼神，一起嘿嘿嘿。
杨风瞥了眼殷绍，难道督主就是因为这个？不能啊。在他心里，什么成不成家，何时想抱个娘儿睡还非得等成家立室？相信只要督主露出哪怕一丝丝这样的想法，整个京城不晓得有多少姑娘哭着喊着求进门。
那两货嘿了几声，其中一个摸着下巴感慨：“要我说，真正有滋味的哪是什么正室，正室能有什么味儿，玩得出什么花样，躺床上就跟死鱼似的。”
另一个立马猥琐的递上一句：“兄弟你这意思是，弟妹在床上像死鱼？”
“雾草，马甲你个死货，你再胡说八道，老子撕了你。”
“是你自己刚刚说的，难道弟妹不是你正室？”
“你……你等着，等下了值，你有本事别逃。”
对于两货三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式，杨风默默的在心底替他们点蜡。这是都抚司，他们以为是菜市场吗？
杨风自问，自加入乌衣卫以来，他还真没见过这种站在诏狱门口有说有笑的货色，不得不让人惊叹。
因还在值守，碍于身体不能离岗，只能磨嘴皮子。
这磨着磨着，咋觉这天好像又冷了点？
只见他们英明神武的督主大人慢慢的从中间的大门内踱步而出，经过他们身旁时，顿了顿，那冷渍渍的目光仅是一瞥，两人吓得差点尿裤子。
他俩是刚从外地调上来的守卫，守着诏狱层层关卡中的最外一处。对于自家督主的阎王称号，只是听过而已。对于诏狱内里，仅止于想像，平时值守时不能擅离，一旦换岗又不能随意出现在诏狱附近。
杨风慢慢的踱到这两货身边，两人一见着杨大人，扑通一声跪下，抖成只鹌鹑。就算他们再不懂这都抚司的规矩，但妄议上峰还被逮个正着，都没啥好事情啊。
“你俩叫什么？”
“属下马甲。”
“属下张边。”
“刚调上来的吧？值守几日了？”
“回大人，三日。”
杨风点点头，刚来三天，又恰逢节庆，都抚司没什么人搭理他们，是以能自娱自乐成这样。
“你俩都成家了吧？”
叫张边的小守卫抱拳战战兢兢回道：“回大人，小的去年成亲了。”
另一个马甲朗声回：“回大人，小的还是光棍。”
声音响亮的，好像还挺自豪。
杨风皱了皱眉：“大过年的，我也不想坏了兄弟们的心情。我看你们在这里呆得挺滋润的，那接下来，其他兄弟所有的值守，都交由你们来吧。”
啊？
“说真的，孤家寡人，向来看不得有人大冷天可以抱着娘儿们睡。”
“可是大人，小的没成亲啊。”
“屋子里没女人？”
“呃，有个相好的。”
杨风点点头：“很好，那就权当放她几天假吧。”
话落，他抬脚离开。
马甲：……
张边：……
侧门另两个守卫，一脸的幸灾乐祸，叫你嘴贱叫你八卦。这两土包自来了以后，整日嘴巴就没停歇。
谁不晓得，督主大人还没成家呢。这两货居然敢污蔑奉公守法爱岗敬业的督主大人是因为抱不到娘儿们才不得不加班。
督主在他们心目中，比皇帝还神圣端严，也更可怕。
毕竟昭明皇帝关注不到他们，但督主可以。
随时随地，一个眼神，都可以扒下你三层皮。
杨大人真是好说话，只是罚守门而已，简直是太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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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苑，御书房
砰——
昭明皇帝的龙爪狠狠的拍在御案上，一张写满人名的纸张随着他的动作滑下案头，正是刘秀吉的那份供状。
“岂有此理！我堂堂大晋竟豢养出如此一群蠹虫，中饱私囊贪赃枉法，他们眼底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陛下息怒。”大太监王安躬身上前，紧忙安慰。
昭明皇帝大手一挥：“如何息怒？这群人，当朕死了吗？啊？你看看你看看，这名单上面，几近半个朝堂。朕年年举贤纳士广招贤才，就招来这么一群目无尊上胆大妄为的混帐东西！”
砰的一声，又是一掌拍在案头。
昭明皇帝气得直喘，王安低着头，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边上站着的殷绍，这大都年的，何必拿这些糟心事来堵皇上的心呢。
当然，这种腹诽的话他也只敢放在心里，半点不敢在殷绍面前透出分毫。
殷绍面无表情的站着，对于王公公那抽了又抽的眼角视而不见。
“殷绍，你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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